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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和黄濑坐在停尸房外已经很久了,笔录早已做完,而紫原一直一声不吭的蹲在墙角,捏着手里争袋的香草味美味棒,白色的包装袋被捏的扭曲,恐怕里面的东西早就碎成粉末状,完全没有办法吃了。
而绿间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停尸房中,现在他只觉得好冷,停尸房中的温度一向偏低,但是他从来都不觉得有那么冷,冷到骨子里的刺痛感蔓延至胸口,呼吸困难。
躺在冰冷尸床上的青年,还保持这扭曲的体态,现场调查人员没有办法将他已经扭曲成麻花状的尸体扶正,只能保持着这样的一个姿势持续送到了太平间。
绿间见过更恶心的尸体都有:被放在旅行箱中高度*成液态的无名氏;被继母虐待饿死的小孩……却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个情景更惨。
他突然想冲进洗手间,把本身就没有什么食物的胃彻底吐空。
蓝发青年白皙的脸上被砂石蹭出不少血痕,黑色的泥沙嵌在外翻的红色伤口中,这仅仅是擦伤而已;绿间尝试着伸手揭开盖在青年身上的白布,但是当他看到那被折断的锁骨,以及还保持着最后一个向外推的动作的双臂时,他闭上眼睛,猛地将布放了下去。
青年雪白的身躯上没有过多伤痕,发青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苍白,鲜血与内脏的碎片在撞击的一瞬间从青年口中崩裂而出,一双湛蓝的圆眸半开半合着,如果不是那已经涣散的瞳孔,绿间甚至觉得只要自己拍拍青年的肩膀,喊一声“黑子,怎么睡在这里?”对方会慢慢眨眨眼睛,用迷茫的视线望着自己。
然后用软绵的声音说,“抱歉,真太郎,不小心睡着了,今天是来给小朋友上义务食品卫生安全常识课的吗?”
但是这都只是想象而已。
“进来吧,再看他一眼。最真实的一眼,然后接受现实吧。”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绿间拉开门,对门外已经等了不知多久的人们说道,“解剖还没有做。”语气平淡的仿佛不是在宣布曾经的队友,朋友死去一般
“小绿间怎么可以那么无情!是小黑子啊!”黄濑一把揪住绿间的领子,“躺在那里的是小黑子啊!你和赤司征十郎的同情心都被狗吃了吗?”
金发的日本超人气全民偶像形象全无,他推开绿间大步走到尸床前,伸出的手在离黑子的脸颊仅剩两步时,他硬生生的刹住了脚步,颤抖的指尖悬在半空,怎么都落不下去。
“小黑子……”黄濑捂住脸,猛地跪在冰凉的瓷砖上,“谁来告诉我为什么是小黑子!小黑子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如果是我也可以啊!为什么是小黑子!”
曾经号称实力派演员想哭就哭的黄濑,此时的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在地上,很快就聚集成了一个小水洼。明明不想哭的,但是怎么都停不下来啊,哭的那么难看,小黑子一定讨厌死我了……
“丑死了……”青峰伸手想把黑子脸上的沙石擦去,但是被绿间抬手制止了,证据尚未处理完毕,一切直接触摸尸体的行为都是禁止的。
“绿仔,黑仔是不是再也不能吃我做的蛋糕了?”
“……”
“黑仔,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偷吃送给黑仔的蛋糕了……黑仔你答应了就看我一眼好吗?”
“……”
“黑仔,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把咕哩咕喱君都送给黑仔也可以哟!”
“……”
“黑仔好讨厌,最讨厌黑仔了……黑仔……”紫原和巨型玩具一样蹲在黑子身边,声音越来越低,他当然能理解黑子再也不会回答他的话了,但是他不想理解,明明黑仔只是睡着了而已……只是睡着了而已……
“你们不可以在这里和黑子告别。请出去吧。”绿间从尸床上方拉过喷头,示意众人离开。
“我不要走,我要在这里陪着小黑子,这里那么冷,小黑子一个人会害怕的!”黄濑猛的抓住铁床的边缘,“让小黑子睡在那么小那么冷的地方,我绝对不允许!”
一边说着,黄濑一边看了一眼身后狭小的冷柜,手抓的更紧了。
但是身为警察的青峰明白白布下方的黑子的身体到底残破到了什么的地步,他不忍心看,也不能让绿间违反规定。
更何况黄濑是公众人物,这个样子的影响,太过巨大。
青峰强硬的提起哭的岔气的黄濑,擦掉自己眼角快要忍不住的眼泪,将外套盖在黄濑脸上,用大声咆哮掩盖自己快要掩饰不住的哭音。“丑死了,都丑死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赶紧和我出去,紫原你也一起。”
听到青峰喊话的紫原恋恋不舍的碰了碰黑子冰凉的指尖,“好扎手啊,小黑仔,等绿仔打点好了,我就来看你,然后给你带好多好多的好吃的,都是香草味的哟。”
一边说着,一边跟着青峰和黄濑走出了太平间。
当太平间的大门轰然关闭的时候,从头到尾表现都很冷静的绿间慢慢松开手,冲洗器砰然落在铁床上,金属敲击的声音在太平间回荡着。
带着橡胶手套的手颤抖着握住黑子的双手,他不敢数黑子断了多少骨,也不敢想象死亡来临的一霎那,黑子有多疼,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会温柔的,会哭会笑的,说和自己性相不喝的黑子,永远离开他了。
“我……我到底应该怎么接受这个现实啊!”泪水打在镜片上,又溅回眼睛中,当所有人都离开时,作为顶梁柱的绿间,仿佛支持不住一般,颓然倒塌。
这本来是黑子24岁的生日,奇迹时代每个人都接到了黑子邀请他们参加自己生日宴会的邮件,这一天绿间推掉了所有手术,上街为黑子挑选礼物,被高尾嘲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真酱要去求婚呢!”
