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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程然诺想着带上鄢灵均去见刘闳或许不会如此尴尬,可没想到鄢灵均口口声声嚷着要来蹭饭吃大餐,结果刚一到酒店就借口上厕所,脚底抹油一溜烟再也不见人了,真是知趣到了极点。
程然诺独自坐在刘闳的面前,面对他炽热如炬火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挪了挪身子,“咳,就算看见美女也不用这样吧?”
刘闳却大方爽朗地笑了,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定定地凝视着对面的程然诺,“哈哈,美女见多了,可像咱们然诺这么高的美女却不多见。”
若是少女时期听到暗恋的刘闳如此夸奖自己,她肯定高兴得屁颠屁颠的,但如今她却已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只因她懂得,刘闳对谁都是那样温情的微笑,皆是动人心魄的话语,或许他当真对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的真心,但他的缄默不言,也让她慢慢否定了那最后一分微弱的可能。
“最近很忙吗?连上网也很少看到你。”程然诺抬头不经意地问。
刘闳的嘴角漾出炫目的笑容,“这么关心我,上网也要看我在不在线?”
“得了吧,是每天跟负责网站的程序猿聊天,顺便看到而已。”程然诺摇头轻笑。但刘闳脸上的笑意渐浓,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他黑如宝石的眼睛反射出点点光芒,柔和的眉毛微微弯曲,好看得如同高挂苍穹的上弦月,“你放心好了,我对你可绝对是隐身可见,只是最近真的太忙了,连上网的时间都没有。”
程然诺夹了块百合炒虾仁,似乎味道不太对口,只咬掉一小块便扔在盘子里不再碰了,“忙什么呢,这么辛苦?”
刘闳伸了个懒腰,好似累得疲惫不堪,“还是上次故寻县的那个案子,没完没了的,都把人搞崩溃了。”
“故寻县?”程然诺不由低声重复了一句,那里不正是危钰前世所钟情女子的出生地。
“嗯,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故寻县有个大案子,本来以为那案子结束了,谁知道又牵扯出来一大堆,累都累死了。”刘闳说着注意到程然诺好像若有所思,她水葱般的手指顺着水杯边沿慢慢滑动,程然诺不说话时,完全没有平日的活泼开朗,反倒有种静默沉寂之美,令人心中不由微动。
刘闳看着她不由好奇地笑问:“怎么,你去过故寻县?”
程然诺怔了下,点头道:“嗯,前段时间跟,跟一个朋友去故寻县办点事情,去了趟那边的郊区,感觉还挺漂亮的。”
刘闳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霎时扫过程然诺,声音也不由冷了三分,“那个朋友是危钰吧?”
程然诺虽不知为什么,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刘闳对危钰的敌意,但凡一提到危钰两个字,他的态度就立刻急转直下,果不其然,此刻刘闳放下了筷子,凝视着桌对面的程然诺,声音骤然变冷,“诺诺,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可你怎么就是不肯听?危钰他绝对不是个好人,跟他走得越近你就越危险!”
程然诺双手托腮不解地望着他,“可是你从来都不说为什么,我很好奇他哪里危险了?我倒觉得他人很好啊。”
刘闳的黑眸好似寒冰般,放射出冷冽的光芒,他正襟危坐,对面前的程然诺极其严肃地说:“然诺,说实话,他跟一个案子有关,我没法向你透漏太多,我只能说,你跟危钰相处的日子里,你难道没发现他的财产来路很奇怪吗,他今年不过刚三十岁,可资产却多得吓人,他手里的古董多到简直都能开个博物馆了!”
程然诺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毫无惊异之色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危钰说他家祖上世代为官,家中祖传的古董自然数不胜数,再加上他爷爷爸爸都是国内知名的收藏家,这不很正常吗?”
程然诺心中暗想,况且危钰这货还拥有前世的部分记忆,说不定记得前世自己在哪里埋过什么玉器,藏过什么字画的,没准他一眼识破真假赝品的本事,都是从前世得来的。
刘闳听到程然诺的话却冷笑一声,“然诺,你太单纯了,你想想看他们家就算有再多的传家宝,光文|革时期就没收得差不多了,他爷爷就算如何有本事,统统弄到国外现在再运回来,也不至于有这么惊人的数量,而且件件都是国宝级的文物,他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什么中国天才收藏少年,19岁身家过亿,看古董从未走过眼,我怀疑他的钱根本就来路不正!”
“刘闳,你又不穷,干嘛这么仇富啊,会不会是你想多了?”程然诺皱眉略有不满。
刘闳却冷声道:“要是我想多就好了,我们一直在暗中调查他,不仅他的钱,而且他这个人也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然诺,你经常和他在一起,难道你一丁点都没觉得危钰不正常吗?”
