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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是在此处迷了路?”
景岳蹙眉,抬头看看附近环境,又想到守在山下的便装侍卫,再看看眼前两名弱不禁风的少女,心里直泛嘀咕。
迷路迷到这里也挺不容易的。
庞玉瑶摇摇欲坠的扶着香附的手,头上米珠串的步摇坠子微微颤动,配着爬山累过劲后略显苍白的小脸,实在楚楚可怜极了。
“妾身体不适,又和家人走散,实在无法挪动下山,还望二位大人相助。”
说着,侧身款款下拜,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颈项。
往日只要她露出这般神情,任何男子见了都会瞬间失去魂魄。就像她那个人前古板守礼的表兄,还有她那个号称正人君子的表姐夫,无不对她趋之若鹜。她自认容貌标志,身段窈窕,偶尔爱卖弄几分风情。她虽心气极高,但也戒不掉被人追捧的满足感。
可惜景岳一门心思还在战场上,于女色上还未开窍;楚亭林又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二人见此女虽有大家闺秀的外表,举止却有些轻浮,都不觉心生异样。
景岳面无表情的道:“我可以告诉这位姑娘,此处并非你们能来的地方,且速速离去,否则刀剑无眼!”说着,手已经朝腰间配剑按去。
庞玉瑶面色发白,这人怎的这般不尽人情呢?
“景兄,你又毛躁了,不可唐突了佳人。”楚亭林冲庞玉瑶微微一笑:“这位姑娘可知道我们的身份?”
庞玉瑶了摇头,在他的注视下心跳莫名加快。要是皇帝能生就此人模样,那她今生也就圆满了。
“真的不知道吗?”楚亭林似乎有些失望。
“小女子确实不知。”庞玉瑶羞答答的答道。
若是“知道”,那她今日这番举动岂不是落了“刻意”二字?反而失了身份。
她费尽心力筹划的巧遇,要得就是个“巧”字。千金落难,被偶然出宫礼佛的皇帝所救,宣扬出去就是一番佳话。想着入主凤仪殿的画面,她顿时喜得浑身发痒。但眼前还有两道屏障需要先行攻破。
香附十分机灵,忙附和道:“我家姑娘鲜少出门,若非昨夜梦见祖母托梦,让她到寺中进香烧纸,也不会在此迷路。”
庞玉垂首,面色微黯,似乎仍沉浸在悲痛中。
“看来你家姑娘不但心诚,而且还十分孝顺。”
“那当然了。我家姑娘的好处,一日一夜都说不尽呢!”
“香附,可不许胡说。”
被庞玉瑶出声喝止,香附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一副娇憨天真的模样,全无方才求情时的柔弱苦情。
实在是主娇奴俏,也不知这一对美人何人有幸能消受得了。
楚亭林缓缓弯起唇角,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是你家姑娘方才明明称呼我们为‘大人’,而非‘公子’,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他的声音明明和方才没什么不同,一样的温情款款,可庞玉瑶心头却“突”的一跳,瞬间汗湿后背。
景岳眼前一亮,警惕着望着这对主仆,冷声说道:“来人,将这个女子拿下!她们很有可能是刺客。”
庞玉瑶和香附瞬间傻了眼,见侍卫如狼似虎的朝她们扑来,慌忙抱成了一团,大声惊呼道:“妾,妾是开国侯庞霖的女儿,不是刺客!”
“我们姑娘是庞家大小姐!”香附的声音尖利得刺耳。
众人一怔,景岳挥手拦下了侍卫,疑惑的上下打量这对主仆。
“我们姑娘真的是庞家小姐。”
香附点头如捣蒜,若是庞玉瑶有个万一,她全家都得跟着陪葬。
“你说你是庞霖的女儿?”
见楚亭林若有似思的模样,庞玉瑶悄悄吐了口气。事到如今,也不得不亮出真身了。
她挺直了身板,刚要说什么,就见楚亭林忽然板起脸来,斥道:“胡说!堂堂从三品开国侯家的千金怎会出现在此荒郊野外?你们说到寺中进香,可山脚下明明有侍卫把守,不可能放人进来。只有一个可能,你们熟知此山地形,从远处绕将进来。冒充高官之女,意图行刺,你们可知罪?”
楚亭林一反平日温文尔雅之态,从那双多情目中射出的眼神锋利如刀。庞玉瑶不过一闺阁女子,哪里经得起对方审问囚犯一般的态度,吓得双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浑身发抖。
“妾,妾真的是……”
景岳早已按捺不住,他抽出佩剑,厉声吩咐羽林卫:“给我拿下!”
虽说这两个女人不像有武功的样子,可世上最危险的往往是看似柔弱之人,因为这样的人往往会让人丧失警惕。
想到此处,他眉头一立,又补充了一句:“给我搜身,看看她们身上可藏有暗器或药粉!”
听说搜身,庞玉瑶真的慌了。可对方一口咬定她是冒充的,就算最后证明了她是清白的,那她也没脸活着了!
“冤枉,妾真的是庞家小姐,你们怎敢,你们怎么能……”
要是一般人敢这样对她,她早就摆起千金小姐的架子了;可是眼前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再加上御驾在此,只要他们一口咬定她是刺客,就算杀了她也是白杀,甚至他们一家子都有弑君的嫌疑!
