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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栗色的头发有点自然卷,就像水中漂浮的海藻一样,可现在它们都被鲜血凝结成尖锐的荆棘刺,将惨白的脸切成一块一块的。白色的衬衣被鲜血扎染出炫目的图案,被冷汗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他瘫软地侧躺在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周围布满了深色的血渍,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从紧闭的眼睛看来他在昏迷中。
赛拉几乎窒息地看着扎克利,脑海中一片混乱,冰冷的地板将她的脚尖几乎冻僵,那种刺骨的寒冷攀上了背脊渗入进去,顿时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给冻成冰块。
身子微微前倾,可是在下一刻又顿住。
赛拉茫然地望向身边的他——
他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充斥着血腥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
苍白的嘴唇张了张,最后颤抖地合拢。
眼泪在一瞬间就溢出了眼眶,撕裂了脸颊。
她无声地哭泣着,哀求地看着他。
空气凝滞起来,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艰难,逼得人陷入绝境。
他最先转移了视线,眯着眼睛看向躺在地上没有意识的扎克利,低声命令:“叫醒他。”
赛拉吸了吸鼻子,沉默地用袖子擦去迷糊了视线的眼泪,然后向扎克利所在的地方走了一步。
“用我教你的方法。”
邓布利多死了,魔法部早就被他安插了不少人在里面,自然不会有人追究她使用魔法的罪名。
一句话让赛拉的鼻子又酸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堵在喉咙里面的酸涩咽了下去,顺从地抽出自己的魔杖,对准扎克利,然后闭着眼睛,转过头去,哽咽地说:“——钻心剜骨。”
沙哑的哀嚎声钻进了耳朵,赛拉死死地咬住牙齿,肩膀微微颤动。直到声音停止,她才敢睁开眼睛——扎克利瞪大眼睛,目无焦距地看着前方,一下一下抽搐着身子,模样显得格外狼狈。
赛拉忍不住后退,却被他扯住了胳膊——力道不大,但不容人反抗,她只能僵在原地。
虚弱低沉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地从干裂的嘴唇中溢了出来,扎克利渐渐凝聚了视线,“……赛……拉?”
是赛拉无比熟悉的声音——平时总是用温柔的声调叫唤她的名字,而现在却变得残破不堪。
这个人前人后总是风光的男生。
这个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总是给予帮助的男生。
这个在安妮死后,她唯一的,仅剩的朋友。
他现在鲜血淋淋地躺在她的面前,死神的镰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赛拉再也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闷闷地哭泣出声。
扎克利看着她,指尖无力地颤动了一下。
“杀了他。”
赛拉蓦然僵住身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缓缓转动着脖颈,对上那双血色的眼睛。
一条毒蟒张开血盆大口,凶狠地在她的心脏上咬了一个口子。
赛拉发出绝望地呜咽声,无助地望向扎克利。可是他不能像以前一样帮她解决麻烦了。她只能把希望投注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赛拉缓缓跪在地上,卑微地扬起头来,泣不成声地哀求:“求求您……安妮已经死了……只剩下扎克利……”
【为什么偏偏是安妮?】
【为什么偏偏要让我动手?】
【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对我了,求求您了……我会听话的……】
“求求您……求求您……”
她泪流满面,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哀求着,双手无力地拽住他的袍角。“我是不是又犯错了?我可以改……我可以接受任何惩罚……求您不要这样对我……”
寂静的地下室里被绝望的哭泣声充斥着。
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声融入了进来。
他蹲下、身子,轻轻抱住了赛拉,温柔地在她的背脊上抚弄着,颤抖的肩膀渐渐被安抚了下来。然后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样宠溺的行为只有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出现,代表着他的纵容。
碧绿色的眼睛中瞬间燃起了希望。
“赛拉,你要听话,知道吗?”他将她扶了起来,随手弹了弹她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又宠溺地顺了顺金色的头发,然后把赛拉往前轻轻推了推,“杀了他。”
——碧绿的希望蓦然支离破碎。
“能不能……”赛拉低着头,艰难地发出声音,“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他瞄了赛拉一眼,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虽然在魔法上面你有一些障碍,可是你一向是个机灵的孩子,加上在霍格沃兹长了些小聪明……那就猜猜看吧。”
“我不知道。”赛拉咽了咽喉咙,窒息感这才稍稍缓和,“布雷恩家族的利用价值并不低于马尔福,这个家族的旁支很多,在经济和政治领域涉及很广,影响力也很大。”
他懒洋洋地说:“……继续。”
“他比德拉科更有价值。”赛拉肯定地说,“扎克利已经是布雷恩家的掌权者了,虽然他的年龄目前没有办法服众,但以他的能力来看,并不需要等多久。到时候会全心全意地效忠于你。”
“有利用价值,并不代表有活下去的价值。”他说。
赛拉咬了咬嘴唇,接着说:“赫奇帕奇并不完全都是呆子,扎克利很聪明……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您生气了?”
他笑了笑,说:“他的确犯下了一个错误。”
赛拉心里一凉,小心翼翼地问,“是和威尔顿家一样的错误吗?”
