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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胡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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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故事》杂志社的主编,名叫胡德兴,作为一个三十五岁的中年男人,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是一个半成功的状态。

    什么叫做半成功。作为一个中年男人,中国这些年来波澜壮阔的财富大潮和他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平静的买房买车,平静的娶妻生子,平静的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总的来说,和普通人一样,他买的车房,不是什么豪车大房子,娶得老婆也谈不上有多漂亮,娃直到现在三岁了,也没有显现出什么天赋异凛来,好像没有什么成功的地方。

    只有一件事情,胡德兴觉得自己成功了,那就是在去年,自己坐上了主编的位置。这对于从初中开始,就喜文弄墨的他来说,这也是一种成功,虽然只是一个小的偏门杂志的主编。

    《鬼故事》杂志社的地址是在江城的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虽然他们杂志社是对全国发行的刊物,但是杂志社也没有多于的闲钱为一干员工配备多么好的办公条件,于是选择了这么一个地方。

    不过小巷有小巷的好处,安静,很适合文字一类的工作者。而且杂志社好想知道自己的办公条件不怎么样,于是就在内部福利上狠下功夫,每天内部三餐弄得丰盛无比,逢年过节还有各种红包派发,这也让原本心中有些怨言的员工不再说些什么了。

    不过,作为一个半成功的人士,胡德兴也有着自己的隐忧,那就是《鬼故事》的销量问题。

    众所周知,由于本国的特殊国情,像鬼故事之类的东西是不能出现鬼的,不管年前边写的多么惊险恐怖,最后都要有一个现实看上去能够自洽的合理借口。

    比如精神病啊,被人下药啊,磁场问题啊之类的科学上面。

    说起来也有意思,本来就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还必须给它落在实处,有科学根据,这可让一干创作者绞尽了脑汁。

    而这样的情况,也带来了一个坏处。读者前面本来看的挺爽的,挺吓人的,都要尿裤子了,结果在结尾你来了一句,原因是什么猪脚原本就是一个精神病之类的借口,让读者就像是咽下了一堆苍蝇那般难受,久而久之,他们对国内的这类故事就不抱什么幻想了,也不在关注了。

    对于这一点,胡德兴是心知肚明,不过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编,怎么可能对抗这种国庆呢。所以他只好寄希望于那个天才的作家脑洞大开,能够绕过这一点,写出一个精彩的鬼故事来。

    只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发现。

    砸了砸嘴吧,胡德兴感觉到有些遗憾,有些沮丧。这个国家这么大的一个人口基数在这里,喜欢鬼故事的绝对数肯定不小,如果他们全都是《鬼故事》的读者,那么现在杂志的销量绝对能翻一番,不翻五翻都不成问题。

    可是这些也只能这样想一想,现实终归是现实。

    就在这时,实习生小孟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主编,这里有一份稿子,张老师和李老师为此争执不休,他们想请你看一看,那个注意。”

    “噢?”

    一听到有这事,胡德兴迅速来了兴趣,小李老张作为他倚重的两员干将,可是很少为了一份稿子这样争执啊,难道说,这份稿子的质量奇好。

    胡德兴心中有了一份期待。

    稿子入手,只见雪白的信纸上抬头就是三个仿宋的蓝色钢笔大字,“断头花”。

    “漂亮”

    喜好舞文弄墨的胡德兴怎么不知道这三个字的分量,就凭着这三个字,就足以让自诩沉浸在书法一道上十几年的胡德兴,自称得到王羲之三分真传的他为之汗颜。

    而再看看小李在稿件名最上方用红批写的两个字“通过”,这狗爬一样的字,顿时让胡德兴有一种黄花大闺女被这小李玷污的感觉,他怎么好意思在这艺术一样的稿件上提笔写下自己的两个丑字。

    难道他不知道他这两个字就是一颗老鼠屎嘛!

    而“通过”的旁边,却又同样用红批写着一个字“不”。这是老张的字迹,胡德兴认得。或许老张知道在这艺术一样的稿子上,多落下一个字,就是一份亵渎,所以只写了一个“不”字。

    “看不出,老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胡德兴一笑,接着拇指肚一抹稿件,呵,厚度不小啊。要知道恐怖故事大部分都是短篇,就算是那些高产的人,也是一个故事一个故事的编,极少有人像写小说那样,写一个长篇出来。

    这份稿子得到了两个编辑截然相反的态度,而且厚度还不一般,胡德兴的兴致更大了。他开始以一种编辑的专业目光,审视着这份稿子。

    努力从那一个个婉若游龙的字迹中超脱出来,胡德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审视着这份稿子。

    头一百个字,让他心中一愣,眉头皱起,不由自主的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小李不该花了眼啊”。

    头五百个字,让胡德兴的眉头皱起的更加厉害,前面太多无关紧要的文字,让他眉头皱起。

    只是与此同时他也看出了在这繁花似锦的文字下潜藏的真正故事。

    它们就潜藏在不同的段落里,像是阴影中的毒蛇一般,用冰冷的眼神偷窥着世人。

    一千字过后,胡德兴募的感觉到房间的温度开始变低。面前的稿件好像变成了森寒的地狱,那些之前认为无关紧要的文字营造了一种恐怖的地狱气氛。而那真正的故事就好像掩藏在深渊下神秘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人间。

    三千字后,胡德兴只觉得一丝丝寒气从脚底升起,就好像一条条毒蛇在他皮肤上蜿蜒爬行。那种特有的湿滑感觉,蛇皮和皮肤摩擦的触感,冰冷的眼神,好像要从心底喷涌而出。

    最后的两千字,当这个故事真正的显现在胡德兴的面前时,胡德兴只想逃离。他尽力的想离开这份稿子,可是上面一个个的文字好像带着奇特的魔力,让他一直看下去。

    最后,胡德兴只感到面前的稿件化作了一团浓郁的黑暗,这是人们心底隐藏最深的恐惧。

    黑暗的深渊将胡德兴残存的理智慢慢吞没,他想挣扎,想逃脱,可是不能!

    当五千个字戛然而止时,胡德兴好像完全没有了知觉,只有一滴冷汗掉在了他认为艺术一般的稿子上。

    小孟感觉很奇怪,胡主编自从拿到稿子后,已经十几分钟没有抬头,脸色也变得极为苍白,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啊。

    当小孟要上前叫一下胡主编的时候,只见胡主编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惊喜

    “打电话,把编辑都叫过来,我们开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