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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情敌相见 分外眼红
顾之泽丢下的那句话后华丰医院的人沉默了一下,谁也不知道他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也不敢贸然站出来辩解,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顾之泽已经把一大包资料搬到了桌面上。他拍着这一大包资料慢慢地说:
“这些都是我最近两周收集来的,有些案例有原始病历,有些只是病人家属的口述,我会把这些都提供给管理局方便你们审查。还有上次我发稿时提到医院的各项检查、护理费用明显高于同级医院,华丰医院给出的解释是因为他们的仪器设备是最先进的,护理水平也高于其他医院,我想请有关部门明确一下,这些是不是属实;还有一些重复检查的问题,比如一个星期做那么多次核磁是否必要,这种程度的心梗用三根支架是否必要,等等,我希望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辛奕悠悠然架起二郎腿,袁明义眼睛刷刷地放出亮光,而李润野则微笑着看看窗外,云淡风轻,天气真好。
袁明义非常“英勇地”站起身来,义正词严地说:“作为顾之泽的主编,我无条件地支持顾之泽,同时也会对文章全面负责。如果医院真的对文章有质疑,请拿出必要的证据和解释,我们必然会承担相关的责任。”
这话说得太过慷慨激昂,顾之泽简直要怀疑他下一句台词会是:“为了新闻事业,请向我开炮!”
事实上,今天这事儿跟他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好么,装什么大瓣蒜!顾之泽玩命地压下要翻白眼儿的冲动。
李润野看着窗外,神色安然,只是嘴角微微勾动了一下,眼底一片冷然。
会后,医院管理局搬走那一大包材料时,华丰医院代表的脸色极端难看,他们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步履匆匆地往外走,顾之泽看着那一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忽然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吓着了?”袁明义端过来一杯水,笑眯眯地说,“你表现得非常好,真是出乎意料啊!”
顾之泽勉强笑笑,低头看看自己摊开的手心,两把冷汗!说不紧张、不害怕那是假的,作为新闻从业人员,他深知这种事情搞不好就要吃官司的。
“行了,这事儿就算告一段落了,就等着他们审查出结果了,不过我估计这事儿会上新闻。”
当然,袁明义说的“新闻”绝不是纸媒意义上的新闻。
“真的?”顾之泽惊讶地问,不禁喜形于色,电视媒体跟传统纸媒有着太大的差异,首先受众面就要大得多,这事儿如果能被电视媒体报道,必然会引起更多的关注……当然,私心而言自己也许真的会一战成名。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顾之泽理直气壮地对自己说。
“嗯,有可能。现在医患关系那么紧张,华丰医院又是去年刚评的三甲,出了这种事政府总要给个表示来安抚民心。所以如果审查结果属实,我估计这事儿肯定会上新闻,市新闻就不用说了,搞不好还会上省新闻。”袁明义拍拍顾之泽的肩头,“出名要趁早,小伙子加油啊!”
顾之泽默默地想那我要输了呢,吃了官司呢,看你怎么办,你以为主编那么好当的么?
***
忙忙碌碌一整天,等把一切都交接完了以后,剩下的就只能等待管理局的审查结果了。顾之泽拍拍饥肠辘辘的肚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李润野带着他吃了顿大餐压惊外带庆祝,两个人一路闲聊着往家走。
顾之泽把崔紫轩的顾虑跟李润野说了说,他说:“师父,你觉得崔紫轩的顾虑有必要么?”
“小心点儿总没坏处,”李润野一边开车一边说,“只要影响了别人的既得利益,就一定会招来怨恨和仇视,总有些人心怀不轨想要报复。”
“不过,”李润野话锋一转,“这事儿还真不劳崔紫轩操心。”
“师父,”顾之泽笑着说,“你这样很不好,你吃杨思宁的醋也就罢了,连崔紫轩你都不放过,简直太凶残了!”
“那黄毛丫头!”李润野不以为忤,反而更开心了。
“那……师父,你说我会不会遭人暗杀?”顾之泽忽然来了兴趣,脑洞大开,各种诡谲的想法都冒了出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动脑助消化了。
“不会,你真的想太多了。”李润野说,“不过恐吓电话可能还是会接到几个的。”
“恐吓电话?”顾之泽来了精神,“我还没接过呢。”
“干久了你就知道了,挺常见的。我每年都会接到几个,只是今年来得晚一些,这都六月了才接到第一个。”李润野一边说着一边把车子停好,熄火锁门按电梯,一串动作行云流水。
“去年也有?我来之前还是之后?”顾之泽跟着李润野迈进电梯里。
“之前之后都有!你猜猜后半年是哪篇稿子惹的麻烦。”
“嗯……”顾之泽仔细地想想,“是不是马轩那篇关于‘发廊街’的。”
“聪明!”李润野赞一声,“那稿子打掉了一条黄会的威胁恐吓。”
“那你都是怎么处理的?”
