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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王府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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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和王妃入宫谢恩后还要去秦大将军府辞行,所以府里头的丫头太监们一天都不用伺候,趁着这一天功夫,大家正好整理行装,准备明天上路。大件的早就包好归到箱子里运出去装车了,他们只要把随身要用的东西整理起来就行。

    江灵儿整理的时候,柳儿凑过来问:“王爷昨天带你出府干嘛去了?”

    江灵儿道:“没干嘛,王爷走前想逛逛京城,让我跟着伺候。”

    柳儿神色暧昧地道:“不叫昭儿姐姐她们伺候,偏要你去伺候,看来王爷很中意你啊。还买了那么多东西送给你。”

    江灵儿随手塞给柳儿一个镯子,道:“姐姐,你可不要说出去啊。”

    柳儿抛给她一个“放心吧”的眼神。

    外头忽然有些吵嚷,两人出来一看,好家伙,太子府的几个太监又抬来几箩筐的东西,有山核桃、新鲜石榴、冬枣、孛荠、板栗以及各色腌制好的蜜饯。

    王爷病好后,赵妈妈仍管柳香院,桂芳院换了张妈妈来管。

    膳房油水足,日常想的是怎么分主子的东西,大家得利,清扫处没油水,干的又是苦活,想的是怎么在主子跟前挣脸子,搏上位,所以张妈妈和赵妈妈行事作风很不一样。

    张妈妈出来一看,见是这些,唤出院中众人道:“这些东西放不久,王爷王妃就是大肚弥勒也吃不了这么多,烂了也是烂了。你们各样拿一些出来,凑成一筐,抬出去装车,给王爷王妃留着路上享用,其他的大家分了吧。”

    张妈妈点了几个人去办,其他人一拥而上,平分了剩下的吃食,每人都得了一小包。江灵儿和柳儿回到屋里,也不赶着理东西了,沏了茶坐在炕上吃零嘴。江灵儿瞧那次赵妈妈呈上去的核桃玉暝吃得香,先就拿出核桃来。

    柳儿看她下死劲咬,道:“你也不怕崩了牙。”

    江灵儿咬不动,只得作罢,先吃别的。这些东西平时她们二等丫头都是吃不着的,柳儿看她吃得香,道:“你在书房,王爷没赏你点东西吃?”

    江灵儿道:“没啊,王爷在书房不吃这些东西。”

    柳儿道:“王妃娘娘那儿倒是常有的,她自己吃不完,常赏给下人,还有膳房送来的各色点心,我在王妃身边伺候,也吃了不少呢。像是八珍膏、茯苓糕、金丝烧卖、五味子、太和饼、鲜花饼、杏仁豆腐、糖蒸酥酪、豆腐皮包子、炸元宵、蟹壳黄、菊花酥、四喜饺子、藕粉圆子,每天都不重样的。”

    江灵儿一头吃着板栗,一头还能流口水。

    昨天出去,倒是没吃到什么点心,光吃菜已经装不下了,所以她也没想起来。要说点心,她在王爷身边,只吃过一种,就是川贝雪梨,这是不能告诉柳儿的,否则万一传到王妃耳朵里就坏了,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柳儿见江灵儿像是真没吃过,便一样样挨着说,江灵儿听得别提多向往了。柳儿道:“你好好伺候王爷,说不定哪天就轮到你天天有的吃了呢?要真有那一天,可别忘了拉我一把。”

    江灵儿人虽小,却不傻,这话哪里敢应?忙装傻混过。柳儿猜想王爷可能确不讨厌她,但她真要变成侍妾之类,尚且路漫漫。否则王爷应该把她调到身边提拔成一等丫头,怎么会只放在书房当茶水丫头?不过她不介意先埋一手,将来真有用再说,于是拿了自己的一个镯子送给江灵儿,当是礼尚往来。

    两杯茶的功夫,两人就把板栗都吃光了,一齐出门从公用的水缸里舀水洗了手,回来继续理东西。

    一日无话,第二天一大清早,众人便上路了。太子亲自把玉暝送出来,不准他骑马,抱他上了车,千叮万嘱叫王妃、陈福好生照顾他,又唤了四个太子府的太监和四十个亲兵送队伍出城。

    一行人马走了近一个月,回到青州,又是一通忙乱,到了初冬,王府生活才又步入正规。

    这几日,针线房的刘妈妈忙坏了。王爷和王妃都长了个儿,都要裁制新的冬衣,府里的丫头年纪小的也有不少,也要做新的衣裳。刘妈妈这里的名单都长得能绕院子几个圈了。下面的针线丫头们固然忙得昏天黑地,刘妈妈虽不用自己动手,可是这做衣服的轻重缓急,却是要她来拿捏的,谁的先做,谁的后做,谁的用今年的新棉花做,谁的用旧年的老棉花做,都从她这里琢磨着定,所以也不轻松。

    刘妈妈下头也有个得力的丫头叫怜香,一面帮着刘妈妈看名单裁夺,一面还要监督下面丫头的赶工进度、成衣质量,做完的衣服还要各处摸一摸,别落了针头在衣服里,到时穿出毛病来就是大罪了。

    怜香刚巡视了一圈回来,刘妈妈眯着老花眼,指着单子上一个名字道:“这个灵儿,不是书房的那个茶水丫头么?”

