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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生来就被注定了,譬如凡人,譬如低阶的生灵。因而他们只想着往上走,修行念经,想蜕去凡骨,成为能执掌这一切的仙神或者直接堕落,成为不受掌控的妖魔。但往往要真的走到那一步,才能知晓,依旧有许多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宓妃是上古天神的女儿,天生的高贵身份却没有带了应有的责任。她只是个适合在天地间游荡,无从归去,到最后寄居在东皇太一圈出的地界里。她自己将这形容为寄居,奢华的宫殿是如今天界的,侍女和女官也都是天界的,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人,但说到底,也没有自己能信赖的人。宓妃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种暗示也是自己的命途,茕茕孑立,了然一身,自己还无法改变。
既然如此,那不如放弃自己身上残留的高贵傲然的情怀,放肆去报复给东皇太一看看,就算这天界是他的,她也能搅和。
因而,天界只剩下这个四处勾搭,遗忘初心的女人。怎奈她生得的确美,怎么也有人会扑上去,而后被重重摔倒,却不晓得知难而退,反而扑得更狠。宓妃只觉得自己是定然不会爱上谁的,只要保持自己眼下的态度,只伤害别人,那自己便能独善其身。
但她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象,流澌。
明明在天界中比不得其他几人有名气,本以为会是个少许老实的人,到头来,她却忘了,好歹是个活了千万年的人,稍微一比较,也比自己也小不了多少。宓妃还没来得及察觉,流澌就已经先斩后奏,将求请的文书都送到了天界,隔了一日才将该是她收到的文书送过来。因而,东皇太一的同意,直接被流澌当做强制的命令,要求宓妃嫁给他。
宓妃瞧见了,宫殿里头的侍女都松了一口气,身旁的女官也有些暗喜的意味。她自认没有亏待过她们,但在她们眼中,也和外人看待的一样,不堪入目。她这才意识到,这住了千年的宫殿,说到底也不是自己的归处,于是她点头同意了。反正她也不会爱上谁,倒不如嫁给一个上神,了却自己身后缺少靠山的憾事。
然,流澌表露无遗的深情还是吓到了她,她晓得大多数男人都只是看中她的外表,兴许还对她这么个老古董有些好奇,但被她玩弄之下,也没有能坚持多久的人。但流澌当真不一样,对她太好,她怕自己会动真心,于是只能以排斥厌恶来拒绝。这一抵触,就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湘夫人理了理衣襟,含着笑瞥过正襟危坐在一旁的湘君,而后看着自己女儿惊慌失措从外头跑回来,半个字都不言语直接扑进自己怀里。心下讶异,倒是坐在旁边假装看书的湘君黑着脸,对眼下的状况不太满意。湘夫人绾着流云髻,勉强将瑗醴埋着的头抬起来,轻声问道,“阿醴,怎么了?怎么都成年了还这般性子?不是去找你阮儿表姐了么?你们闹脾气了?”
瑗醴眼里还有些惊慌,结结巴巴开口,“阿娘,我、我觉着我是知晓了很是了不得的大事!”而后看到湘夫人挑眉之后,凑近她耳畔,还有些顾忌着自己阿爹在场,小声说道,“阮儿姐姐好似喜欢上一个年纪轻轻的凡人,为着这个和河伯大闹起来!我最后还听着阮儿姐姐直呼河伯上身名讳!”说到这里,还瞥了一眼那边沉默的阿爹,最后还添了一句,“其实那个凡人倒长得耐看,只是我晓得河伯上神向来对阮儿表姐很是苛刻,管束很严,恐怕也是不愿意表姐喜欢一个凡人。”
湘夫人终究还是听了明白,就连湘君都没忍住抬眼看过来,和湘夫人对视一眼,这么多年,还终于东窗事发了。而后湘夫人展颜一笑,将方才瑗醴蹭乱的腰带理了理,只淡淡回道,“那你就这么跑回来,不留在那里看着,兴许能为阮儿求情?就不怕今后阮儿觉得你不够仗义?“
“...”瑗醴胸口一滞无力反驳,好有道理,但是她也有自己的一番考量啊!若她能求情,说得上话,就不会让河伯拎着自己直接冲到阮儿面前了。这么说来,阿娘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于是又说道,“阿娘,我、我...我一个人敌不过河伯上神,万一他们打起来了怎么办?”
那边的湘君忽然轻声一咳,瑗醴望过去,却见他拿着什么书不知在看什么,心下了然,他应当是在给湘夫人暗示什么。而后就听见湘夫人淡淡收了笑意,只是简单说道,“阮儿是河伯的女儿,你这丫头倒是想得多,怎么会打起来?阿娘晓得你的意思,但这却是你表姐家的的事情,阿娘和你阿爹都不好出面。你也莫要再去了,你阮儿表姐也不愿意你看到她跟她父亲争执的模样,你要是去了,反而以后会伤了你跟她之间的情谊。”
瑗醴瞧得出来,这话虽然也是为了她们好,但湘君和湘夫人的态度,恐怕还是偏向于不要多管闲事,她思忖半晌,只点点头,湘君在自己面前严厉,其实私底下讨好自己阿娘的模样她又不是没见过。父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的仇。
只是因着瑗醴不晓得其中的缘由,湘夫人看着她离开大殿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过去,这才露出些担忧来,看着眼前的湘君,“咱们不去看看当真无事?若是阮儿...”
湘君摆摆手,放下手里倒着拿的书册,自己就只是装个样子,也着实没发现根本没有拿正,湘夫人瞧见了,只是心里一笑,没有说出来,就听他说道,“孽缘,一切皆有定数,若当真要发生什么,就算去了,也阻止不了。”
湘君迷糊了千万年,偏偏这件事,倒是看得很清楚。湘夫人垂眸不语,仙神本该薄情,但可笑的是,这几个活了千万年的上神,没有一个逃过情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