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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儿子?不是毛师父吗?”曾明明一阵错愕,看似一样的娃娃,做法却天壤之别,先前佛龛中看到的那些娃娃,听起来有些恐怖,其实不过是封存恶念杂灵的法器,用来净化这些游荡于四处的灵,帮他们重入轮回,这是善事,而真正的傀儡娃娃却是抽取活人的魂魄制成的,用来操控人心,让他们为恶。
“裕兴是我捡来的孩子,我还有个亲生儿子。”
老婆婆叹了口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的我几乎都要忘了。”
“做我们这行的,免不了会泄露天机,尤其我年轻的时候,心高气盛,总以为天底下没有我破不了的局,凡事又喜欢强出头,没想到,报应很快便落在了我身上,我的丈夫,孩子,接二连三的横死,最后,只剩下最小的一个儿子,那时候他才八个月,还不会说话。我怕他再被我连累,就狠心送走了他,后来,我离开了村子,住进了城里,本想就此收手,换一种活法,可是,我终究摆脱不了这一行,这是我的命。”
老婆婆用手抚摸着木匣子里的东西,浑浊的眼眸中浮起一丝丝神采。
“我很想念我的儿子,可我不敢去看他,这种思念一直折磨着我,直到有一天我在街道的垃圾堆旁捡到了裕兴,当时他才刚初生,脐带还没掉,就被人扔了,大冬天的,就裹着一条薄薄的小被子,浑身上下冻得青紫,咕噜着眼珠子看我,对我笑,他的样子太像我儿子小时的样子了,我一时冲动就把他抱回了家。当时我太思念儿子,忘了自己是个不详的人,会害了他,我太自私了。”
老婆婆眼角有些湿润,曾明明心里也挺不是滋味,没想到,毛警官的身世和自己差不多,一出生就被人抛弃了。
“还好,这个孩子从小身子就硬朗,没病没灾的长大了,还跟我学了不少本事,我们娘俩混迹在老街中,勉强也能生活。不过,自从收养了裕兴,我就很少再给人解难了,只看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病小事,我们母子俩相安无事,日子也就这样过来了,只是有时候,我还会想我那个许久不见的儿子,我只记得我将他送给了一个赶车的山西人,家里有七个闺女,缺个儿子,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原以为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这个孩子了,没想到裕兴十六岁的时候,他忽然找上了门。”
“直到今天,我一闭上眼就能看到他当时的样子,头发脏的像个鸡窝,身上穿的破破烂烂,鞋后跟都掉了,就这样踢啦着走,比个叫花子还不如。”
“他就这样死死的盯着我,粗声粗气的问,你是我娘嘛,村里人告诉我你住在这儿,你是我娘嘛!”
“这孩子眼神和狼一样凶狠,蛇一般狡猾,我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心性凉薄的人,养不熟的狼,可我能怎么办?他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能不认他。”
“后来,我听说了他的事,心里更觉得对不起他。”
“原来收养他的那个山西人对他也挺好的,没想到他过去的第二年,那家人又生了个儿子,两个儿子相比,自然是亲生的好,可他拿了我的钱,也不好把孩子给我退回来,在加上家里人口多,日子不好过,慢慢的,对柱子就不如原来好了,柱子从小到大没少吃苦,学不让上不说,还整天跟他出门赶大车跑码头,才七八岁的孩子就得驾着车扛活干活,吃了很多苦,即便这样,家里还容不下他,尤其他那个兄弟,和他死不对眼,两人没少掐架,每次,都是他吃亏,一家子都帮着那小子欺负他,他要反抗,不但要挨揍,还不给饭吃,他实在受不了了,就从家里偷了十块钱跑了出来。他隐约记得家里人说过他的身世,凭着记忆力,徒脚走了几百公里终于找到了我。”
“听他说完,我大哭了一场,留下了他。也许他在那个家里受了太多委屈,一进家门就和裕兴不太对付,索性,裕兴是个好脾气的孩子,一直容忍他,两人相安无事的过了三年,我记得那年裕兴考上了中专,我高兴的不行,抄了好几个菜,想一家人庆祝庆祝,没想到他竟然和裕兴吵了起来,最后还打翻了桌子。”
“他觉得我偏心,把家里的钱全供养了裕兴,不管他的死活。”
“天知道我也想供他上学,刚他十几岁了都没进过学校,根本找不到地方收。我看出他的天性,不想让他接我的班,故而从没教过他这些东西,他觉得我外带他,向着干儿子也不向着亲儿子,心里窝着火,终于借题大闹了一场。”
“裕兴不想让我为难,便说这学他不上了,在家教他认字,和我一起做生意供他。我听完气的不行,狠狠将他们俩骂了一顿,我不恨这两孩子,只恨我自己,若不是我不肯拿出真本事天天混日子,家里也不会过的这样紧张,连两个孩子上学都供不起。”
老婆婆说道这儿,轻叹了口气,“十几年前因为这个儿子,我放弃了我的营生,没想到,十几年之后,为了我的两个儿子,我又重新拾起了这行,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这个决定,改变了裕兴的一生,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开心,我这个当娘的,真是太失败了。”
老婆婆眸光一阵恍惚,过了好久,才继续开口。
“我恢复了营生,家里的经济条件逐渐好了起来,慢慢的,我这个儿子倒也乖巧了,不但不再和裕兴吵架,对我还格外孝顺,我以为他转了性,心里很高兴,后来,我受不了他和裕兴的央求,慢慢的,就把所有的本事都教给了他们。”
“我这个儿子虽然启蒙晚,但是人非常聪明,比裕兴活泛,学了三年多,几乎就掌握了我所有的本事。可是有一点,我始终没传给他们,就是我的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