    怜香点头应是。

    刘妈妈拍案道:“胡闹,她不过一个二等丫头,你怎么把她排到王妃娘娘的贴身侍婢雪溪姑娘的前头去了?”

    名单是怜香定的,自要为自己辩解一番,便道:“妈妈,雪溪姐姐还有去年的冬衣可以顶一顶,灵儿的冬衣是做给浣衣丫头的,现在上不了身了,等天气再冷些,她可就没衣服穿了。我想着,她日常在王爷跟前出入的,王爷哪知道底下的难处?万一哪天冻着了,王爷不说怪罪,少不得问一句,到时妈妈可难说排队的太多做不过来。”

    刘妈妈道:“那也不能坏了规矩,我们这边的衣服一出去,你打量府里的人都是瞎子,看不着你动的手脚?按照规矩来,就算王爷问起,我们也或可解释得过,可要坏了规矩,府里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张嘴,这是非还怕传不到王爷耳朵里?到时我们可又拿什么解释?”

    怜香心道:刘妈妈日常不大服王妃的管束,怎么今日转了性了?

    她哪里知道,刘妈妈想得要深远得多。

    论理,针线房该从九月就开始赶制冬衣,可王妃临行前也没交待,她也犯不着去提醒她,所以拖到九月底才采买棉花衣料,晚了一个月才开始裁制。这是一桩。

    二来,府里针线房的人手到底是有限的,靠他们给府里的百来号人裁冬衣,肯定无法顺利,应该从府外购置一批成衣,缓解针线房的压力。这一项,她也没和王妃提。为什么要提呢?没的让王妃以为她偷懒。她乐得不提才好。

    这么一来,今年的冬天,肯定有很多人会很难熬,这些人少不得对针线房有所怨言。而刘妈妈可不想白担这个责任,自是要把罪过推给王妃,是她管家不力,未能未雨绸缪。

    而要让这个讯息为全府上下知晓,通过江灵儿上达王爷的圣听,自然是最快的方式。

    怜香瞧她吃了秤铊,便把名单调动了,把江灵儿的冬衣移到二等丫头的最前面。

    刘妈妈在针线房忙,秦月娥这里也在裁夺着定炭火房的名单。每到冬天,各房都要添炭火,外头自有账房的太监采买,可到了里头,要专设一处放着,并造册登记,各房按例每日来领。这炭火房只到冬天才设,临时从各处抽调一批人来管,最要紧是防火,所以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松懈不得的。

    而炭火不多,不单主子房里要、诸位府客那里要,下面的各院丫头太监也都需要。随便一算,就知道供应不过来,肯定有的地方拿不够过冬的炭火,所以分配炭火的人少不得是要得罪人。按定例领了的,不会感谢你,短缺了的,背后咒你,是个名副其实的苦差事。

    昨日账房那里已经派人买了五百斤银炭,现下堆在炭火房的院子里,只有一个耳聋眼花的老太监看着,不是长久之计。秦月娥原以为定这个名单是很快的事,先前一直没定,待到昨日要定时,才发现扎手。

    她本想拿去年的名单直接套用,可雪溪提醒她,名单里的十个人,倒有六个找到了靠山,不好再调到炭火房了。

    按秦月娥以前的性子,她是王妃,下人的靠山她管不着,想调谁就调谁。可有了赵妈妈那件事,她想法变了。她不是不想裁除异己,拿自己的人顶上来,可问题是她没有人。好不容易物色了一个赵妈妈,还是个不中用的,讨了王爷的嫌,所以要管好这个家,她还得和那些管事婆子们处好关系,先把里头的事理顺了,自己也有根基了,再慢慢清算。

    所以,她暂且不想得罪人。

    那就把这六个有靠山的去掉了再定,结果发现也不容易。府里的下人,全都是有归属的,虽不至于到牵一发动全身的地步,可到底是从各处挖人出来干苦力,没人愿意啊。

    服侍主子和府客的贴身丫头太监,自然是动不得的,要动也只能动府中各处杂务院里的人。

    一早她就让雪溪去探清扫处赵妈妈的口风。赵妈妈说入冬了,各处铲冰、扫雪不能少人,否则万一清扫不力摔了谁,哪个担当得起?

    摔了王爷,谁也担当不起,清扫处不能动了。

    而针线房为了赶制冬衣,人手告急,秦月娥也是知道的,所以针线房也不能动。

    此外,礼宾房、门房的人是前院的,她也不能擅调。那就只能从剩下的膳房、上夜处、茶水间、浣衣处、花草房、内侍大院这几处抽壮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