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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啦,我真的很不喜欢做心理咨询,尤其讨厌催眠,我上次接受催眠的时候差点痛死过去。”程然诺像个树懒似的,死死抱住危钰的手臂不放。
危钰却毫不留情地推开她黏在自己胳膊上的脑袋,“没事,我也接受过催眠,只不过是看到前世更多的幻象,说不定还能看见前世杀你那个凶手的脸。”
“瞎说,我接受过那么多次催眠,怎么一次也没看见过他的脸,就只感觉疼得想死。”危钰将程然诺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但她却又再次覆上来。
“别废话,她很难预约的,赶紧,我陪你去。”危钰揪住程然诺的衣领,像老鹰抓小鸡般,轻而易举地拽着她就往医院大门走去。
任由程然诺嗷嗷叫唤着,终究还是被危钰扔了进去。
“您,您好,我,我就是程然诺。”程然诺僵笑着看向桌对面的咨询师。
在纸张上沙沙写字的手停了下来,她的手纤白修长,但指甲却剪得极短,几乎露出肉来。
她很年轻,表面看起来很是沉稳冷静,但不知为何程然诺觉得她心里有些许的不安。
虽然她长得算不得多么美丽,甚至有些普通,但简单的雪白衬衣却衬托出一双清澈无暇的眼睛。
可或许由于妆容太淡,她又生得白肌胜雪,倒让程然诺觉得,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是淡淡的,就像一副白描画,云淡风轻得简直令人过目即忘。
“南烛,你可以叫我南烛医生,但最好不要叫我南医生。”对面的咨询师说着嘴角微微一笑。
名叫南烛的女医生嘴角上扬,但平静如水的眼睛却毫无笑意,直瞧得人浑身发毛。
“呵呵呵,南医生,男医生,呵呵,好搞笑哦。”程然诺皮笑肉不笑,她盯着对方从容不迫的眼睛,正欲看穿她的前世之时,南烛却蓦地转移凝视程然诺的视线,而是轻若翎羽地扫过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危钰,“不好意思,麻烦家属到外面等候。”
程然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她怔怔地望向危钰,他看南烛时原本探试的眼神,在转向程然诺的一瞬变得无限轻柔,“没事,我在外面等你。”
程然诺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只好孤立无援地再次坐了下来。
“你很依赖他?”南烛波澜不惊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没有。”程然诺结结巴巴地答道,但下意识却往危钰关上的木门,不自觉地望了一眼。
南烛笑而不语,只是默默翻开手中的一叠纸张,“我看过你的病例,十四年前你被诊断为视觉幻觉妄想症,因为这个病你休学住院治疗了一年,但出院时鉴定你已经恢复正常了,为什么时隔十四年你还要来找我?”
南烛目光锐利如电,程然诺咬了下唇,只得耸肩道:“当初我是假装病好,其实这十四年来,我一直都能看到别人的前世。”
南烛始终翻看着手里的材料,对程然诺的话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诧,“嗯,讲讲,你是如何看到别人的前世。”
程然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向南烛,“很简单,只要对方不眨眼,和我全神贯注地对视超过三秒,我就能看到他前世的幻象,不过往往是一闪而过的短暂画面。”
“是这样吗?”南烛夷然自若地缓缓抬起头来,她双手交叉托住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程然诺。
原来对付二号人物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程然诺心中暗喜,脸上却不露分毫,“没错,你尽量盯着我的眼睛,时间越久,注意力越高,我就能看到的越多。”
“好啊,那你看看我的前世是什么样的。”南烛嘴角勾起温和的笑容,但眼睛依旧是摄人心魄的冷静。
“当然,我一定会非常认真地看。”程然诺的唇畔拂过一丝浅笑,整个世界几乎在瞬间颠覆,天旋地转间,一切的混沌好似拨云见日般,逐渐从影影绰绰变得明晰清澈起来。
在南烛前世幻象里率先出现的是一个下巴满是络腮胡子的男子,他手指前方绵延不绝的山峦,回身对马上之人恭敬地道:“共王殿下,前方便是僚人所居之地。”
“哼,这些僚人果然奸邪,每每在我国边境烧杀抢掠一番后,就躲藏在这难寻的深山丛林之地!哎,也可恨我长沙国本就国小地狭,又低湿贫困,偏这僚人还屡屡进犯,真是害得我国百姓民不聊生!”骑在高头大马上说话之人,不过是个眉如墨画,面若脂玉的少年郎,但在他稚气未脱的话语中,他凌厉的气势却如低气压般,令四周的侍卫不由纷纷噤若寒蝉。
骑在马匹上年少的共王,说罢气汹汹地握拳狠狠锤在自己的大腿上,他蹙眉咬牙切齿道:“甲金,你精通僚语,又常与僚人打交道,你可有什么法子能对抗这些僚人吗?”约莫只有十三四岁的共王,焦急地望着马下满是络腮胡子的甲金,稚声问道。
在前方牵马满是络腮胡子,名唤甲金的壮硕男子,不由摇头回答:“共王殿下,您是有所不知,这僚人射动物食生肉,虫豸能蠕动者皆取食,简直是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他们虽未开化,但本性纯善又热情好客,故而我才能与僚人和平相处。但近几年,殿下也知这僚人屡屡进犯,皆是因那新继位的僚王,他好杀害,多仇怨,性同禽兽,递相劫掠,甚至不避亲戚。自那之后,我就鲜出入僚人之境了,若共王要问抵抗僚人的法子,以奴愚见,恐怕是要擒贼先擒王!”
