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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在旷野上飞驰,江行坐在窗户边呆呆的望着窗外,一路向北,离绿水青山的家乡越来越远,渐渐入目的是薄雪覆盖的空旷田野,在家乡时移步换景的情形已然不见。空旷让飞驰的火车变得似乎慢了下来。只有清晨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景色忽然已与昨夜不同,只是发一阵呆,再看窗外依然是同样的景色。
就连时光似乎也慢了下来,只有火车发出的声音在耳边持续,犹如钟摆,提醒着旅行还在继续。如果妈妈在,这一定是一场不平凡的旅行,她的眼中一定会有新奇的光,像孩子一样雀跃的和自己讨论南北的区别。
可是没有妈妈,旅行更像是一场流浪、一次放逐——自己对自己的,关于迷惘与痛苦的释放。也或者,像是一场逃离心灵困窘的亡命天涯。
第二次在清晨醒来的时候,目光所及已是满目的白雪皑皑,车内的暖气让人感觉不到外面的温度,空旷的野地绵延老远,几丛披上了雪装的芨芨草兀自在天地间静静等候春天。
叶展从床边抽出画板,夹上一张白纸,铅笔沙沙与纸摩擦,天地之间那早已死去的芨芨便已跃然纸上。
对面铺位的一位带着小孩的大婶这两天曾经尝试和叶展搭讪,却都以失败告终,但是看到叶展画画又忍不住赞叹:“原来你是个画家。画得真好。”
叶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只是随便画画。”
“画得真像。”大婶看起来三十多岁,手上有皲裂的冻伤,脸上也是黑里透着冻坏皮肤的红,她歪着脑袋看叶展的画,又不时的打量叶展的脸。
叶展将画抽下来递给在一边把着妈妈的胳膊探着头看画的孩子:“送给你。”
孩子怯怯的看向大婶,眼睛里带着渴望。
“快说谢谢啊。”大婶立刻教孩子。
“谢谢”孩子怯生生的说着,伸手接了画,然后铺到床上去看去了。
“妹子你是在新疆上班吗?”见叶展和气,大婶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叶展摇摇头:“只是去玩儿的。你呢?”
“我家那个在那边开了个小饭馆,我就带着孩子一起过去了,妹子你多大了?看起来像是在念书的大学生。”大婶因为那张画对叶展颇有仰视的心态。
“二十八。”
“二十八?和我一样大,真看不出来。”大婶有些艳羡,又有些不好意思。
叶展笑着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只是这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大婶,看起来更饱经风霜,也许自己这不幸的一生并不是那么糟糕,上帝对很多人更加残酷,只是每个人都只看到自己的苦而已。
“孩子多大了?”叶展问。
“七岁,上小学了。”大婶笑得有些腼腆,那黑红的肌肤上已经有了皱纹,笑起来的时候却淳朴可爱。
叶展笑笑,看向那趴在床上看画的小孩,二十一岁就生了孩子,这样的人生和自己迥然不同,也许必然经历很多苦难,但谁又能说这样的人生一定不幸?就像戈壁上的芨芨草,纵然及不上南方温润土壤上生长的绿树红花,却也年年枯荣不绝。
也许没有谁是真的那么不幸,只有抱住不幸不放的人才真正看不到阳光。妈妈,你说是这样的吗?
