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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来,人数不多,却引来了阵阵私语。
陆凡身后走出一粗壮大汉,垂手道:“陆宗主,严掌门已为贵宗留了位,还劳烦您与百里公子移驾去耳台。”
还不及回答,那青衣男子便开始剧烈地咳嗽,看那架势似是染上了什么重症。
如玉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面色雪白,几乎毫无血色。
颜如何将双手交叉于胸前,轻声嗤笑一声:“我当是什么剑宗,由此看来也只不过是插科打诨的病秧子!”
声音并不大,按照常人来说,离得几丈地的距离也听不大清。何况周遭又如此喧闹,想听个明白又岂非易事。然而这话还是分分明明地飘到了那师徒两人的耳里。
陆凡转了转眼睛,只一瞬便看见了颜如何。
“原来是如何,自上次见你也已有好几年了。”陆凡笑着走过来,一脸慈祥。
颜如何眨了眨眼睛,怔了怔神,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和他攀上了交情。
陆凡见他一脸迷惑,笑道:“我于几年前去无山因事与谷教主相商,便是由你送我下山的。那时你还小,连辫穗都还没剪呢!”
昭国习俗,十六岁以下的男童一应系上辫子,有的只随意在脑后一扎;有的讲究些,便会盘分几股。但最后无一例外地都会在发尾系上一道辫穗,待十六之后再予以剪掉。
颜如何想了半会儿,脑子里还是没有印象。但听人家的意思,既是和你相识,既然相识,那么方才那句话便是万万不该说了。
这般想着,也没了方才的那般底气。
“恕晚辈愚钝,竟一时没想起来。”颜如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嗳!不是什么大事!”陆凡一挥手,转而又道:“不知谷教主近来可好,自上次见面便也没了消息,真让人好生挂念。”
“承蒙陆掌门关心,师傅一切安好。”
陆凡点了点头,眼角瞥到如玉:“这位姑娘是?”
“‘竹谷正宗’弟子颜如玉,见过陆掌门。”如玉正着身子拱手道。
莫道江湖,处处都得有规矩。特别是这些武林门派,行走在外,叫人看的是脸面,说得再严重些,便是整个帮派的意旨。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侠士!”陆凡满意地点点头:“‘强将手下无弱兵’,谷教主真是了不得。”
这种场面话,如玉不是没听过,虽是心里无奈,但仍是敛着眼睑道:“陆掌门谬赞。”
“既碰上了,不妨一道?”
如玉看了一眼颜如何,不语。
颜如何转身笑道:“得陆掌门错爱,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日正中天,午时到了。
广场上再度掀起一股热潮,如玉看了看这架势,说不准整个南秀城的百姓都来了,再加上来自各地的江湖人士,整个广场可谓说是热闹非凡。
一个看似家丁样貌的男子走上台,朝三面拱了拱手道:“夺诀大会即将开始,首先有请天山派严派主上台宣读事宜。”
首先出场的是天山派派主严澈。
他身形瘦长,长方脸,弓鼻梁,双目奕奕有神,一脸正气。
“感谢各位武林朋友前来参加夺诀大会……”
如玉看向台上,台后方横放着一张矮脚条几,几后是四个锦缎蒲团,除了正在台中央解说简约的严澈外,已经坐了三个人。
一个白眉老僧,一名道人,以及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蓝衣儒士。
这三人不用说,自是少林予德大师,武当三绝道长和华山遵宁居士无疑。
之前虽受陆凡之邀,但未列入贵宾名册里的如玉两人,仍是不好意思入席,经由百般推诿,好不容易脱身,这才找了武台前方的位子坐了。
右边那座耳台,便是贵宾座。
这时贵宾座上坐了五人,除了剑玄宗的陆凡和百里青修之外,另外三人是两名黑色男子以及一名面色较好的红衣少妇。
如玉偏了偏头,朝颜如何低低问道:“那边的三人,你认不认识?”
“那两个黑衣人是‘儒门天下’的门主和副门主纪南纪北。”
“那个女子呢?”
颜如何又细细看了半晌,叹道:“没有见过。”
这时,如玉耳旁突然传来一声细语:“那女人是*娘子秦诗诗。”
如玉被唬了一跳,转头去看,原来是邻座的年轻男子。
这男子年纪约莫二十出头,墨色的长发松松散散地披在肩头,脸上挂着和悦的笑容,像春天的阳光一般,使人感到温暖和亲切。
“你是谁?”颜如何侧过脸,隔了如玉皱着眉头问道。
男子笑道:“在下白钟,不想却冲撞了姑娘。”
如玉一怔,轻轻摇了摇头:“不打紧,你刚说那女子是……”
“*娘子秦诗诗,天蚕教的教主。”
“天蚕教?”
