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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图娅有些回不过神,张着圆圆的大眼睛,怔忪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霍延泓垂首再不看乌兰图娅,只冰冷而绝情的与尹航道:“后妃不得干政,她既是已经想好了。让人准备准备,送她回乌恒。”
尹航听得吩咐,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乌兰图娅,不禁小声道:“皇上……”
霍延泓冷然道:“怎么没听见朕说的话吗?”
尹航连忙摇头,跌声道:“不,不是,奴才……”他说着连忙上前,去请乌兰图娅道:“娘娘。”
“她已经不是娘娘了。”霍延泓肃然截断了尹航的话,让尹航再不敢多言。
乌兰图娅只觉心里冰凉凉的,从里往外带着寒意。她的眼泪无声的从眼中涌出,大颗大颗的滚落。嘴唇直发抖,可心慌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尹航领着乌兰图娅出门,小声提醒她道:“娘娘先别着急,元妃娘娘就在后面的书阁里。奴才一会儿让人禀给元妃娘娘,有元妃娘娘为您求情,您再向皇上说几句好话。”
乌兰图娅双腿发软,颤颤巍巍的向尹航谢过,她被尹航扶着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南书房的外面,“公公不必帮我求情,若能让元妃娘娘……”
尹航眉头紧锁,忍不住道:“哎呦!娘娘,奴才可求求您了。咱们陛下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这两国交战的事儿,您是一句都别挂在嘴上了!皇上为着什么生您的气,您心里头还没有数吗?”
乌兰图娅簌簌的落着泪,摇头道:“乌恒是我的家,皇上便是再气,我也不能看着不管。不能打乌恒……”
“您是好意,可皇上不打,难道乌恒的汗王便也不打了吗?”尹航连连摇头,小声的提醒乌兰图娅。
乌兰图娅一时无语凝噎,这感觉,似是在心里烧了一把火一样,焦灼而又无所适从。
“娘娘,您听奴才一句劝,您还是快起身回瑶华宫。等元妃娘娘劝过皇上,让皇上消消气儿,奴才再请娘娘过来进去说个软话,皇上必定就不赶娘娘您走了!”尹航苦口婆心的劝了乌兰图娅一通。
乌兰图娅却是如何都听不进去这话,仍旧跪的笔直,赶他道:“公公请去吧,不必管我。”
尹航长长的叹了叹,也不再多说。忖着霍延泓这会儿正批阅奏折,必定不会寻他,他便立时绕到了偏殿的书阁里,向云千雪简单的通禀了一番。
云千雪捧着书也不抬头,清凌凌道:“定昭仪既是要跪着,你便让她跪着。也不必立时进去回报,先等一等。”
尹航大是不落忍的样子,小声道:“这天儿还凉,昨儿个又刚下过雨,只怕地上有湿气,再跪坏了身子。”
云千雪扬了扬眉,将手里的书卷搁在一边,抬手揉着额角,缓缓道:“公公也被这事儿闹得糊涂了!皇上这会儿在气头上,你且等他自己个儿静一静。”
尹航附和道:“奴才也是这个意思,再去打发定昭仪回……”
云千雪微微抬手,叹息着摇头,“让她跪着,她自己是急糊涂了。皇上气她一心只想着乌恒,半点儿也没惦记过大齐的立场。今儿个的话我也不用多问,瞧之前的样子,便也知道她必定又埋怨皇上言而无信,否则,何至于闹得这样僵?”
尹航陪着一笑,迭声道:“对,对!当真是元妃娘娘这番话,定昭仪还说,让皇上送她回乌恒求情!”
