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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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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了大鱼大肉的结果并不是就不想吃大鱼大肉,而是更想吃大鱼大肉。桑珂穷则思变,央着火罗罗的阿爹用废木料做了驾小车,天天到落日坡上摘李子,和火罗罗推到来城里来卖,这李子新鲜脆甜,两小姑娘又人美嘴甜,倒是每天都卖了个干干净净,割了肉就交给火罗罗的阿娘,翻着花样地改善伙食。这无本生意做得好,她们不但天天都吃上了饱饭,还一人做了两身新衣裳,火罗罗的弟妹们也终于有了几件粗陋的玩具。

    如此大半月下来,桑珂对穿越生活充满了信心,心想原主人就是太执着于凤凰后裔的身份,把有限的青春都浪费在了无望的清修途中,才生活得如此不接地气。正当她摩拳擦掌,准备再把翠屏派名下的农田果园都整理一番,安安心心做个富农小娘子时,桑睿和吕婉儿回来了。

    桑睿和吕婉儿回来的气势十分惊人,那日清晨,桑珂正爬在树上摘李子,只听得远空中传来一声清鸣,顿时引得群树叩首,百草偃伏,飞禽走兽们纷纷俯拜在地,火罗罗虽是人形,但也忍不住身子发软,双腿打颤,趴在树上不敢动弹。

    一只巨大的白凤凰从天际飞来,长长的尾羽拖起漫天朝霞,绚烂得让人不敢直视,飞到近处才看到,白凤凰的背上托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雉鸡,安安逸逸舒舒服服地坐在它的背羽里,一副满世风雨自有人挡的悠闲模样。

    凤凰的目力极好,遥遥地就看着树顶的桑珂,俯下身来叼起她的衣带,轻轻一下就甩到背上,背上的锦鸡立刻化作人形,正是阿娘吕婉儿。吕婉儿抱着桑珂看了又看,捏了又捏,惊喜道“珂儿,你竟然长胖了些,我和你阿爹还担心你饿肚子呢。”

    “饿不了,吃一堑长一智,我现在可找到养活自己的办法了。”她得意地把卖李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吕婉儿自嫁给桑瑞以来,向来是受供奉,再者早就练成了辟谷之法,对一日需要吃三餐这种事并没有什么概念,才把女儿养得常年饥饿,听了她说也很是开心,直夸她聪明,不过听到桑珂设想的新农村计划时,却摇头笑道“珂儿,这次我们上京请愿已经有了结果,你马上就要离开翠屏山,到京城读书去了。”

    “京城读书!”桑珂眼前一亮,顿时把富农小娘子的理想给抛下了“太好啦!我要重回校园啦!这才是十五岁少女应有的生活!”

    吕婉儿笑道“听不懂你这丫头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不过你从小就爱读书,难怪这么兴奋,老爷下来吧,我们好好和珂儿聊聊,这上面风大,说话费力。”

    “我不下去!”桑珂抱紧白凤凰的脖子“多好的风景,我没看够!阿爹你再飞一会儿!”

    前世桑珂有一同学交了个小富男友,花了1500块钱请她坐了15分钟的直升飞机,回来把这“御风”的感觉吹嘘了整整两个小时,羡慕得她牙酸。可现在她是什么待遇,骑凤凰游山水,放在朋友圈还不得被刷爆,好遗憾没地方嘚瑟!

    桑睿此番解决了女儿的温饱前程问题,心情正是大好,大喊一声“坐好啦!”一声清鸣,声震九天,他陡然加速,在翠屏山脉的重重青山中穿梭,一个个高难度动作信羽拈来,桑珂乐得大叫“拉升!俯冲!筋斗!翻滚!旋转!倒飞!……”咯咯的笑声洒落在山水间,尽情地享受了一把穿越以来的最大福利。

    终于回到了家,吕婉儿一边给桑珂梳理被山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一边柔声埋怨道“老爷你也太惯女儿了,这样翻来滚去地乱飞,一点凤凰的庄严气度都没有,被老太爷看到了又要吃教训。”

    桑睿不以为意“我爹就是看不惯我,我做什么都不对,我就不懂了,自家小孩儿有什么好挑剔的,我就看我家珂儿什么都好。”

    桑珂笑得眉眼弯弯“我也看我家爹娘什么都好!”说着这话,她心里很有几分唏嘘,前世她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且各自成家,虽说从来没少过她的生活费,但亲情一块儿始终单薄得很。这一世的半道爹娘,虽说让她饿了三天肚子,但这毫不保留的宠爱,着实暖化了她。

    桑睿大笑道“我就不懂怎么那么多人想生儿子,小子哪有丫头贴心。珂儿啊,这次我们上京,可把你的事情给落实了,上学去,京城的琼林学院,怎么样?”

    琼林学院!桑珂吓了一跳,人界第一学府,这不是清华北大一般的存在吗!说去就去?

    “当然说去就去,你是凤凰后裔,寻常学院哪里敢收你!”说着递给桑珂一个白玉牌子,正面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重瓣琼花,她手一抖,赶紧翻到背面,背面是四个鎏金的古篆字“琼林学院”,货真价实的琼花佩,由不得她不信。

    桑珂激动地把琼花佩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确认下来又生出了重重问题“这个,我去琼林学什么?要入学考试吗?要交学费吗?是男女同校吗?……”

    桑睿得意道“考什么试,直接就进去!学费食宿费全免,每月还要发份例银子,人皇说琼林学院什么都要教,写文章、练武功、唱歌跳舞、写诗画画、医病算命、裁剪衣服、种田经商,各种课程都有,你好好地学一样,出来以后就不愁谋生了。珂儿啊,你可知这次上访的灵禽神兽们有多少人形的子女?”