“没错。”白钟点点头,朝台上看了一眼:“天蚕教善用蛊毒,最闻名的应该算数金蚕蛊,毒性极强,会令人感到胸腹绞痛,肿胀如瓮,第七日必将流血而亡。”
如玉瞪大了眼道:“这岂不是邪术?”
“确实是邪术。”白钟点点头:“但不管是何本事,能拿得出手的就不错。”
如玉不赞同地抿了抿唇,又顾及着两人素不相识,只得轻轻点点头。
白钟见她这副模样,心里莫名地愉悦起来。
“恕白某冒昧,敢问姑娘名讳?”
“你有完没完?”一旁的颜如何看了半晌,只觉得这男子举止轻佻,现下又见他这般对如玉感兴趣,不免又对他多了几分偏见。
白钟微微诧异地说道:“台兄为何如此不悦?莫非……”
最后两个字是拖了长音,仿佛那未说出口的话是禁忌一般。如玉再是纯笃也知道,他必定是将她和颜如何认为一对青鸾了。
“白大侠误会了,我们师出同门,这是我的师兄颜如何。”如玉扭过头轻瞪了颜如何一眼,又转过身子说道。
“颜如何?是‘竹谷正宗’的‘灵飞剑客’颜如何?”
如玉微微睁大了眼:“‘灵飞剑客’?”
颜如何仍在为方才的事情气闷,便是说到了他,也仍只是没好气地哼了哼。
白钟毫不在意地笑笑:“果真如传言那般好气魄!”
不管颜如何在一旁涨红了脸,白钟又侧脸朝如玉道:“既是与‘灵飞剑客’师出同门,那姑娘岂不是……”
说到这里,白钟的脸色变了一变,但只一瞬便消失不见了。
“颜如玉。”如玉没有察觉到他面上的异样,只有些羞怯地笑笑。
“颜如玉?颜……如玉?”白钟怔怔地看着如玉喃喃自语。
颜如何眉头皱得更深,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这人怎么看都是一副精神失常的模样,如玉,你可得离这种人远点。”
如玉担心地看着白钟,刚要说话,人群中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原来今日无人参赛,严澈方才宣布今日的夺诀赛到此结束。
此次夺诀会的争夺赛依据个人意愿,若想上台,并也指定了对手,对手也恰恰同意与你一决,这才能形成一场竞事。
如玉轻轻疑道:“真是怪事……”
白钟回过神,看向如玉的眼神越发柔和:“什么怪事?”
如玉转过头问:“我以为人人都想争夺诀书,可是为何竟无人参赛?”
“若今日就有人上台,那才奇怪。”
白钟看着如玉有些茫然的神情,笑道:“人人都为诀书,想必也都不愿一早出手,稳住站脚认清敌我形势才是上策。你方才也说了,人人都想争夺诀书,那你说说看,有这个念头的尤其是哪些人呢?”
如玉一怔,半晌答道:“那些追求武功至上的人……”
“对了一半。”白钟不置可否地笑笑:“这次大会,几乎江湖上所有有脸有面的人物都到齐了,再加上我这种虾兵蟹将……这么说吧,要说是稍微会点拳脚的人都到场,这话也不嫌过分。”
如玉被这话逗得一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所有的人,来此地只有一个目的……”
“独步天下。”不知不觉中,颜如何也被他们的谈话所吸引,他暂且忘记了方才对白钟的不满,顺着舌头接过了这句未说完的话。
白钟笑着点点头,站起身说道:“白某先行一步,若两位不嫌弃,咱们可于傍晚在北巷酒馆一聚。”
如玉抢先颜如何一步应道:“白大侠走好,我们届时再见。”
两人走出热闹的广场,沿街贩卖的小贩热情地招呼生意,这便是举办大会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了。
颜如何自白钟离开之后便没有片刻停歇,一路上不停地在数落着他。
“二师兄,依我看,白大侠博闻强识,为人也宽厚,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如玉打断了他,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什么朋友?如玉,师兄可得警告你,择友一定得谨慎,暂不说他是男子,就凭他那口油腔滑调你就不得再理会他。由我多年的江湖经验,他这种浪荡子,尤其喜欢对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下手。”
还说人家是浪荡子,你自己也差不到哪里去好吗?
如玉撇了撇嘴,不再搭理他。
突然,颜如何猛地停住了脚步,右手拉住如玉的胳膊,眼睛死死盯向前方。
如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远处的阁楼上,有个男子立在白石围栏旁,那个男子的身影峻拔伟岸,那个身影她只见过一眼就再也没有忘记过。
虽然距离很远,如玉几乎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她仍然依稀感觉得到,那人眼里射出的光芒,依旧如初见那般锋利,而这种眼神,正落在自己的身上,叫她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寒意。
娄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