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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经开宗明义章》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曹操割发代首的故事狄雅宁也听过,千老太太觉得很荒唐,曹操的马因受惊践踏了麦田,按照他自己定下的律令,理应处以斩首之刑。可是执法官对照《春秋》上的道理,认为不能处罚担任尊贵职务的人,于是他拿起剑割发,传示三军:“丞相踏麦,本当斩首号令,今割发以代。”
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违反了律令,割几根头发就了事了,在现代人看来这是一种非常虚伪的行为,不过狄雅宁告诉她,断发在封建社会里是一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不能随意剪掉头发,统治者将头发剃光与死刑并列为五刑之一,名字叫做:“髡(Kun四声)刑”。
髡刑对人本身并没有什么伤害,但却是心灵上的极大处罚。古代阶层分工明显,短发是奴隶的象征,将这种刑罚施予到士人身上,简直比杀掉他还痛苦。曹操身为君主,对自己处以奴隶的刑罚,以当时的社会现实来说的确是非常严重的刑罚。
彩蝶国虽然不至于将断发视为刑罚,但也不允许女子擅自剪发,因而狄雅宁自出生起就没在头发上动过刀子。
为了将离经叛道坚持到底,狄雅宁早在过年前就减去一头秀发,经千老太太的巧手打造出一个可爱的*头。现在,她就打算顶着一头短发出现在孙傲宇面前,好想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啊!
可惜现在天气还冷着,不然她还可以穿短袖短裙,露出胳膊大腿,让他这个自小深受四书五经陶冶情操的公子哥无法直视。
乍一进入温暖的会客厅,狄雅宁就看到傻站在客厅中央的孙傲宇,他还是如去年那般丰神俊朗,不,比去年更加成熟了。
狄雅宁像一阵风似的飞奔到千老太太身边,毫不客气地挤到她身侧坐下,抱着她的手臂使劲蹭体温,“外婆,你的身子好暖和,给我捂捂。”
“滚一边去,身子那么凉,想冻死我这老婆子吗?”千老太太故作生气道。“那边有火炉,要不我支个架子把你放上去烤烤?”
“……”你就不能合作点吗?“我又不是烧鸡!”
“噗——”除了孙傲宇外,在场的人全体笑喷。
孙傲宇果然注意到她的发型,“老夫人,这位姑娘是何人,为什么称呼您为外婆?”
“啊……”狄雅宁石化了,孙傲宇……不认识她?“孙傲宇,你眼睛是干什么用的!竟然不认识我!”
“姑娘,我们见过面吗?”
千家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孙傲宇不是来找狄雅宁的吗?怎么人都在他眼前了,自己反倒认不出来?
千老太太诧异道:“他不认识你?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狄雅宁与他四目相对,发现孙傲宇的眼里一片茫然,确定是真没认出她来。难道她在他心中是那么无关紧要,以至于连她的长相也从未记住?
说起来,她跟孙傲宇见面的次数不多,大部分是在宫廷宴会上同时出现,他坐一边,她在另一边,对彼此的长相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近距离面对面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第一次近距离相见,她就把他的五官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可是在孙傲宇心中,她的五官像一阵风,吹过之后即烟消云散。
尤其是今日她还换了个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发型,孙傲宇认不出她,也不奇怪。
狄雅宁心中苦笑一声,孙傲宇来访她如临大敌,而孙傲宇见到她却相见不相识,第一回合,她输了。
“孙参将,你是觉得这里不是彩蝶国,见到本公主也可不必讲究尊卑礼仪了吗?”狄雅宁瞬间变身彩蝶国公主,皇族气度尽显,总算让孙傲宇恢复了“记忆”。
“微……微臣参见公主殿下……”孙傲宇当即行礼,单膝跪地。
千延幽幽出声道:“孙先生,孙参将,我记得你们彩蝶国的君臣之礼好像是要双膝下跪的吧,你这举动……我怎么看着像是求婚呢?可是求婚应该手捧鲜花才对,你现在手上空无一物,想娶我们家外甥女,做梦吧!”
孙傲宇这次前来才不是求娶狄雅宁呢,他只是按照规定行常礼,怎么到了千延嘴里就成了求婚?“我们彩蝶国男婚女配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绝不会私定终身,即便我要求娶公主,也是向国君求旨,不可能私相授受!”
“我们家对待子女的婚事一向是尊重个人意愿,绝不会替子女做决定,就算你想娶她,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我们也是不会应允的!”
好像跑题了……
孙傲宇意识到局面有些失控,连忙转回正题,“公主殿下,微臣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禀告,礼仪不周一事还望公主海涵,待正事讲完再行清算。”
狄雅宁淡淡扫了他一眼,道:“有话快说,本公主很忙,没时间陪你磨叽。”
孙傲宇从怀中掏出一道手谕,“女王陛下二月二将于边城祭天,请公主殿下出席。”
“就这样?”
“是的,具体事宜女王陛下已在手谕里注明,请殿下过目。”
“这样啊,本公主知道了。”狄雅宁点点头,却不接过手谕。
孙傲宇捧着烫金手谕微微一愣,“请殿下过目。”
“过目?本公主为何要过目?”
“殿下不阅览一遍,如何清楚祭天事宜?”
“本公主说过要出席了吗?”
孙傲宇愕然,“这是女王陛下的旨意……”
“笑话!”狄雅宁嘲讽地道,“云纱那女人有什么资格在本公主面前摆女王的谱?她让我去我就去?凭什么!”
