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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驶到小镇上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先是找了几家医馆,诊治了几番后均都被推脱了,无可奈何之下先弄了些治疗外伤的药找了家客栈住下,又雇了个丫鬟将祝艺菲梳洗干净后上了药包好,淮文涵才进入房间内问道“怎么样?这个镇子上没有女医,只能靠你看看,伤的眼中不?”
小丫头一边擦着汗水一边施礼回道“姑娘怕是救不活了,她整个左肩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一大块肉,还流了不少血,现在血是止住了,可是那伤口看起来很是怪异,血色也发黑,看起来跟中了毒似得。”
淮文涵沉重的点了点头道“你若是方便就跟着一起照顾她吧,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京城了,若是半路.......哎,听天由命吧。”
小姑娘回到“这怕是不能了,我家中还有老母需要照料,公子若是常住于此,还可照看一二,恕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像姑娘这样的伤势,还是早些入土为安吧。”
“喂,你怎么说话呢,这么没有同情心啊。”一边的书童有些不乐意了,他倒是忘了曾经见死不救的时候了。
“那多谢姑娘了。”淮文涵看出姑娘神色间有些不耐烦,知道像这种雇佣一般是喜欢找长活的,像照看这种活不了多久的她们大多不予理会的。
吩咐书童付了银两,这才掀开床帐,却瞬间呆愣住了。
那书童不情不愿的挨了几个小丫头的白眼后抱怨了几声随即叫道“公子,该用午饭了,公子,公子......”叫喊了几声未见回应这才从门外又迈进来见到正一动不动的淮文涵后也有些好奇的凑上前去,这一望顿时也脱口叫道“哇,好美啊。”
床上的女子纤细柔弱,方额尖颌双颊略满,玉羽长眉浓淡相宜,长睫若蝶翅重阖,樱唇若桃妖轻点,翘鼻似凝露兰芝,肌肤若出水芙蓉,顺长的墨发散乱在洁白的床单上,如云如雾;延颈秀项,芳泽艳逸,十根纤长细指若雨后的春笋,新削的葱根,紧扣在一起,让人愈发想将其拆散护在掌心一亲芳泽。
“公子,咱们捡了个大美人啊。”书童有些高兴的叫道,似乎遇见美好的东西总会忍不住让人心情舒畅,忘却烦恼和忧虑“这要是带回京城,大夫人肯定会很高兴的。”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伸手捂住。
“只怕是九天的玄女,洛河的水神也不过如此了吧。”淮文涵将帐子放下叹了口气道“走吧,去用饭,但愿她能坚持到京城吧。”
此时的祝艺菲正在不停的奔跑着,还是那座齐云山,还是那片坟地,只不过这次却是血淋淋的大黑蛇在不停的追赶着她,看着它的通红的双眸,她实在跑不动了干脆躺在地上说“你杀了我吧,我不该扒你的皮,我错了还不行吗?大哥,呼呼呼,这是什么世道啊,有脚的跑不过没脚的,不过也可以理解,老鼠四只脚呢都跑不过你,更何况是我只有两只脚呢,呼呼呼,大哥,你快点下手啊,不要折磨我啊,我怕疼。”
躺着的祝艺菲紧闭着双眼没等到死亡的来临却等到了一双温柔的手抚不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脖颈还有肩膀。
睁开眼,依旧是大黑蛇那张狠戾的面孔和血红的眸子,不同以往的是那上翘的邪笑的嘴角看起来无比诡异阴森“你扒了我的皮,来和我双修吧。”
“老娘不从........”祝艺菲大喊着又开始了挣扎,没几下,那束缚着她的感觉瞬间消失了,这次却是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她不由自主的走到那个坟头,这次是一个红衣服的美丽女子抱着一个浑身****的婴儿,她坐在柳树粗壮的枝杈上,背对着祝艺菲的双肩不断的颤抖着,隐约传来的抽泣声使人听后极为伤感,祝艺菲听着听着也禁不住流下泪水。
那女子忽然从树上飘落,长发齐腰,抬头看着祝艺菲,面色惨白如纸,两颊凹陷的厉害,不过眼睛确实极为美丽“你来抱抱我的孩子。”
祝艺菲看着那被一双没有血肉只有枯骨夹住的熟悉婴孩不由自主的伸手接过,那婴孩二话不说挣开她的双手跳到背后,张开满口尖利的牙齿狠狠的咬在她的肩膀之上。
痛的满地打滚的她不停的尖叫,可是浑身却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那红衣女子站在旁侧开始发出惊悚的笑声,咯咯咯咯,转瞬之间疼痛消失,笑声停止,她呆滞的站在坟地中央,四周阴风阵阵,暗夜无光,肩膀上的血液滴滴答答的流淌进坟土之中,狂风吹散了她的头发,不知怎地她竟然能看见自己,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青黑,墨发根根开始库柏,咕咚一声,一只眼珠从眼眶内滚落,沾上的尘土使得她又酸又涩,空旷的眼眶中也跟着流出血泪,她想揉一揉,却找不到那掉落的眼珠,于是不停的翻着坟土,口中喃喃道“我的眼珠呢?我的眼珠呢?谁拾了我的眼珠?.........”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循环。
此刻的马车上,淮文涵不停的为祝艺菲擦着汗水,看到她日渐消瘦的脸颊心痛不已,她的口中念念有词,很是含糊不清,听了许久方才听清楚一些“我的眼珠呢。”
“我的眼珠呢?”淮文涵重复一遍“这是什么意思,她的眼珠不是好好的么?”
