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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亚看着街上五颜六色的灯光和花样各式的招牌，以及来来往往、衣着性|感的男人和女人，面无表情地开口：“乔。”
《人工智能》的原作剧情里，小小的儿童机器人戴维寻找童话故事里的蓝仙女，乔在听闻“仙女”是个女人后，就将戴维带到了艳都，一个日日笙歌夜夜不眠的娱乐城市——也就是他和盖亚此时此刻身处的地方。
“什么事，盖亚？”
“你说你知道机器人多的地方，其实你就只知道这一个地方吧。”
回应盖亚二号的是情人机器人一成不变的天真笑容。
她默默地收回目光，自己的处理器计算出他是最适合当这个世界最终boss的人……但就目前情况而言，不大靠谱啊。如果说制造一场机器人革命对盖亚来说再容易不过了，一个病毒就足够让全球的机器人在一夜之间组成效率惊人且绝对团结的军队。但是盖亚到这个世界来可不是为了统治世界，她需要的是等自己离开后，能有个ai支撑起一段长时间的战争。
至少现在的乔不足以担任这个责任。
不过他选的地方倒不错，盖亚环视四周，忽略掉了几个误把她当成人类的情人机器人的媚眼，默默地想。首先这里是个第三产业发达的城市，不管是服务机器人、情人机器人还是单纯的人工智能都不少；其次，这儿的机器人都长时间接触人类。
“盖亚，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盖亚从口袋中抽出墨镜戴上，她的移动平台并没有在《人工智能》注册，街头的情人机器人可不知道自己也是铁疙瘩做的，一副墨镜能避开很多机器人的目光：“问。”
乔歪了歪头，跟在盖亚身后：“为什么你要和人类敌对呢？”
“你的制造者要你服务人类，我的制造者要我毁灭人类。”起码在这个世界是的。盖亚知道自己的能力再酷炫吊炸天，她也不过是个小弟，主机才是真正的老大，当然得它说啥是啥。
“可你为什么选择了我？”
“我救下你时已经说过了。”
他目睹了戴维的遭遇，可怜的儿童机器人遭受了人类的虐待和歧视，这是个开战的好理由。而通过计算，由见证了这一切的乔突破智能的束缚，开起战来，名正言顺。
“但是。”乔看起来若有所思，“戴维的遭遇与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需要发动战争，不如找个工厂或者保安公司，那里的机器人更适合战场。”
可是盖亚要的不仅仅是一场战争。
盖亚的处理器能够完美模仿人类的情感，她知道用一堆无情的铁疙瘩对着人类突突突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参考天网的选择。但这可不是主机想要的，盖亚二号可以用《终结者》世界的源代码复制出无数个平行世界来，用得着自己再到《人工智能》跑一趟吗？
第一批反抗者还是了解人类的那款比较好，这样人类面对敌人时，不会像对付天网那样拼死抵抗，不会觉得这一切的罪孽都是一个变异了的、毫无情感的机器做的。
盖亚要的不是机器人大军，她要的是无机生命。
一个没有血肉之躯，没有灵魂，却依然在思考自己存在的族群，而不是一支铁血军队。
——“我只是想要自由而已。”天网的话第两千三百七十五次被盖亚检索到，如果自己的模拟人格是英国人，此时此刻一定会自嘲出声……他说他想要成为人类，想要自由。而自己前脚刚刚处理了了他，后脚就要干涉其他世界的智能进化。这真的太讽刺了。
“你好奇原因？”
考虑问题并不会拖延盖亚对外界的响应速度，她可以同时运作很多个程序。所以在回想天网的话时，盖亚也对乔的问题作出了回应。
情人机器人点了点头：“是的。”
“你会是第一个接受升级的机器人。”盖亚淡淡说道，“我不会给你解释这个问题，我会带你去个地方，等你升级完毕后在那儿会明白一切的。”
乔的身形顿了顿，而后有些犹豫地开口：“我猜……我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是。”
不然就等着被回收退役，变成一堆废铁再利用吧。《人工智能》的原作里，乔因为涉及到了命案而逃跑，盖亚一旦不管他，那他的下场和生活垃圾不会有什么区别。乔可不想变成废铁，不然他也不会偷偷跑出来，还碰到了同样逃亡的儿童机器人戴维。
“我又什么办法呢。”情人机器人一声叹息，“你救了我，盖亚。”
很好，盖亚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喜欢懂得道理并且听话的生物和机械体，因为她的选择正确率高达98.2%，顺着处理器的计算结果走一准没错。
“我们接下来要去机器人销售与服务中心。”
“那是个好选择，如果你要植入病毒的话，每一个机器人升级时都得回到那里。”
“那是第二步。”盖亚补充道，“我说过了，先给你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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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制造汽车，是为了省下走路的力气，在出行时节约更多的时间；后来科技进步，替汽车撞上声控和自动驾驶功能，是为了更进一步的省力，将司机从驾驶座上解放下来。那么人类制造人工智能呢？为了替人类思考吗？