“她是国君。”
“首先,她是本公主不共戴天的仇人,其次才是彩蝶国的国君。”狄雅宁说起这话事,语气竟是相当平和的。
他有没有搞错,狄雅宁和云纱的恩怨彩蝶国上下早已人尽皆知,他竟然还能理所当然地搬出三纲五常来约束她!呵呵,就算没有父母之仇,她也不会遵照云纱的任何旨意,这一点他不是早就听人说过了吗?雅宁公主生性顽劣,离经叛道,伦理纲常从未被她放在心上,是以纵使她屡屡冲撞云纱、违逆狄莫钧的意思,狄莫钧也只能体罚她,却改变不了她的倔强。
既然此法无用,孙傲宇只能搬出另一个杀手锏,“殿下,微臣知道女王陛下对不起您,不愿出席祭天仪式也是人之常情,但请看在边城数万百姓的份上,暂时抛下个人恩怨,为大局着想吧!”
拿边城的百姓要挟她?呵呵……孙傲宇到底知不知道大旱就是云纱搞出来的呢?
“本公主又不是雨神,去了又能怎么样?要真下雨了,这功绩算本公主还是算云纱的?”
“孙参将,你们女王要拉拢民心那是她的事,拉上我们家外孙女算什么?”千老太太布满鱼尾纹的眼角微微抬起,“当祭品吗?”
千老太太此话一出,会客厅里立马就爆开,千昊“嚯”地起身,气势汹汹冲到孙傲宇面前,揪起他的衣领,一对剑眉拧得杀气腾腾:“你去转告那女人,别动什么歪心思,自己沽名钓誉也就罢了,我们家雅宁可不会理会她那破事,她若看雅宁公主碍眼,大可削了公主头衔,反正我们千家很乐意添一个新成员。至于她,识相的有多远滚多远,别打扰我们的安宁!”说完骤然松手,孙傲宇顿时跌落在地。
千昊把话说得很直白,但孙傲宇可不会相信狄雅宁真的不会管云纱的事,父母血仇摆在那里,她定是要报仇雪恨的,那里是云纱滚得远远的就能解决的呢!他站起身来,“老夫人,千大主教,你们都误会了,女王陛下绝无此骇人的想法,她仅仅是心系百姓,又对过去伤害公主的行为感到愧疚,这才想补偿公主,绝不存在任何不轨的心思!”
“你在说笑话吗?”狄雅宁嗤笑一声,“她会对我感到愧疚?她会关心百姓?你确定这是云纱,没有被人假冒?”
孙傲宇没有被她嘲讽的态度影响,反而正色道:“公主殿下,您可以怀疑陛下对您的歉意,但绝不能质疑她对百姓的关心!陛下过去的确做过不少错事,但也是身份所限,如今她已是一国之君,身在那个位置,想坐稳必须心系苍生,你们可以恨她,但不能否认她一心为民,哪怕本意也是为了自身,她也是要付出真心的。”
真的是这样吗?狄雅宁向千老太太投去询问的目光,千老太太点头,轻声道:“这也不是不可能,上位者再怎么爱玩弄权术,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跟百姓作对,除非是昏君,否则像云纱这样有头脑、有能力的野心家,是不会任由百姓流离失所的。”
狄雅宁暗自思忖,云纱的野心的确不容小窥,她的目的不在后宫,而在天下,她不是那种只知三从四德的女子,从某种方面看,她也有如千兮榆那样的品质,只是千兮榆是真正的心怀天下,她是为了受苦的百姓才登上的后位,百姓是排在第一位的。而云纱是为了权力才关注百姓,因为天下是由百姓组成的,要大权在握,需稳住民心,因此在她心里,权力最重要。
“造成边城百姓流离失所的正是她。”狄雅宁轻声道。是的,权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云纱根本不关心边城百姓的死活,她要的仅仅是名声。
“这也是上位者惯用的招数,不管处于那种社会。”千老太太趁机讲了一个故事,“就好像是2个护林员,各自看守2个山林,其中一个扎实肯干,在他看守期间从未发生山林火灾。另一个游手好闲,终日无所事事。有一天游手好闲的护林员看护的山林着火了,他拼命扑救,最终得到政府的嘉奖,而那个扎实肯干的护林员却没有人赞扬他的尽心尽职。”
“本末倒置。”狄雅宁再度为孙傲宇感到失望,他是一个合格的顽固派,坚决维护君主制度,君王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哪怕会犯一点小错,也是为了防止更大错误的发生,总之,不管君王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可以谅解的。
她和孙傲宇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他们是绝对走不到一起的。
“孙参将,你给本公主听好了,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是云纱,彩蝶国有什么事都应该由她操心,本公主不过是个闲散公主,边城的百姓受苦受难,什么忙也帮不上,叫她别做无用功了。”
“只要您一天是公主,就必须担负起为国为民的重任来,公主殿下!”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教训起本公主来了!”
“微臣不是在教训您,只是不想您行差踏错,微臣是您未来的夫君,维护您的名声是应该的。”
差点忘了今天他是用什么名义进来的,狄雅宁心中微怒,“如果本公主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和彗星相亲相爱吗?她好像才是你未来的妻子吧!”
“殿下,彗星公主血统不正,微臣自然不能有违世代婚约。”
“你当本公主是什么人,市场上的大白菜,能随你挑挑拣拣!”狄雅宁火了,他把她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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