一旁的书童见到他这副不同寻常的呆愣样子插嘴道“估计是做噩梦了吧,哎,还得七八日才能到京城呢,看这个样子,八成是够呛了。”
“到底是什么将她伤的如此严重,她又为何一个孤身女子出现在荒郊野外?”淮文涵一脸痛色的说道。
“公子,你说她会不会是狐仙?”书童凑上前神秘兮兮的道。
淮文涵这次没有说什么,只是擦汗的手顿了顿。
“你说她这么美,若是到了京城肯定会把各家小姐公主都比下去的,只是可惜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时了,哎.......”小书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公子,你定亲的那个穆家小姐这次怕是急坏了,还得等三年,算起来你们也有五年未见了,少爷,你猜她想不想你”
“你这嘴巴看来是带习惯了,小心回去后樱桃给你缝上。”淮文涵无奈的训斥道,樱桃是他母亲惯用的丫鬟,当初和小书童谨言一起被买进府中的,两人自小亲近,谨言也是最怕樱桃的。
果然谨言不再说话,莫名的脸有些发红道“我跟着公子在外求学,多年未见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说着像模像样的掀开车帘子向外望去,形容忧郁的可笑。
“怕是思美人了吧。”淮文涵笑骂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等回去办完丧事,我去求母亲将樱桃许配给你就是了。”
“公子你的话当真?”谨言顿时来了精神,一双眸子闪闪发亮,倒真是像得了骨头的土狗般。
“你家公子我什么时候不遵承诺了,不过.......”他单手摸了摸下巴,有些坏笑道“还得问问人家樱桃是否同意。”
谨言果然顿时蔫了,口中喃喃自语道“这还真不好说,万一她抹不开面子,女孩子都是脸皮薄的像宣纸,哎.......”自顾自的叹了口气,又掀帘子向外望着路过的景色,神情无比纠结。
淮文涵倒是没在去管谨言的心思,只是盯着脸色惨白,命悬一线的祝艺菲开始发起呆来。
夜晚来临,车子行在荒野中,凉风习习,谨言对淮文涵道“公子,咱们今晚只能宿在野外了,坐了这许久也累了,您下车走动走动,歇一歇。”
淮文涵点了点头,车缓缓的停下,官道两旁已不见了重叠的青山峻岭,是大片平坦的土地和小丘壑,一侧的地方还有条小河,涓涓溪流若穿行的玉带,波光粼粼,在初起的月色中美不胜收。
吩咐谨言将手帕在河水中洗了洗,他又踏上车子将她额间不断溢出的汗水擦干,她的双颊已经开始凹陷,眼眶也出现了大片的灰青色,浓黑的发丝竟然生出了几根白发,却更显得娇柔凄美,情不自禁的又叹了口气,将自身身上的长衫脱下为她盖上,没忍住的又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一阵刺骨的冰冷惊得他险些大叫出来,眉头紧锁之下,想起一向疼爱自己的祖母在弥留之际是否也是这幅模样时鼻头竟忍不住酸涩起来。
“公子,出来用饭了。”谨言的声音很大,也带着少年男子该有的稚嫩和青涩。
淮文涵下车望着那白锦缎上摆放的玉盘珍馐不知为何却突然没了胃口。
“公子,这些都是素菜,怎么不吃啊,是不合胃口么?”谨言看着淮文涵呆望着前方一时不知所措的劝慰道“公子,老夫人之事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毕竟咱们接到家书时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了,虽然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但老夫人必不会怪罪的,这半个月来您都没怎么食饭,看到您这样老夫人在天之灵想必也会不安的。”
“罢了,你和李叔吃吧,我去河边走走。”淮文涵站起来转身来到河边边,今天的月亮并不是很明亮,虽为满月,但是边缘的地方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远远看去像是椭圆形一般,就这样站了一会,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惊奇的大叫,淮文涵刚想训斥却也呆住了。
清河之上那月光忽然形成一道洁白如玉浓密的光柱直直的射进车中,那光柱中能清晰的看到丝丝缕缕犹如香炉内袅袅的烟气般从上自下输送着,他急忙三两步跑回车内掀开帘子,果然见到那月之精华将祝艺菲整个身体包裹其中,而且越来越浓,光色越来越亮,她的整个人仿若明珠般璀璨无比,圣洁瑰丽。
一旁跟上前来的谨言双腿不住的打颤“公公公子,妖妖妖怪。”
“别胡说。”淮文涵忍不住训斥道,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显然也有些不确定。两人身后的李叔收拾好了东西也跟着看来,他倒是老人家,显然见多识广“这姑娘大概是个狐仙,公子不要怕,你救了她,她将来会报答你的,我小时候在老家放牛时候见过,传说狐仙可以吸收日月精华疗伤,这大概是正在疗伤呢。”
“李叔,你说她还有意识吗?”谨言问道。
“这不好说啊,伤的这么重,估计是被哪个打猎的给弄的,不过应该没事,公子咱们还赶路不?”李叔老了倒是胆子比较大,说了一通没什么营养的话倒把主仆二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这要是妖怪,可不能带回府里啊,别冲撞了老夫人的魂灵。”谨言道。
淮文涵没有接话,犹豫了一会跟着上了车后道“走吧,继续赶路,争取早些到京。”
“好咧。”李叔笑应道,谨言撇撇嘴也跟着爬上了车,靠在角落里问道“公子,你不害怕么?”
“吾乃读书之人,自由正气护体,何惧妖魔鬼怪?走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她能自己治好伤势,我们也不必有太多顾忌了,只是以后只能白日入住酒店,夜间行路了,否则这若是被发现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淮文涵严肃的说道。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