“报警。”
“还有呢?”
“自己当心点儿。”
“那后来呢?”
“没后来,他们还没干什么呢就都被打掉了。”
“这事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顾之泽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有点儿不高兴。
“告诉你干嘛?那会儿你还只是我徒弟而已。”李润野好笑地说,“其实这种事十之八|九就是吓唬吓唬你,你要真当真了那就别活了,每天不够提心吊胆的。”
“那……你遇到过真的么?”顾之泽问,同时电梯门打开了,24楼到了。
“遇到过啊,”李润野从包里掏出钥匙,一边走一边说,“以前在省报时遇到过。”
“什么情况?”顾之泽来了兴趣。
“也没什么,”李润野把钥匙捅进锁眼里,“有个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的住址,找上门来了。那天我下班晚,半夜三更的一开门……”
说着,李润野拧动了钥匙,顾之泽看着转动的钥匙心里忽然有点儿小雀跃。今天是周六,明天不用上班,新闻的事儿又告了一个段落,晚餐喝了点儿酒,正是微醺惬意时,良辰难得,佳人在侧,顾之泽很想干点儿让李润野“哀求”的事儿——虽然以往每次“哀求”的主语都是他顾之泽!
他攥紧了李润野的手。
可是李润野的手停了下来,说了一半的话也顿住了。他诧异地看着钥匙,仅仅拧了半圈,门……就开了,客厅里的灯亮着。
***
顾之泽和李润野站在门口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是个怎么情况,难道又是“半夜三更一开门”?
李润野皱紧眉,果断地推开门大踏步地走了进去,顾之泽紧紧跟着,唯恐打起架来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师父吃了闷亏。
“嗨!”客厅里站着一个年轻人,高举双手,笑得一脸欢快,“你们怎么才回来?”
非常自来熟!
“李……李舸?”李润野愣在玄关口,“你怎么来了?”
顾之泽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都冲到了头顶,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红了,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杀意。他忽然能体会到,发出恐吓警告的人是什么心态了,因为他现在就想冲过去狠狠地收拾一顿这个叫李舸的……帅哥!
妈的,这男人真他妈帅!叶琛这个骗子,说什么李舸“还算帅”,都帅成这样了还叫“还算”?
不,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妈的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这是老子的家好么!
顾之泽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拉警报,整张脸红彤彤的好像一个警报器——简直气死了!
但是……风度最重要。
于是顾之泽深深吸了口气,一步越过明显还有些发愣的李润野,貌似从容地走到李舸跟前说:“李舸啊,别站着啊,坐啊。”
三个“啊”字流露出来的复杂情绪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顾之泽强自镇定地保持微笑,端出十足一副“主人”的模样,看起来非常有气魄。
可是李润野觉得八戒的背影有些僵硬,手有些微抖,语调稍稍有些高昂。
李舸挑挑眉,再看看李润野,抛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新欢?这是什么品种?”
李润野耸耸肩,笑得甜蜜而宠溺。
当着我的面你俩眉来眼去的想干什么!
近距离观察到这俩人“眉目传情”的顾之泽双眼喷火简直要咆哮了。
李润野顺手把钥匙放在玄关的小桌子上,大踏步地走进来一把搂过顾之泽的肩头,紧紧扣进自己怀里。顾之泽的耳朵贴在李润野的胸口,温热的感觉和沉稳的心跳让自己的情绪奇迹般的平复下来了。他不由自主地挺直腰,微微昂起下巴,那小模样要多挑衅有多挑衅。
李舸安静地说:“润野谢谢你没换锁!”那语调里有浓得化不开的甜蜜。
顾之泽瞬间暴躁了!他的脚下有个被压到极限的弹簧,马上就要把他弹起来,直接崩到李舸头顶上去。
李润野及时地紧了紧手臂,把顾之泽揽得更紧一点儿,他带着一点儿歉意对李舸说:“我还真忘了。”
“忘了……还是从来没有想过?”李舸上前一步,眉尖微微蹙起,明亮的大眼睛里一层薄薄的雾气蒸腾而起,那是一种动人心魄的伤感,被苦苦压下,带着几分高傲的哀求。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顾之泽难以置信地眨眨眼,要不是对李润野的感情坚不可摧地支撑在那里,他简直要同情一下李舸了。
“行了行了,”李润野挥挥手,毫不客气地对李舸说,“别闹了,他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
“噗,”李舸吐出一口气,挺直腰,脸上瞬间就变了表情,就连眼睛里的那点儿若有似无的泪雾都消失不见。整个人换了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甚至颇有几分吊儿郎当。
顾之泽的眼睛瞪到不能再大了,这,这,这人果然是个“失心疯”!