如果可以……如果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沉默了一下,冰冷地看着扎克利,冷笑着说:“一个赫奇帕奇最不该犯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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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就等于判了死刑,绝对没有回旋的余地。
赛拉呆滞地望着他,直到最后一丝光芒从眼中泯灭,她才转过头去看向扎克利,向前走了一步,背对着他。
扎克利瘫躺在地上,侧着脑袋朝她看过来,猩红的液体让他的脸显得模糊不堪,只是那双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赛拉,可又像是仅仅看着她这个方向而已,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启,些许血液渗入了嘴角,将他想要说的话掩盖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扎克利抿抿嘴,闭上眼睛。
赛拉麻木地举起自己的魔杖,那一句最邪恶的咒语绕转在唇间齿隙,只要一张嘴就会无比流畅地吐露出来。
她回忆起在霍格沃兹的那棵大树下,三个人无比开心地谈天说地——安妮会害羞地找扎克利搭话,扎克利会时不时抱怨家族安排的相亲,而赛拉则是傻乎乎地听着他们说自己的事情。
天气冷的时候,他们的阵地转移到图书室,然后顶着被平斯夫人教训的压力在那里说悄悄话——他们很少去斯莱特林休息室,那儿总是人来人往的,就算有两个家族的宝贝护着,也避免不了一些鄙夷的目光。扎克利总是很认真地帮赛拉复习学过的内容,而安妮则一边抱怨她笨,一边帮她纠正作业上错误。
这些事情都变得很遥远了。
充满欢声笑语的三个人现在却变地残破不堪,血淋淋的,散发着恶臭。
扎克利的面孔和安妮死时的样子渐渐重合在一起——一个荒谬却合理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逝,赛拉蓦然僵住了身子。
这个人……是谁?
会不会又是一个服下复方汤剂的试验品?
如果他不是扎克利,那又会是谁?
一连串的人名在脑海里流转,每想到一个,赛拉的脸色就会愈发苍白。
灰蓝色的眼睛猛然撞进了赛拉的脑海里,她几乎就要窒息了。
这个猜测突然让她感到无比恐慌,脸色一片灰白。
原本坚定地握稳魔杖的手颤抖起来,再也没有办法对准目标。
蜘蛛般青白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却差点让她跪倒在地上。冰冷的温度渗透了衣服,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起来。
【我的小公主,不要让我失望。】
瞳孔猛然收缩,赛拉瞪大了眼睛盯着地上的扎克利。
嘴角突然弯起诡异的弧度。
几乎在同一时间,眼泪再次溢满。
赛拉缓缓放下了魔杖,哽咽着说:“可是……扎克利不是您的人吗?为什么不能宽恕他一次?”
扎克利突然睁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目光几乎要将她刺穿。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眨了眨眼,泪水流淌过脸颊,眼前的场景变得清晰起来。
——碧绿色的眼睛里冰冷一片。
低沉地笑声在耳边响起,他将赛拉抱了起来,亲昵地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赛拉,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赛拉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故作茫然地问:“……什么?”
“那并不重要。”他说,心情愉悦地顺了顺金色的头发,他现在开上去非常开心。“来,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赛拉微微松懈下来,轻吁了一口气,说:“一年级的时候,我想您应该不会舍得让我一个人去面对陌生的环境,身边找来找去,也就只有扎克利比较符合条件了。”
身份,地位,都能证明他是个完美的食死徒。
“那为什么不问我?”含着笑意的声调就像在逗弄一个得了奖的孩子。
赛拉委屈地瘪瘪嘴,“我当然想,可是……您的决定永远都是对的,不需要理由。何况扎克利在霍格沃兹相当于是我的护盾,这就足够了,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我怕您不高兴,所以就没有问您。”
他大声笑了起来,斜睨着扎克利,说:“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对吧?”
扎克利虚弱地点点头,艰难地翻过身子,恭敬又卑微地跪在地上。
赛拉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服,说:“我不知道扎克利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您能原谅他这一次吗……就一次。”
“当然。”他笑着说。“原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谢谢……主人。”扎克利垂下头,艰难地出声。
目的达成了,结果也让他感到很满意,于是他抱着赛拉转身离开,“早点休息,明天想要吃什么?”
“反正您总会帮我安排最好的。”
“这次你可以自己选择。”
“烤肉。”
“……不行。”
“……哼。”
赛拉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瞬不瞬地看着跪在原处的扎克利。
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扎克利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对上这双冰冷的眼睛。
赛拉微微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犹如一个裁决者。
这是一个试探。
如果她不杀了扎克利,那他就会对她违抗命令感到不满——毕竟以前的她是绝对服从他的。到时候怀疑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后果不是她承担得起的。
可如果她顺着他表面的意思杀了扎克利,他或许会更加不高兴——这个纯血贵族的利用价值很大,为了一个小小的试探丢掉性命,得不偿失。更何况,他也不一定会真的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安妮死时的样子一直在她的脑海里面徘徊不去。
只有赛拉自己才知道,刚才她是多么地想把邪恶的索命咒击进这个人的身体里面。
她轻轻摩挲着袖子里的魔杖。
——还会有机会的。
……
温暖的阳光下,那坐在草地上打闹玩笑的三个人……
已经被撕成了碎片,烧成了粉末。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个若隐若现了27W的粽子被扒开了。
话说扎克利也是个苦逼的娃啊。
被小龙那家伙陷害背上了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