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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了,死蹄子这话也能乱说的?”紫屏瞪了她一眼。
黛儿道:“王爷又不在,众位妈妈也不在,怕什么?”
昭儿酸溜溜地道:“现在不是我们几个自家姐妹了,说话还是悠着点好,免得谁在王爷跟前告一状,我们可承受不起。”
翠烟笑道:“昭儿姐姐多虑了,怎么会有人告状,是吧,灵儿妹妹?”
江灵儿哪会听不出昭儿话里的刺,不过她也不以为意,笑道:“王爷是很凶啊,他在书房还发脾气砸过东西呢。”这话倒是不假。上次她没有冬衣穿,告了几天假,瑞珠回来说王爷发脾气砸了一只茶碗。
“是吗?”翠烟一脸惊讶,“王爷在正院倒从没发过这样大脾气,妹妹可知是为什么?”
江灵儿搔搔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紫屏问:“王爷平时在书房都做些什么?”
江灵儿道:“上午是吴大人来上课,课完了歇一会儿便用午膳,有时也去梧桐院用,下午略坐坐,吃了茶就回正院歇午觉了,下午若回书房,也是自己找书看或是写写字。”
紫屏问:“吴大人是谁?”
翠烟道:“就是吴之远那个老儒,王爷给了他一个虚衔。”
“噢~”
众人你一嘴我一松,气氛渐渐松快起来,只是昭儿仍然寡言厉色,显然心里不痛快。江灵儿则光顾着吃,这早膳怎么也这么好吃?酱菜这么香,粥这么滑,而且还没有妈妈管着不让多吃,太幸福了呀!
吃完了东西,也不用洗自己的碗,自有丫头们撤下去,江灵儿高兴坏了,一等丫头就是好。
用了早膳,清扫处的丫头们来了,由翠烟和黛儿领着去打扫。一时也不能整理东西,江灵儿正愁没事做,徐妈妈派个小丫头来叫她去。江灵儿到了西厢堂屋,徐妈妈正在里头炕上吃茶,有两个丫头在跟前伺候。徐妈妈对江灵儿道:“姑娘坐。”
江灵儿坐了下来,一个小丫头端了茶进来给她喝。江灵儿喝了一口,她是茶水丫头,马上认出是上等的龙井绿,和吴之远喝的是一样的。原来正院里的丫头婆子也这么享受啊。
徐妈妈瞧她大惊小怪,也不以为意,对她道:“往后你就在正院里伺候了,这里的规矩我也要和你说一说。”
江灵儿放下茶碗认真地听着。她刚刚调到书房做茶水丫头时,徐妈妈也抽了时间来教过她,所以并不怕生。只听徐妈妈念经一样念道:
口要闭得紧,身要立得直,不哭不笑不乐不悲不喜不怒,头要低,声要柔,心要细,耳要聪,打扮要得体,进退要有度,目不能直视主上,语不能冲撞主上,主上不问则不答,主上若问须尽言,不得欺下瞒上,不得聚赌饮酒,不得喧哗,不得疾行,不得呼朋唤友,不得斗殴生事。无事不能出院门,打烂东西要赔偿。主子不让摸的不能摸,主子不让沾的不能沾。
出门要体面,说话须谨慎,神得定,气得沉,腰得硬,声得壮,脸得大,手得稳,不畏缩,不虺颓,不妄言,不嘻闹,不慌张,不迁怒,不生事,不攀结,把自己的体面当成主子的体面,把自己的举止当成主子的举止,办事要得力,办完不逗留,不穿皱衣,不喝劣茶,不坐污地,不站危墙,唇要点,眉要画,眼要聚神,舌要灿花,人行千里,话留三分。
徐妈妈把规矩说了一堆,江灵儿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在主子跟前装木头,在主子背后充大头。
徐妈妈道:“你现在就得开始改起来,行动举止可以慢慢来,打扮衣着是眼下就要下功夫改的。”说着,她对下面一个丫头道:“月杏,你去瞧瞧针线房的人来了没有?若是没来,就派个小太监去催催。”
叫月杏的丫头应了一声就去了。
徐妈妈道:“你去把行李拿来我瞧。”
江灵儿拿来了,徐妈妈一一打开检看,然后摇头道:“这些衣服以后都不能穿了,这些脂粉也不行,趁早扔了,我会让账房那边帮着采买些,你先问昭儿她们匀着用。至于这些首饰……”
江灵儿连忙护住,这些首饰可不能说扔就扔,都是王爷送的。
徐妈妈道:“这些首饰都不大得体,不是太好,就是太差。也不必扔,先留着吧,我明儿也让账房一并采买些就是。”
江灵儿松口气,把东西重新打包收起。
