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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天却尚未大黑。
褚辰命人备了清水,净了双手,又解了身上的披风,才去了若素的院里。
他踏进月洞门,示意下人莫要出声,站在回廊下,可以看见火光映照的影子,一个大,一个小。
褚辰胸口突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是不是几年后,镇北侯府也会这样一幕,大的是她,小的是他们之间的孩子。
孩子....他轻叹了口气,她如今也还没长大,至于孩子,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吧。
褚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才提步迈入屋内。
小玉珠一看到褚辰,就立马端坐了起来,刚才嘴馋偷吃,唇角还沾染了油渍。
“怎么还没吃?我让你等我回来,没让你饿着肚子等。”褚辰落座,丫鬟这才端了碗箸上来,菜已摆好,米饭是刚盛的,还冒着热气。
若素的确饿了,这下也没顾礼节,兀自吃了起来,褚辰在她屋里用晚膳,也是有违常理,不过,二人皆已习以为常,不在一块用饭倒是不习惯了。
“你再晚些回来,我和玉珠就不等了。”她连句敷衍的话也懒得说。
褚辰见她丝毫没有给自己布菜的觉悟,想要说什么,却又化为了举止之间。
他给她夹了菜:“我亲自给你布菜,可以赎罪了吧,以后如果太晚了,就不用等我。”
还想以后....她可没想那么远。
“今后再说吧。”若素喝了一碗乳鸽汤,原来还饿着的肚子,眼下却没了吃其他东西兴致,她旁敲侧击问道:“我将甄童关起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交给甄氏族中老长处置?留在府上吃闲饭都觉得太便宜他了。”
褚辰吃相非常好看,他也饿了,又是个七尺男儿,自然吃的比若素多的多,可眼下却是细嚼慢咽,喝汤也是小勺慢吞,修长的手指下每一个动作都是行云流水,叫人看了为之欣赏。
待嘴里食物都咽下,他才道:“我一早就让人送了信给甄家长老,不出几日就会到,他们此番既然亲自前来给你助威,我自会好生招待,到时候你再将甄童交给他们。”
“那小玉珠的事呢?”若素又问,实在不忍心看着玉珠每日都来打探,又没个准信。
褚辰道:“等你比试结束再说,玉珠的事,还有至关重要的一人未寻到,既然要与周家彻底决裂,总得狠狠打了他周家的脸面,叫他周墨再不能翻身。”
他没有看玉珠一眼,他不太会哄小孩,也深知说出这番话多少会影响到小玉珠。
但这也是直接的法子,让小玉珠彻底认清她父亲也没什么不好,今后她是褚家的表姑娘,从小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不需要一个无能的父亲做累赘。
小玉珠在一旁默默的吃饭,也不敢夹菜,若素瞧着的样子她实在可怜的紧,越看越像曾今的自己,便时不时给她添菜。
“这样也好,玉珠儿对金陵熟悉,要是无聊,就让墨殇他们带你出去逛逛,咱们家的玉珠就是与众不同,要与周家撇清关系,也不急于这一时,过阵子啊,咱们再去挫搓周老太太的锐气!”
若素也不会哄孩子,这一番宽慰已经是尽力了。
褚纯与周墨和离,周老太太便是始作俑者,不过这并不排除周墨的无能与软弱,一个连自己妻女都护不了的男人,也没有要留在他身边的意义了。
其实,若素心里也赞成褚纯和离的行为。
这时,褚辰手上筷子一滞:咱们家的玉珠?
这厢小玉珠听话的点了点头:“我什么都听白姑娘的。”
褚辰又是一滞: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用过晚膳,丫鬟领着小玉珠去了她自己的屋子。
褚辰没有离开的打算,巧云收拾好碗筷,悄然退了出去。
灯火熏了满室的花香,若素本还想看会医书,褚辰总是不肯走,她感觉有些畏手畏脚,现在与在船上时似乎不太一样了,那会子地方小,两人只能挤在一处。
“褚哥哥早些回去歇着吧,你今天肯定是累了。”若素合上书册,很想沐浴睡觉。
清媚的眉眼染上了稍许疲色,水眸显得迷离且柔和。
褚辰拿过若素手里的书,随意翻了几页,有一件事,他一直没想清楚,既然医书是若素假造的,她怎么就能记住哪里改动过,哪里又是错的呢?
“我不累,素素...记性如此好,竟记不得那天的事。”褚辰唇角挂着一丝奇怪的笑。
若素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不过是比旁人刻苦罢了,看的多了,便就记得多了,可你说的是哪天的事?”