这下,她是真的怕了。
“有人陷害我,有人告诉我陛下今日来此,她是要陷害我!”庞玉瑶也不装崴脚了,一边拼命的挣扎,一边胡乱喊叫。
“哦,陛下在此处的消息是谁透露给你的?”“你可还有同伙?”楚亭林和景岳接连问道。
“说出来也许会饶你不死。”楚亭林又加上一句。
见对方似有松口的迹象,庞玉瑶勉力挣开禁锢她手臂的侍卫,忙不迭的大声说道:“是谢斓,谢斓告诉我的。三日前,我在酒楼遇到她,她告诉我说陛下会来皇觉寺参拜已故孝慈皇后,让我来此处等候陛下!并不是我要来了,是她让我来的!”
她语无伦次的反复辩解着,也不管自己的话是否符合前言不搭后语。
“她让你到此处等候?”景岳一怔,似乎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见陛下?”
楚亭林轻咳一声,见景岳疑惑的朝他望来,不觉轻轻一叹。也只有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子才能问出这个蠢问题来。
“总不会是来告御状,为谁申冤的吧。”楚亭林懒洋洋的一抬手,众侍卫退下。
庞玉瑶再也顾不了要保持风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腿还在不受控制的发抖。香附连滚带爬的过来扶她,主仆俩抖成了一团。
楚亭林只觉得好笑,不过也感叹庞玉瑶为了见皇帝一面,可谓费尽心机。他摸了摸下巴,见她这般执着,他差点都要感动了,要不要助她一臂之力呢?
景岳却仍旧揪着不放,问庞玉瑶:“谢斓是谁?”
“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呢?怪不得朕唤你们不来。”
一个清朗的男声从众人背后传来,侍卫齐刷刷的行礼,仿佛砍倒了一片竹林。一名年轻的锦衣男子正穿过跪拜的人群,缓缓朝这边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宫装女子,年纪都在二三十岁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皇帝看了看狼狈地坐在地上,已经完全傻掉的庞玉瑶主仆,扭头看向楚亭林和景岳,面露问询之色。
楚亭林率先上前一步,笑着回禀道:“这位庞姑娘听人提起,说陛下要来寺中进香,便想着许能有机会一睹圣颜。谁知因绕了远路上山,此刻已精疲力竭,于是向下官等求助。臣正打算让人用软轿送庞姑娘一程,没想到却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瞥了楚亭林一眼,心说这人又在使什么坏心?
此刻已顾不得弄脏裙子,伏跪在地长拜不起的庞玉瑶面上已经红得能沁出血了。
说好的巧遇呢?说好的英雄救美呢?她好好的落难千金的形象怎么变成了莽撞村妇?此刻的她肠子都悔青了。
“你来安排就是了。”不过是些微末小事,皇帝自不会上心。待要离去之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身问道:“方才你说是谁告诉她朕要来此处进香的?”
景岳拱手:“是个名叫谢斓的。”
皇帝缓缓扭头望向一脸懊悔的庞玉瑶,竟似改了主意一般,提步朝她走了过去。
庞玉瑶不敢置信的扬头望着眼前微微朝她俯身的皇帝,听他声音温柔的问道:“你说说看,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什么?”
起初庞玉瑶没听明白,皇帝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庞玉瑶的心在此刻重新燃起了希望,将那日如何在酒楼遇到谢斓,谢斓又如何告诉她皇帝在三日内必会到皇觉寺参拜的事,全都复述了一遍。
庞玉瑶面生红晕,趁机表白道:“妾素来仰慕陛下,满心都想亲眼见一见陛下,这才抛却寻常礼仪,特意跑来求见。还望陛下宽恕。”
她此刻委顿在地,裙摆似花瓣一般层层展开。这条裙子可是她精心挑选的,若在风中起舞,将比飞燕的留仙裙更加飘然若仙。如此刻这般展开,亦是绮丽非常的。
她娇羞若西子捧心,皇帝竟比她听说的还要年轻俊美。真不敢相信,那样的俊美五官,再配上一身雍容华贵的气度——那是久在高位,手握生杀大权的人才会有的气度,总结下来,实在是只有“华贵逼人”四个字可以形容。
这就是皇家威仪吗?
“山中寒凉,派人小心送庞姑娘下山。”
听到皇帝的吩咐,楚亭林看了一脸惊喜的庞玉瑶,当即应是。
回程的路上,景岳问楚亭林:“那个谢斓究竟是什么人?陛下怎的不派人去审问一下,看她为什么会知道陛下的行踪?”
楚亭林“噗嗤”一笑,道:“你还在惦记这事呢?”
景岳一瞪眼,事关陛下安危,他回京后就接下了羽林卫,身上责任重大,万事都要防范。
楚亭林轻拉缰绳,慢慢介绍道:“她是中书令谢安的长女,琅琊王刘信还是太子时,她差一点就当上了太子妃。此女运气不佳,否则现在也是一国之后了。听说她貌比西子,曾被誉为‘京师明珠’。因为琅琊王的缘故,她耽搁到至今未嫁人,也算是红颜薄命了。”
景岳道:“原来如此。不过琅琊王是罪有应得,幸好这位谢姑娘并未嫁她,否则那才是运气差呢!”
楚亭林笑了笑,“确实如此。”
“可她是如何猜到陛下行踪的呢?连我都是昨晚才知道的。”景岳不解。
“陛下仁孝,天下皆知,今日会前来祭拜其实并不难猜测。”
“看来此女还是个聪慧的?”
“是呀,是个聪慧的。”
楚亭林微微一笑,这位谢家大小姐确实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