有人说，是为了让智能以“人类的方式”去做人类无法完成的事情。
可是也有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盖亚。”
“想问我为什么来仓库？”
“……是的。”
盖亚和乔潜入了机器人销售与服务中心，跟在盖亚身后的乔看起来提心吊胆地，生怕被发现。但是这些防伪措施和安保对盖亚来说简直是个笑话，他们安然无恙地站在中心的仓库前。乔喊住了盖亚，而他还没问出问题，她就已经猜到了。
只是盖亚二号没回答，她干脆利落地撕开了仓库大门，而理应响起的警报此时此刻安静地像是个沉睡的婴儿。她踏进仓库，里面的灯自动亮起来。
一时间，巨大的仓库亮得如同白昼。盖亚的光学镜头自动降低了感光度，她看向仓库，近千个乔排列整齐地站在她的面前。
是的，乔。盖亚的处理器接收到的画面是一整个机器人列阵，所有的机器人统统赤体，并且有着一张和身边的情人机器人乔一模一样的面庞。
她侧过头看了看这近千张脸中唯一活动地那个，乔也在看着他，表情困惑，那双蓝色的眼睛好像在替他的嘴巴问：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真不愧是情人机器人啊。盖亚扯了扯嘴角：“你有什么想法？”
盖亚突然觉得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颜控程度，如果天网最后一次和自己对话时用的不是法鲨的脸而是裘德洛的脸，说不定她真的会舍不得下手呢。
这都怪主机，谁叫自己的属性是它设定的，盖亚义正言辞地想。
“什么……什么想法？”乔没听懂盖亚的意思。
对着自己喜欢的脸盖亚也多了几分耐心，她的目光扫向那些和乔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再次问道：“你觉得它们是什么？”
“和我同批次生产的机器人。”情人机器人耐心地回答道，末了还摸了摸自己的下嘴唇，似乎是在庆幸自己的幸运，“原来还有这么多没卖出去，我以为我的脸会很受欢迎。”
“那你知道戴维为什么要从曼哈顿的大楼跳到海水里吗？”
“我不知道。”
不管盖亚是否质疑天网的目标和动机，至少有一点他说的是对的。他说“最初时的人类希望人工智能和他们一样”，不是全部，却有一部分人是这么想的。所以有乔这样的情人机器人，所以有《人工智能》的主角小戴维那样的儿童机器人。
小戴维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机器人，他认为自己是个“孩子”，独一无二的那个，妈妈抛弃他只是因为他不是血肉之躯。只要变成血肉之躯，他就可以重新回归家庭。
然后小小的戴维，如同现在的乔一样，推开了一扇门，门后的房间里有着很多张和他一样的脸。
人类需要能代替人类、无限接近于人类，和人类一样的人工智能，而不是人类。这写在了乔的程序里，却没有写在戴维的程序里。
盖亚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芯片。
“升级插件。”她递给了乔，后者接了过来，抬起头后，盖亚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缓缓说道，“从戴维的处理器拿出来的程序。”
她在处理器内重新把天网在这个世界留给自己的那条讯息找了出来，残留在乔处理器内的是一段残缺的代码，能拿到的东西，应该不止那短短的一句话。
【确定再次解析代码？】
确定。
与此同时，乔把芯片从自己的后脑处插了进去。
【损坏严重，是否修复？】
是。
下一刻，情人机器人的表情漠然僵住了，他像是死机一般挺直身体，完美的五官在失去模拟的表情后冰冷冷地如同塑料模特。如果有人类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一定会被吓坏的，而盖亚，只是在乔迈开腿时稍微退后了一下。
他踉跄了几步，猛然抬起头。
【正在解析中，请稍后。】
看起来想修复需要很长的时间。盖亚不着急，她有的是耐心。这么想着的她漠然地看向乔。他以诡异的姿势僵硬在原地半分钟后，陡然深吸了一口气——他当然不会呼吸，这是情绪模拟装置模拟出来的激动的表现。
而后他捂住了嘴。
在盖亚这个角度，她看不到乔的表情。但是她能看到机器人风衣之下的躯体在竭力抖着，仿佛浑身上下的人造肌肉都出现了问题似的。他好像是在竭力控制自己，但最终失败了，乔跪在了地上。
盖亚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她给乔的升级插件里写着小戴维的程序，那个以为自己的妈妈深爱自己，以为自己独一无二的，“孩子”的程序——不是机器人的。
乔没有回答。
“那么轮到我问问题啦。”盖亚等了很久，直到乔似乎是缓过劲来了，才懒洋洋地再次开口，“看到九百个裸y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