程然诺一时无语,只默默低头吃饭,她知道危钰拥有前世的部分记忆,如果这样都算不正常,那自己还能看见别人的前世,在刘闳眼里岂不就是个活生生的怪物……
刘闳见程然诺始终脸色淡淡的,他竟低声笑言道:“怎么,我说危钰的坏话你不高兴了?你,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刘闳的声音听起来好似皆是取笑的口气,但嗓音里却暗藏波涛汹涌,程然诺脸颊一红,想也不想地蹙眉瞪向他,“胡说什么呢你?”
刘闳这才眯眼笑起来,他伸手下意识地揉了揉程然诺的脑袋,像对待喜爱至极的宠物般,声音无尽柔软地说:“好啦好啦,不说危钰了,真是扫兴!我还记得上中学时你说很想来这里吃饭,说感觉这里很像帝国大厦,我当时问你去过美国吗,你说没见过猪跑,还不能在电视上看猪跑吗?”刘闳颇为怀念地回忆起曾经的往事。
程然诺也不由噗嗤笑了,她的视线透过落地玻璃望向外面高楼林立的都市,不由感慨道:“是啊,上学的时候这个塔是咱们市最高的楼,那时候每次骑车经过这里都觉得这座塔高耸入云,当时连门票都觉得贵得吓人,更别说在顶楼的餐厅吃饭了,所以总是充满了向往,可真来了才发现已经物是人非,外面的楼一座座都比这里高,这儿的饭菜也真是普通得够可以了。”
“虽然物是人非,但这里的风景依旧很美,不是吗?”刘闳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他望向窗外夜色里的繁华城市,从顶楼的玻璃餐厅鸟瞰夜色里的四面八方,曾经雄踞这座城市的最高塔将周围的美景尽收眼底,尤其在这夜晚灯光璀璨之时,城市的景色更尤为壮美,有一种身置星空的微妙感觉。
程然诺半晌没有说话,她环视四周如地平线上升起的美景,外面变色彩灯装饰的楼宇,通宵闪亮,梦幻得似梦似真。
晚饭结束后刘闳送程然诺回家,他的车缓缓停在了小区门外,“你现在住这儿?”
“嗯,我之前的房子被危,之前的房子不租了,暂时住在鄢灵均家。”程然诺笑着下车准备摆手示意刘闳离开,但刘闳却将车子熄了火,大步走下驾驶座立在了程然诺的身旁。
“天冷,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走进去就行了。”程然诺的话还没说完,刘闳却已脱掉外套披在她的肩上,她一愣有些茫然地抬头望向他,他脸上依旧是温暖如初的笑意,“没事,我陪你。”
刘闳的衣服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日光般令人心中不禁一暖的味道,但程然诺的感官却被回忆勾出另一个味道,那是如微雨般的冰凉,氤氲着一种淡淡的,似乎只有危钰身上才有的甘苦芳冽之气。
刘闳走在程然诺的身畔,两人缓缓漫步在悠长的小径上,夜色里的小区灯火阑珊,偶有汽车经过时,刘闳便会轻揽过程然诺的臂膀,将她挡在自己身体一侧,这种不经意间的亲密感令刘闳生出一种莫名的错觉来。
当他们行到鄢灵均的公寓楼下时,刘闳同她伫立在昏黄的路灯下,“好了,我到了,你快回去吧。”程然诺说话时微微低下头去,夜风扫过她耳畔的几缕碎发,刘闳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帮她撩拨发丝,程然诺却惊得猛然后退一步。
刘闳一怔,那双好看到不像话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许久他的嘴角才勉强牵出微弱的笑容,“怎么了?”
程然诺咬了咬唇,抬起一双幽冷深黑的眸子,静静地平视着刘闳,“我真的很感谢你救过我的命,但是……”
“诺诺!”刘闳唤了一声她的小名,他伸手去牵她冰凉的手,她却忽然甩开了他,“但是,刘闳,你真的别这样,你明知道你救过我的命,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和你走到绝交的那一步,但我现在真的只当你是普通朋友。过去我或许暗恋过你,其实现在想起来,我也分不清楚十几岁的时候那种感觉到底算不算是恋,可说真的,自从你去国外读书后,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个子太高?是因为我不够好看,还是因为我们太熟了?想来想去,最后我想明白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我为什么会暗恋你。”
刘闳的胸膛微微上下起伏,他望着昏暗路灯下冷漠到仿若不相识的她,几乎迫不及待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