“找我什么事儿?”李润野搂着顾之泽绕过李舸,把八戒按在沙发上,给他一个安抚的笑。手离开他肩膀的时候,极快极轻地在他的脖颈上揉了揉,揉散了顾之泽一身的戾气和暴躁。
“没事儿不能找你?”李舸一屁股歪在那张单人沙发上,熟门熟路地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摸出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拨小,自然得好像在自己家一样。
顾之泽觉得心里的火又有些死灰复燃了。
“之前你打电话说有麻烦。”李润野跟顾之泽坐在一起,明明是组三人沙发,他非要把紧紧挤着顾之泽坐,于是顾之泽非常高傲地又把下巴扬了上去。
李润野把遥控器拿过来关了电视,“说说看,你有什么麻烦?”
“麻烦就是我爱上了一个人。”
“呃?”李润野有点儿差异,但是顾之泽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但那个人现在不是单身。”
“我说过了,别闹!”李润野淡淡地打断李舸,“我了解你,你可能会爱上一个不单身的人,但同时你也会躲他远远的。所以,赶紧说正事儿。”
“好吧,”李舸靠进沙发里,沉默了两秒后说,“能陪我去趟温哥华么?”
“你父母怎么了?”
“我爸,肺癌晚期,”李舸垂下眼睑,伤感的气息流窜在他周围,顾之泽忽然又有了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发现李舸有种能控制别人感受的奇异功能,这种功能是来自于他的长相还是演技,这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他……他还是没办法接受我的事儿,但是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想见见你,想……放心的走。”
“你……没跟他们说我们的事儿?”
“我开不了口,当初我把话说死了,我以为那就是天长地久,我以为……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之间是不会变的。”
李润野叹口气,没说话。
顾之泽沉默着坐在一边,这种狗血剧情谁会信啊,这个李舸一定是胡编的,他就是想把李润野调到加拿大去,隔着一个太平洋他就可以“勾引”李润野,然后两个人再“旧情复燃”……哼,我要是会点头答应我就不姓顾!
“行么润野,看在我们之间几年的感情上,算我求你一次,我已经辜负了爸爸,我不想他带着遗憾走。”李舸倾过身子,手肘杵在膝盖上,带着恳求的神色说。
“可能不行,”李润野平静地说,“我最近太忙,排不出时间来。”
顾之泽吐出一口气来。
“多忙?多久能排出时间来?”李舸急切地问。
“不知道,我们赶上一条大新闻,今天刚上报,正闹得不可开交呢,这种时候我一步都不能离开。”李润野诚实地说。
“这是真的,”顾之泽带着几分小得意说,“他没骗你,我可以证明。”
“你?”李舸似乎这时才看到顾之泽一样把目光投到顾之泽身上,带着挑剔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顾之泽瞬间被他这一个字的疑问句和那副挑剔的表情点燃,刚刚才平复下来的怒火又席卷而起,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对!”顾之泽扬起下巴,“我可以证明,因为那条新闻就是我写的!”
“麻烦!”李舸淡淡地吐出一句,不屑地把目光转开。
顾之泽一口气憋在嗓子眼,这……这什么意思?这是说自己是个麻烦?还说是自己给李润野找了麻烦?
这口气憋得顾之泽脸都紫了,自带的小弹簧又要发挥作用了,一触即发。
李润野把手掌按在顾之泽的膝盖上,然后用力挥一下,好像要一次性把这事儿解决清楚,他坚决地说:“这事儿真的挺麻烦,所以我不能走。”
语气坚定,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顾之泽终于痛快了。
李舸抬起眼睛,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李润野,咬咬牙说:“润野,我会在安宁停留一个星期,我……求你再考虑一下,我……我真的不能让爸爸这么就走了,我……求你。”
这个人,这副表情,这个语气……紧挨着李润野的顾之泽明显地感到李润野的呼吸频率都乱了。
李舸站起来,目光缓缓地屋子里转了一圈儿,留恋地扫过熟悉的每一件家具,眼中有闪烁的光。他慢慢地走到餐厅,一侧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镶着花纹精致而繁复的画框。那是一幅风景画,是海上的黎明,画面充满了炫目的光彩,一眼就能让人迷醉,顾之泽非常喜欢那幅画,一直在问是从哪里买来的,作者是谁。
“润野,”他指着画说,“还记得么,我画这幅画的时候,你说在任何时候,我的任何要求你都会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我居然没有砍大纲!!!
我为什么不砍大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