月杏进来道:“针线房的人来了。”
徐妈妈叫进,来了两个丫头,帮江灵儿量好了尺寸,徐妈妈又严辞说明一应标准和昭儿等丫头相同,方放了她们去。
徐妈妈对月杏道:“你去叫昨儿带进来的那个小丫头过来。”
月杏去了,少时便带来一个九岁的小丫头,怯生生地向徐妈妈和江灵儿行礼。徐妈妈对江灵儿道:“这是香儿,才刚进府两年,以前在清扫处做杂役,我瞧着模样岁数都合适,人品也不坏,以后就让她伺候你吧。”
香儿马上再拜。
江灵儿想躲,表示自己不惯要人伺候,可看香儿一脸又欢喜又忐忑的样子,就知道香儿是乐意的,从清扫处到正院,成了二等丫头,和当年自己从浣衣处到了茶水间是一样的。
江灵儿于是受了她一拜,拉着她的手说:“你就叫我姐姐,不用称呼姑娘。”
香儿看看徐妈妈,得了徐妈妈点头应许,香儿才叫了声“姐姐”。
徐妈妈让香儿在外头等着,又和江灵儿说了几句话,然后让月杏请来翠烟,交待她先去教江灵儿如何梳头化妆,让香儿也在一边学着,好尽快上手伺候江灵儿。
翠烟带江灵儿到了自己住的屋子。里头也是一张床,一张塌,床是翠烟睡的,塌是翠烟的丫头蕊儿睡的。翠烟让江灵儿在自己的妆台前坐下,教她梳了一种垂鬟分肖髻,然后又教她化妆。香儿在一旁看得十分用心,时不时用手虚比划几下。
一面教,翠烟一面帮江灵儿顺便梳妆起来,并道:“妹妹这几天先试试这种发髻,等熟练了,我再教妹妹更难的发髻。”
这一忙,就到了中午。翠烟领江灵儿到正屋,仍旧在里面用膳。
一进去,昭儿等人已在了,但桌上仍只有茶果。翠烟道:“王爷的膳桌撤下来,传膳太监就会送过来,许也快了,妹妹先吃些茶。香儿,还不快给你们姑娘倒茶去?愣着干什么?”
香儿吓了一跳,倒是蕊儿好心,拉着她出去了。
江灵儿道:“她还小,姐姐不要吓着她。”
翠烟笑道:“小什么,都进府两年了,还不会看点眼色怎行?妹妹不能太宽着她们,否则真到用时,帮不上忙,你就要受害了。况且,你对她严,也是为她好,她差事办好了,才能在这里待下去。”
这边说完,香儿已捧了茶进来。
江灵儿还是瞧她怪可怜的,正想说一句安慰的话,香儿自己道:“翠烟姑娘说得对,还请姐姐严着些,香儿感激不尽。”
江灵儿听明白了,如果自己推来让去,不好意思要她伺候,那她的位置就岌岌可危。她暗叹一声,心想以后背地里对她好一些就行了,于是接了茶,不再说什么。
吃了半盏茶,传膳的太监们送来了玉暝吃剩的菜,端出来一看,又是几乎没动过。众丫头们拿筷吃饭,江灵儿如同饿狼扑食,翠烟、黛儿等人看了直笑,紫屏则提醒她别撑着了。昭儿还是冷着脸不乐意与江灵儿说话。
等吃完了午膳,碗盘撤下去,香儿等人伺候她们漱了口,昭儿把江灵儿叫进卧室。
卧室的阵设比外头更加精美,分里外两进,外头是穿衣洗漱之处,里头是一张雕花大床,角落里有一张小塌。昭儿指着塌道:“以后你就睡这儿,这是你用的衣柜、妆台,那些是王爷的。多宝格和柜子里的东西王爷不让动你不要乱动,这屋里一杯一盏都是价值连城,卖了你也赔不起的。”
昭儿说话夹酸,江灵儿只当没听出来,随意应了,把自己的行李放到塌上。
塌上的被子铺盖已经卷走了,昭儿道:“被褥枕头你问田妈妈去要,我自己的我已经搬走,免得碍你的事。王爷跟前应对那些你是大才,也不须我教,左右我也教不了你。我只说起卧两事,王爷一般是卯时三刻起身,有时更早,你警醒着些,别睡得太死,王爷一叫,你就起来,先叫外头守夜的丫头打水,再遣人来叫福公公、徐妈妈和我们四人,等洗脸水来了,再扶王爷起身下床,伺候王爷更衣梳头,你自己趁这个功夫也梳妆起来。你要是怕来不及,也可以提早起来打扮好,再伺候王爷起身,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晚上也是这样,等我们都走后,你把隔间的布幔放下来,看王爷上了床,瞧他睡安稳了,被子也都盖严实了,你再把床帐放下来,里外两道都要拢好。再就是夜里,王爷若要吃茶起夜,你也要伺候着。孙大夫每日晚上都会来请脉,若是夜里要吃药,也是你起来伺候。”
说完一遍,也不问江灵儿记下了没有,就拉她出来,到外头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