云千雪只叹这么些年了,定贵嫔还这般莽撞,便道:“等过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我去前面与皇上说。”尹航忙忙应了,再不打扰云千雪,退出了书阁。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云千雪琢磨着霍延泓也该消气了,便是起身预备往前殿去。还未走到,便见尹航惶急的来寻云千雪道:“娘娘,定昭仪体力不支,晕倒了。”
云千雪心里呐喊,定昭仪一向身强体健,别说半个时辰,便是让她跪上两、三个时辰只怕也是无碍。
尹航见她未语,一时也没了主意,小声道:“方才皇上嘱咐奴才,让人准备一下,即刻启程送定昭仪回乌恒。这会儿定昭仪在书房外一直跪着,奴才也……”
云千雪自明白他怕霍延泓责怪,抿了抿唇,道:“先让人扶着定昭仪书阁歇一会儿,立时让人请太医过来。等太医看过之后,我再去一趟御书房。你且在外面候着,若皇上不问,你便一句也不必多说。”
照说尹航是御前的总管,本不应该如此听一个宫妃的吩咐。可他心里却明白得很,云千雪能做得了霍延泓的主。他这才如释重负的颔首,打发了人去请御医,又引着云千雪往前殿去。
何晟被传召之后,很快到了南书房。领着的宫人将他从角门请进来,直接领着去了书阁。
乌兰图娅正闭目靠在榻上,云千雪见何晟来了,亲自扶着乌兰图娅的手腕,让何晟上前来请脉。何晟诊过脉后,欢欢喜喜的跪地向云千雪道:“定昭仪有孕了。”
云千雪自是无比惊诧,可想着如今定昭仪正陷危局,这个孩子倒是来的巧。她牵唇笑了笑,“自然是喜事儿,一会儿何大人与本宫一块儿去向皇上报喜吧。”
何晟连连应声,又从药箱里摸出一个小瓶,放到乌兰图娅的鼻息前,给她嗅了嗅。
须臾,乌兰图娅幽幽转醒,瞧见云千雪,心里委屈加倍,眼泪噼里啪啦的滚了下来。哀哀哭道:“娘娘……”
云千雪忙取了掖在镯子里的手帕,为乌兰图娅擦了泪,劝她道:“快别哭了,方才何大人给你诊过脉,你有喜了。如今这样哭,只怕要伤了孩子的。”
乌兰图娅且惊且喜,有些不能相信的掩唇,痴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
云千雪见状含笑,忙让何晟与她交代了许多保胎的事项。定昭仪身边的宫人也无不欢喜,一一都记了下来。唯独定昭仪一个人闷闷不乐,忧心忡忡的。
过了大半晌,才听乌兰图娅哀哀道:“娘娘,皇上要敢臣妾回乌恒……”她话刚说到一般,方才收起的眼泪珠子便有簌簌的落了下来。那绝望哀恸,无所适从的神色让人瞧着便是老大的不忍。
云千雪拍了拍她的手,叮嘱她道:“你如今有了孩子,自然再不能向从前那般没个轻重。乌恒的事儿你再别提,别管了。”乌兰图娅哽咽着摇头,云千雪不禁微微一叹,安抚她道:“你别哭了,我想了一个折中的主意。你如今有了孩子,即便你哥哥不念着你,可老太妃总不会不管你。倒不如让高云带着你亲笔写的信回去,劝一劝你哥哥,许是能有个好消息。若是乌恒再冥顽不灵,你便也就此死了心,全当没有那个家可好?”
乌兰图娅一时悲从中来,掩面哭泣不已,哽咽着道:“骨肉血亲,哪儿是说割舍就割舍的。”
云千雪蹙了蹙眉,轻缓的说道:“可若她们将你割舍了呢?”这一句话将乌兰图娅问的脸色煞白,怔怔的说不出话。云千雪拉着她的手道:“若是他们狠心将你割舍,那么你肚子里的那个才是真真儿的血亲骨肉,还有皇上。当然,还有本宫与德妃,都是你的亲人,往后你的日子不是在乌恒过,而是再大齐过。”
乌兰图娅默声不语,云千雪静静凝着她半晌,才见她缓缓的颔首,之后,便是紧紧的闭目,那泪水仍旧是忍不住的脱眶而出而出,却不知是因为无助还是绝望。
南书房内,霍延泓早听到了殿外的骚动。过了许久闻得开门声,这才不疾不徐的问道:“外面刚刚是怎么了?”
云千雪款步进前,曳地的裙摆摩挲着大理石的地面,响起很轻微的摩挲声。霍延泓听得出这是云千雪的脚步声,立时撂下笔,松眉抬头去看她。见云千雪正因着何晟进门,含着清浅的笑意,愣了一愣道:“怎么?你身上不痛快?”
“是定昭仪有孕了。”云千雪清凌凌的开口,不等霍延泓说些不快的话语,便是睇了何晟一眼,让他如实与霍延泓禀报。
霍延泓面上却没有半点儿喜色,默然不语。
云千雪自是晓得他心中所思所想,便将方才与乌兰图娅是如何商量的悉数都告诉给了霍延泓。
霍延泓这才眉目稍缓,将信将疑的问道:“她那般犟牛的脾气,岂能答应?”
云千雪笑吟吟颔首,“她脾气再犟,也是晓得亲疏远近的。她应了,我瞧着如今耽搁不得,这就让人送高云启程往乌恒去吧。”
若能不与乌恒开战,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儿。霍延泓如何能不肯,当即命人去准备。也不再提废黜乌兰图娅的话,只让云千雪带话,叮嘱乌兰图娅好好在瑶华宫养胎。
高云等人一路快马加鞭,已去了半个月的功夫。
此时,柔然的起兵突然夜袭大齐边境,竟是烧杀抢掠了一个城镇,将当地的守兵打的溃不成军。
正在霍延泓为这场失败而烦愁不已的时候,高云自乌恒带回了喜忧参半的消息,令霍延泓实在不能不怒火中烧。气的见也未见乌恒同来的使节,竟要将他从长安赶回乌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