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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是怎么判案的,墨卿砚不懂,只知道后来四娘真的被定了罪。虽然定案的人不是蔡煜,但他在这件事里也出了不少的力气的。
墨卿砚带着几个丫鬟去了那年淡烟居住过的小院子,也许是因为死过人,就连花祯都不再迈入这里,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是沾满了灰,堆满了尘。看到淡烟咽气的那张床上,褪了色的被子还胡乱地扔在上面,一瞬间几个姑娘的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真是,太可怜了……”霜月抹着眼角的泪水,泣不成声。
古月没有见过淡烟,但是看到这么多人都在为淡烟的离去而伤感,受到情绪的感染也忍不住有些为这个苦命的女子感到心疼。在墨府待了那么久,她知道墨卿砚和她身边的人都是怎样的善良。
墨卿砚走到床边的矮凳上,那里到现在还摆着一个药罐,里面的浓汁干涸紧紧贴牢内壁,呈现深褐色,同时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捂着鼻子吩咐人把药罐带下去处理了,她最后一次环顾这个地方,领着眼圈红红的丫鬟们回了府。
“咣当”一声,又是墨长风在乱发脾气。
这样的情景天天都在发生,已经数不清这是被摔坏的多少个花瓶。
“你就见不得我好!”屋里传来他的怒吼,然而蒋氏依然跟没事一样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账本。若容公主坐在她的下方,一声不吭,但是看着墨长风的表情带着明晃晃的嘲笑。如果不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满满地装着大郎,谁又会嫁入这样不安宁的人家?外头觉得墨府好的那些姑娘,定然是不清楚这里头的龌龊。
墨长风接受到公主对他的满不在乎,只觉得肝疼,他的嫡长媳是公主这件事一点都没给他带来好处。不行,必须给大郎配个妾,就算是公主也不能阻止他给大郎纳妾,开枝散叶那是天经地义!
抬头看到墨卿砚走进来,墨长风的心情更坏了,臭着一张脸骂:“哪家的闺女跟你似的成天.朝外跑?都是订了亲的人了就不能安分点?就因为你喜欢瞎跑现在才成了个废人!”
听到“废人”二字,墨卿砚眼皮抬了抬,面无表情地跨过她来到了蒋氏和若容公主跟前和她们请安问好。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墨长风气得跳脚。一个二个都反了,谁也不听他的话了。
墨卿砚淡定转身:“听着呢,爹爹。正好有件事我得告诉您。”
“什么事?”墨长风没好气地问。
“雪春堂出事了。”
“雪春堂?出了什么事?”
“有人瞧中了雪春堂的秘方,想把二哥他们排挤出去,好逼着他们交出方子呢。”墨卿砚一边看,一边留心着墨长风的脸色,见他神色凝重了起来,再接再厉,故意叹了口气,“雪春堂受了危机,也不知顶不顶得住。从前听说只要二哥娶了茜娘,那方子就归二哥保管了,还替他开心着呢。可如今,怕是难了……”她没说方子早交到了二郎手里。
见墨长风眼神里有急不可耐,墨卿砚知道她点醒成功了。二郎已与茜娘诉了衷肠,如今缺的就是墨长风的态度。墨长风希望二郎继承药堂,偏偏因为前面几个孩子的亲事都不是他亲自定的,这时候闹着别扭,非要压着二郎的亲事不可,叫二郎知道有他在一日亲事就归他管。然而如今若是方子给了外人,二郎再娶茜娘有何用?不管雪春堂的下场,先把方子拿来再说,总好过自己还没看上一眼就被人抢了去。
偷偷与蒋氏做了个鬼脸,墨卿砚这才出了屋。仰望一碧如洗的蓝天,她只觉得疲惫。这样的家,温馨何在?
“过两日就回书院去吧。”墨卿砚喃喃自语。她已经理解几位兄长不愿归家的心情了,只要有墨长风在,这个家里永远都是压抑的,仿佛府里日日都在下着雨,终日覆盖着阴霾。
夜晚吹了灯,墨卿砚躺在床上出神,外头流水已经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了,尽管知道自己只要有点动作她就会醒,墨卿砚依然不愿意打扰丫鬟的美梦。嘴角微微弯起,她轻轻握了握双手,感觉到触痛了神经,无言地苦笑了。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墨卿砚大惊,一个翻身滚到了床的角落,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位,当意识到这是夜探香闺的某人后才把藏在枕头下的手收了回来。
“反应很快,是好事,可惜我进来的时候你都没觉察到。”苏君慎笑着说。
墨卿砚有些沮丧,她知道苏君慎很强,但没想到两人的差距居然这么大。虽然和自己想事情想得出神有关,但是被人摸进了房间还是太大意了。
她往外头挪了挪,偎进了苏君慎的怀里。“你怎么来了?”她问。
额上传来略带冰凉的触感,身上还能感到一点湿气,这样露重的夜晚,让苏君慎的体温也变得低了不少。额头抵着额头,苏君慎说:“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墨卿砚别过脸,把脑袋埋在了后边的怀抱中:“你把流水怎么样了?”