而黄濑硬是推掉了上百万日元的通告,回到神奈川,报纸上自然少不了八卦狗仔的纷纷猜测。
甚至是正在欧洲法国忙于经营家族企业的赤司都漂洋过海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到日本。
那一天,私立幼儿园的门前被数辆豪华轿车停满;
那一天,奇迹相信黑子会过一个最快乐的生日;
也就在那一天,命运在奇迹面前,将黑子哲也,彻底夺走。
就在绿间哭的不能自己的时候,高尾从后门走了进来,拍了拍绿间的肩膀,“真酱,去世的可以等,但是活着的已经等不及了。”
那天晚上,绿间赶到了赤司家的宅邸,已经70高龄的田中接待了他。“少爷已经上了镇痛泵了。”田中轻轻的说着,穿过长长的走廊,绿间在最里面一间的房间中见到了赤司,他甚至没能见到赤司的正面。
因为空空荡荡的房间中点满了蜡烛,而赤司背对着他坐在高背椅上,正轻轻哼着歌。
“樱花之花,何时绽放。”
“山麓庄中,何时绽放。”
古老的日本民谣被赤司充满磁性的声音哼唱出来,带着浓浓的韵味,以及让人忍不住心里一惊的悲痛。
赤司手中把玩着一只红色的丹顶鹤,绿间敏锐的嗅觉从浓郁的蜡烛燃烧气味中捕捉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是被黑子的鲜血染红的那只千纸鹤,本以为在混乱的现场遗失了,但是现在很明显是被赤司捡走了。
“赤司……”绿间站在这个房间里已经很久了,赤司还没有丝毫理睬他的意思,房间中的蜡烛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汗水慢慢从绿间额头滴下。“你的身体……”
悠长的歌声戛然而止,赤司旋转着千纸鹤的手蓦然停住了。
“绿间君你还记得你和我提起哲也回到日本在幼稚园任教时,我们的对话吗?”赤司的声音中听不出丝毫异样,但是绿间觉得一种巨大的绝望在整个房间蔓延,让他喘不过气来。
绿间盯着一根跳跃的蜡烛,有些晃神。
社会是个巨大的笼子,进去了,就出不来,如果不进去,就没有活路。
“和黑子相比,我们真是社会肮脏的代名词啊。”
“所以哲也这辈子只能呆在那一方天地中。”
“我尽我最大的努力想要保护他。”赤司的声线有点颤抖,“哲也那时怎么会躲不过……”
当失控的客车撞向站在路中央被惊呆的女孩时,黑子选择了冲上前救人。绿间相信,以黑子的反应速度,想要安全避开并非不可能,更何况,青年僵硬的脸上那副如释负重的表情让他怎么都没有办法相信这是意外。
鸢尾色的身影在空中划过的轨迹仿佛世间最完美的抛物线,前方连接着希望,后方指向着死亡。
仿佛被囚禁已久的飞鸟终于看到了笼子打开的一瞬间,他不管外面是否有枪口瞄准他,只是那对自由的渴望在一瞬间支配他所有的思维。
冲向天际,然后,冲向死亡。
“先不说这个,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绿间没有忘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黑子吸引时,赤司捂着嘴跌坐在地上的情景,鲜血从指缝间涌出的画面加上黑子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强烈的冲击着绿间的神经。
仿佛一瞬间,世界都塌了。
赤司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又轻轻哼起歌来。
“樱花之花,何时绽放。”
“山麓庄中,何时绽放。”
“樱树之花,何时芬芳。”
“七子颜笑,玩耍时常。”
一遍又一遍的,原本婉转悠扬的调子渐渐的变得平直,然后变得诡谲。
最后,随着修长的指尖上的千纸鹤慢慢滑落在地上时,歌声戛然而止。
绿间在原地呆立了半晌,然后猛的冲上前,赤司低垂着头坐在华丽的椅子上,嘴角带着释然的微笑,流光溢彩的眸子永远的失去了光彩,一滴晶莹的水滴悬挂在赤色的眼眸边。
绿间看着被推倒底的止痛泵,松开压在赤司脖子测量脉搏的手指,慢慢坐倒在地,十二点的钟声,响彻了整个夜空。
赤司征十郎,1月31号,23点59分,确认死亡。
OCD(死亡原因):吗啡过量注射,认定自杀。
作者有话要说:我去,虐死老纸了!
自己写把自己虐到死我是不是蠢哭了?
真的不是我不想话痨,是HP=0话痨技能自动取消了!
不给评论哭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