褚辰揉了揉眉心:“今天听甄童说,那日去客栈夜袭,给你我下了催情药,可有此事?”
若素看似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指这件事,我们服用过百花玉露丸,次药可解百毒,你我自是无事。怎么?褚哥哥觉得哪里不舒服?过了这些天了,就算有余毒未清,也不太可能呀,况且我倒是无事。”
言下之意,那你应该无恙。
褚辰眸光流转,声音磁性且好听:“你确定百花玉露丸可解百毒?可有意外发生?比方说服用过解药后,要多一阵子才能彻底解毒。”
若素又糊涂了:“所以呢?褚哥哥,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饶是聪慧如她,也听不明白呢?
褚辰不想再绕弯子了:“素素,我今晚...不想离开。”他看着她,眸光仿佛能将她灼烧了,融化了。
“你我...还未成亲。”烛火恍惚,若素红了脸。
褚辰轻笑,嗓音低沉,在若素的心上不断敲击:“呵呵...我知,不过是抱着你睡,不会干什么。你也知道,我所练就的功夫,越是能抵抗诱惑,越是能提升功力,眼下时局不定,今日外出查探,发现金陵卧虎藏龙,我总得...防患于未然。况且,也只有你有诱惑我的本事,旁的女子脱光了,对我而言,也没有丝毫作用。”
他是说想‘借’她来练功?!
若素有些为难:“这个理由真的合理么?”
褚辰拉着她的手,在唇边挨着每根手指亲了亲:“当然合理。”
半个时辰后,褚辰沐浴好,先上了榻,若素这才去净房匆匆洗了澡,待她穿了中衣出来时,见褚辰已经阖眸,他身上只穿了雪白色开领中衣,胸口微微开着,露出了结实的肌理。
若素小心翼翼爬上了榻,单独裹了被子准备睡觉,却被褚辰一把搂进了他的被窝,紧接着耳边传来温热,酥麻的触感:“要这样,效果才更好,难为素素为大局着想牺牲了一下色相。”
这叫什么话?
若素气急,突然后悔了今天的决定,实在是荒唐至极。
她在褚辰的眼神‘色/诱’下,都干了些什么糊涂事!
“别动!就这样睡吧。”他紧紧搂着她,一手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
他身上的味道十分好闻,说来也怪,若素被困在他怀里很快就睡意来袭,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若素醒来时精神特别好,她四周一看,褚辰早就不在了。
巧云神色焦虑的过来伺候着,给若素穿衣时,偷偷看了一眼她手臂的守宫砂,见那处艳红完好无损,她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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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墨殇抱着一只大西瓜过来,这个时节已经见不到瓜果了,再过阵子便要开始霜降。
若素正在梧桐树下的秋千上看书,见墨殇低垂着敛眸站在她几步远处,双手奉上了西瓜,这个姿势实在好笑,她问:“哪里来的西瓜?你们主子早上出去之后,到现在还没回来么?”
墨殇不会说话,以前会几个鞑子的字,跟了褚辰后,倒是学了汉字,他一手抱好西瓜,一手拿着长剑在地上画着:“主子晚些回府,西瓜是主子叫人送回来的,说是入秋吃瓜可以落体内赃物。”
长剑微顿,他又写了句:“属下听闻,金陵有入秋吃瓜的习俗。”
若素让巧云把小玉珠领了过来,让墨殇切了西瓜,给府上的丫鬟们都分了些,还留个几块给褚辰。
若素见墨殇并没有吃瓜,他就只会站在不动,盯着地面看,若素以为他是不喜有人靠近,便打发他去前院守门。
谁料,不到一个时辰,墨殇又垂着头过来了,这会手里捧着一本大红色拜帖,上面写着四个鎏金大字‘秦淮夜宴’,落款是应天府府尹葛大人。
应天府也就是金陵,太祖皇帝打下江山时,起先便是定都应天,后将应天改为金陵,时人习惯称此地为金陵府。
若素打开拜帖,里头除了邀请褚辰,竟还写了甄氏传人白若素的名讳!
葛大人是以甄氏的名义请了她,而非白家小姐,顶着甄家的名义,她是非去不可。
若素想了想,对墨殇吩咐道:“去将此事通知你们主子一声。”
她在想,应天府府尹专掌府事,眼线发达,他既然能邀请褚辰与自己,那同是来自京城的文天佑,自然免不得。
文天佑必定会赴宴,如此.....若素思量着是否要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