“点了睡穴而已。”
“亏你有时候还看起来君子,没想到会做这种事。就不怕被人捉到了?”
苏君慎听了这话直起了身,一双眼带着明显的笑意:“你不是总叫我臭流氓么?怎么忽然又说起我是君子的话了?听了怪不好意思的。”
墨卿砚嗔笑:“臭流氓,刚才的话当我没说。”
“嗯。”苏君慎居然还应了,“你还是这么叫我听起来舒服些。”
“怪人。”
“刚才在叹什么气?”苏君慎问。
“没有啦,就是在想这双手什么时候能好。”
听着嗲声嗲气的话语,苏君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柔和了,抚摸着心上人的发丝,他低头吻了吻发顶:“会好的。”
“如果,如果好不了了呢?”墨卿砚抬头问,“如果好不了了该怎么办?”
“傻瓜,怎么又再想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因为背靠着苏君慎,他讲话时墨卿砚能感到后面胸腔的震动。深深吸一口气,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什么呢?她有些说不上来,但是很好闻。
“你先回答我嘛。”她又撒娇。
苏君慎喉腔里蹦出低沉的笑音,他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眼,将下巴搁在了她的头上,声音虽轻却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真到了那一天,让我做你的双手,可好?”
声音轻柔地似羽毛轻轻挠着她敏感的心灵,仿佛有一只喜鹊破蛋而生,在心中欢欢喜喜地啼叫着。心里泛起了波光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着,心湖的湖水冲刷着她的心脏内壁,痒痒的,震撼着。
她明明是个坚强的女子,偏偏一面对他就软弱了,然而想到可以在这个面前人软弱,又觉得这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情了。
“你做我的双手,那我做你的双腿。”她胡乱说着,随后又觉得这是自己亏了。
她去做他的双脚,难不成要她来背他吗?悄悄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材差距,觉得这好不现实呀。这么一想,不由就笑了。
“笑什么?”苏君慎见她在自己怀里都能自娱自乐,忍不住捏她的鼻子。
“在笑我背不动你呀。”
苏君慎先愣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我又不是真瘸,哪里需要你来背我了?我是你的天,只要你依靠我就行了,你就是太逞强了,偶尔依靠一下别人不好吗?”
墨卿砚埋起了头,这个家伙,随时随地都能说出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偏偏又能感动她,让她有说不出的挫败感。心里有些美妙,她伸手环住了苏君慎的腰。世俗礼仪?去她娘的!
也许是因为有人在身边给予她安心和温暖,这一次她就倒在苏君慎的怀里睡着了,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早起的古月见值班的流水还没醒,小心地推门而入,却发现这丫鬟睡得直流口水,梦里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好吃的,还砸吧着嘴唇显得意犹未尽。古月好笑地丢下了她,径直朝墨卿砚的床走来,却发现前主子一双黑色带着波光流转的眼睛朝她睥睨了过来,带着无法言说的威严。
看到苏君慎怀里裹着被子睡得正香的小姐,古月了然地点点头,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临走前还瞪了熟睡不知的流水一眼。幸好昨夜守夜的是流水,否则哪能这么轻易就叫苏君慎摸了进来,她和春菊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放倒的。
古月出门后没一会儿,墨卿砚就醒来了,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清俊秀雅的脸正深情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样宝物,又陶醉又珍重。她不好意思地扭扭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什么时辰了?”
“你的丫鬟已经起床了。”
墨卿砚惊讶:“谁进来过了?”然后她又自问自答,“哦,一定是古月了,春菊定不会让你这样抱着我的。”随后仿佛是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赶紧推开了苏君慎,对他那受伤的眼神不理不睬。
“下人们都该醒了,你赶紧离开吧。”
“用过我之后就把我丢了,真狠心。”苏君慎撅着嘴,一个男人噘嘴也能这样好看真是没天理了。还有什么叫用过就丢,说得好像她做了什么欺负他的事情一样,不过是把他当了一回枕头罢了。
想到两人竟然就这样互相搂抱着睡了一晚,墨卿砚的脸忍不住就热了,她可是穿着中衣的呢。回味着刚才醒来时那双温热的大手似乎贴在自己的小腹上,她就更加羞窘了。
“你快走啦!”她又推他。
苏君慎知道她是害羞了,只能无奈地站起:“好啦好啦,我走就是了。”说着俯身靠近了点,两人的脸凑得很近,近得墨卿砚以为这次他会吻她,竟然隐隐期盼着。
然而他只是在她额头上贴了贴,就这样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解了流水的睡穴。
流水醒来时就看到墨卿砚一个人满脸通红地坐在床沿边,一个人低低地说道:“什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