    “多少?”

    “一千六百个,足足一千六百个,全都收进了人界各学院读书,但能进琼林的你猜有多少个?”

    这还用猜,看他表情就知道,桑珂很配合,无比肯定地说“绝对不会多,琼林的门槛可是很高的!”

    “有见识!”桑睿顿了一顿,加重语气道“十六个,只有十六个,全是高阶神兽灵禽的嫡系子女。”

    说着他脸上的得意之色顿收,叹道“想当初,我们纵横天地,杀魔降妖,所向披靡,连仙界也要礼让三分,那时何曾想到子女这一代的生存竟会如此艰难。”

    吕婉儿忙劝道“老爷,别谈仙界是非。”

    “怎么,怕巡游使抓我,他们也有那本事?”

    “倒是没人敢奈何老爷你,但若女儿学了你这爱发闹骚的毛病,在京城里怕是要惹事端。”

    吕婉儿转向桑珂“珂儿,京城不比山里,一定要谨记,祸从口出,千万不要妄议仙界。”

    她话音未落,桑睿就撇嘴道“我凤凰一族从来不懂谨小慎微这个词。”他一把揽过桑珂“怕什么,惹出了事有爹顶着。”

    吕婉儿很想争辩,桑睿大手一挥止住她“怕什么,想当初仙魔大战连绵数百年,相持不休,若不是后来仙界说服了人界结盟,谁胜谁败还说不清呢。虽说胜者为王,但他们也过太霸道,元气流转明明是自然之力,他们竟也敢强行管制,这是逆天,我倒想看看逆天而行会有什么好结果!”

    桑珂从他怀里探出头“可仙界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魔源未除,源头未灭可滋生汪洋,仙界布下了遮天大阵,阻挡了天地间的元气流通,这样魔源就聚集不起魔力,就不能孕育群魔,魔界自然永无翻身之日。”

    “不过,没有了元气,仙人也聚不起仙力,人界清修者也聚不起灵力,大家都止步不前,岂不是两败,哦,三败俱伤!”

    “所以了,这是一条绝户计!”桑睿冷笑三声“当初三界之中,实力为尊,现在竟成了不求自身变强,只求对手更弱,真是可笑至极!”

    这样的确有违奥运精神,桑珂也觉得很不合理,对她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好不容易穿成了凤凰后裔,却只能当一个凡人,好不容易体会了一把灵力的妙用,却只是昙花一现。

    桑睿摸摸她的头“珂儿,现在我说的话才是最打紧的,你可听好了。这次我和你娘一路行来,竟然发现了不少地方都有元气泄露。你这一去,要经过不少山川河流,若遇上了,切莫迟疑,更不要贪玩法决,一定得加紧吸收好好修炼,将元气化为自身的灵力。”

    “真的?不是有遮天大阵吗,阵法被破了?”

    “这个不清楚,虽说现在的魔界人界都没本事破阵。但天道循环不可抗拒,封闭天地终究只是权宜之计,爹相信,元气早晚是会流通的,一旦流通,世间格局又是一番模样,珂儿,不管是做人做鸟,灵力都是多多益善,有了实力才能立足,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懂吗?”

    “太懂了,阿爹,我学了这么多的法决和招式,可不是为了被雪藏的。”桑珂两眼放光,热血涌动,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她自家的性子自家知道,从来都不具有远大的理想和坚定的意志,崇尚的四个字是“随遇而安”,遇不到的东西不强求,但遇到的东西也绝对不放过,不然如何能安心呢。

    看着这两父女越聊越兴奋,吕婉儿的脸上划过不安的神情,但她性情温婉,向来以夫为天,并不好多说什么,只转过身默默地为桑珂整理行装。

    三天后,桑珂起了个大早,背起她的小包裹就准备上路了,火罗罗的麻雀家族,还有平时一起玩的兔子家族,松鼠家族,鲤鱼家族……一大群小伙伴都来送行,一个个都显得依依不舍,桑珂挥挥手“回去吧,别送了,有什么舍不得的。人皇已经下了旨,大家都有书读了,只不过京城远,我先走一步而已,等放假的时候还不是可以在一块儿玩。”

    火罗罗塞了个方方正正的食盒给她“卖李子的钱还剩了不少,我娘买了肉,腌的肉干,你喜欢吗?”

    “喜欢极了!”桑珂利落地把食盒装进包裹,挨着和伙伴们一个个地拥抱,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路。天上盘旋着雪白的凤凰和五彩的雉鸡,低飞着送了她一程又一程,直到她走出了翠屏山的重重山脉,才长啸一声,并翅相携而去。

    走到山脚时,她不由地在禁令碑前停了一会儿,这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黑石碑,十八年前从天上直接落下来,据传有整整一百零八块,镇压着人间的各处元气充沛的名山大川,正面刻着金光闪闪的大字“仙界第九号禁令:为围剿魔界余孽,自开元三年起,天地间暂停元气流转,即刻解散各清修门派,动植物不得成精!”背面还有注释“清修者可保持原有灵力,已成精的动植物所生育子女可选择人形或原形生活,一旦选择不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