少年虽是长身如玉,但眉眼间仍旧带着一股稚气,“擒贼先擒王说得容易,可那僚王骁勇善战又生性狠辣,我长沙国的兵力又这般薄弱,如何能擒得了他?”
甲金长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道:“不错,那僚王歹毒不似人,他所率之兵不仅烧杀抢掠,就连周边那些不服从他的部落,男子都会被全部烹煮为食,女子从婴孩到老妪无不被奸|淫。”
周围骑马的护卫听到此话,皆不由侧目而视,连同马上年幼的共王也不禁疑声道:“你,你是说,他们还吃人?”
共王稚气的话音刚落地,就听见重峦叠嶂的山间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万重深的丛林中瞬间惊起一片乌压压的黑鸟,共王身下训练有素的马匹惊得打了个响鼻,发出低沉的嘶律律之声。
在众人屏气凝神之时,忽传来一个侍卫颤巍巍的低声,“该,该不会是僚人来了吧?”
一行侍卫想起方才甲金说僚人吃人的话来,不由打了个寒战,却又瞬间齐刷刷地拔出腰间利剑,策马将年少的共王保护在其中,紧张地环视起周围绵延纵横的山峦。
甲金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下,他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双手死死攥住缰绳,嘴角紧张地抿着,面上看似处变不惊,但说话时嘴唇却不由微微发颤,“共,共王,咱们还是走吧?这里太靠近僚人所居之地了,确实不安全啊!”
共王还未来及说话,突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断逼近,峰回路转的竟从山腰另一端,匆匆跑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子。
共王身旁手持利刃的侍卫瞧见,竟是个瘦骨嶙峋,哭得像个小花猫似的小女孩,她像撞了鬼似的,不断恐慌地大叫着哭喊着,竟义无反顾地朝士兵的利剑上扑来。
共王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好似从沙堆里爬出来的小女孩,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她似已害怕到了极点,赤着双脚跑在山路上,口中还不时吱吱呀呀地喊着,“迷吓,迷吓……”两个听不懂的字眼。
年少的共王见她如此瘦小,约莫不足七八岁的模样,他正要在侍卫的保护下策马向前,却见山腰转弯处竟忽杀出两个着兽衣,手持利刀的僚人。
“不好,是僚人!”甲金大喊一声,护在共王身前就要策马前行,但共王的马却驻步不前,他低头去瞧,竟见是那个孱弱的小女孩,她竟不知何时钻到他的身边,跪匍在地死死抱住了他的马腿。
共王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那么的瘦小,浑身又脏又黑,简直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但在凌乱的发丝间,唯有她一双漆黑的瞳仁明亮如星,她好像怕到了极点,浑身都在不停地颤抖,眼泪如穿了线的珠子,扑索索的直往下落。
甲金见共王被这个小女孩所牵绊住,他怒斥出一大串僚语,挥剑就要朝女孩子抱马腿的手臂砍去,“住手!”随着“当”一下的金属撞击声,两柄剑刃对击之时擦出一串四射的火花,甲金的剑不由一顿,他只觉握剑的手不由微微发麻,定睛看去,竟是共王的剑抵住了自己砍向女孩的利刃。
甲金顺着明亮反光的剑身望去,却见不过年方十三四岁的共王,稚气未脱的脸庞上,一双如漆的黑眸却坚毅而刚强。
甲金心中一惊,慌忙在马上鞠躬行礼道:“殿下,此女是僚人!”
共王眼眸澄静如水,“甲金,你不是也说僚人大多本性纯善,况且她还只是个孩子!”
“可……”甲金一时语塞,但见那两个持刀的僚人男子,见了他们这边人多势众,却毫不畏惧,竟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挥刀就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