沉默了一阵,车子驶入一座城市,渐渐停入站台,喧嚣的声音响起,要下车的旅客已经到了车厢连接处等待,站台上要上车的旅客也已经大包小包的排好队准备上车。
车速已经减慢,对面的大婶有些兴奋的拉着孩子:“看,我们到新疆了,下午就能见到你爸爸了。”
叶展的情绪也被她们的雀跃带动,转头看向车窗外,人影纷纷后退。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黑色毛呢外套,只是脚下的靴子系了鞋带。
人影一闪而过,叶展揉了揉眼睛,觉得也许自己在火车上呆了两天,已经不太清醒,竟然在这几千里之外有了看到江行的幻觉。
火车很快再次启动,叶展坐回到床上,刚刚那番错觉让叶展想起了江行,孤独的旅行给了人更多回忆的空间,与她一起的点点滴滴,又慢慢浮现上来,依然是那么美好,几乎找不到瑕疵。
窗外的景色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火车与城市擦肩而过,又奔上了新的旅途,叶展又抽出一张纸夹在画板上,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天台木屋中江行敲着非洲鼓的模样。她唇角微杨,眼中含笑,敲击鼓面的手白皙纤长……
“阿姨又画画了。”小孩搂着妈妈的脖子,怯怯的看着叶展。
画完之后,叶展端着画板与画中人久久凝视,不觉间眉目已然温柔。
旷野中的旅行显得更加漫长,但有思念的人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再次经过了一个站之后,火车又投奔了戈壁的怀抱,那传说中已经死亡的海泛着雪白的波浪,看不到尽头。
这会儿的江行应该在上班吧……
对面的大婶泡了泡面,浓郁的味道飘出老远,贪吃的孩子真准备拆开豆腐干,大婶又忙着去打他的小手:“少吃点儿零食。”
泡面终于泡好,小孩拿起叉子开动,大婶又从旁边的塑料袋里摸出个鸡腿给孩子。
孩子吃的很欢,但吃了一半就饱了。
大婶很自然的接着孩子吃剩下的鸡腿和泡面吃了起来。
叶展看着她笑了笑,妈妈永远是伟大的。
取下江行的那幅,叶展又抽了一张纸,随着铅笔涂抹的沙沙声,这个吃泡面的母亲便跃然纸上,旁边,是那个将啃了一半的鸡腿递给妈妈的人。
画完之后,江行取下画递给早已经吃完面的大婶:“送给你。”
大婶拿着画开心的笑,一边赞着叶展画得好,一边不好意思的说:“吃东西的时候被画下来了……”
看了半天,大婶收起画,又注意起叶展床上那张已经取下来的画着江行打鼓那张。
看了几眼之后,她有些以后的把身子斜到叶展身边:“我怎么觉得上一站的站台上有个人和你画的这个人好像!”
“是吗?”叶展抬起头看着大婶。
大婶又看了看画,更加肯定了:“嗯,是的,刚刚停车的时候我下去买方便面了,她就站在站台上,既没有拿包,也没有走,不像是要上车也不像是刚下车,说是接人吧,等下车的人散了她都还在,反正怪怪的。所以我注意到她了。”
叶展的心提了起来,眼中既是期待又是担忧:“你确定。”
“唔……应该不会错,因为她太特别了,而且很漂亮。”大婶最后确定。
叶展靠回床上,仰起头长长的吐气,真的是江行吗?她来干嘛?她这么知道自己在哪儿?在前一站自己看到的真的是她吗?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经过的每一站。
无数个疑问忽然涌上心头的时候,列车员来换下一站的票了。
叶展伸手摸出已经关了两天的手机,开机,一大堆未接电话提示,好几条短信……
全部忽略之后,叶展拨了江行的号码:“你在哪儿?”
“在找你的路上。” 江行回答。
叶展觉得自己的心在那刻都禁止了下来,甜蜜,担忧,期待,歉意,各种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叶展柔声说:“路上结冰了吗?”
江行顿了顿,声音里有了笑意:“有些地方结冰了。”
叶展紧紧握着手机:“小心开车,我会等你的。”
挂断电话,叶展从床上翻身而起,小跑着追上换票的乘务员:“请帮我换一下票,我就在下一站下车。”
列车员好奇的看了叶展一眼,又看了看叶展手上的牌子:“你是到乌鲁木齐的,要提前下车吗?离乌鲁木齐还有两站呢。”
“我知道。”叶展说。
换过票,叶展回到位置,将行李架上的背包取了下来。
大婶奇怪的看着叶展:“你要下车了?不去乌鲁木齐了?下一站才到吐鲁番呢?”
叶展笑着点头:“吐鲁番挺好的,再见了。谢谢你”
火车慢慢停在吐鲁番车站,天上正下着雪,站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干冷的风扑面而来,刺得人的皮肤发疼,叶展背着包匆匆下了车,站台上人来人往,白茫茫的天地间并不能看得太远。
叶展焦虑的在人群中寻找江行。脚下踩着的积雪发出嚓嚓的声音。
当她终于看到人群中那个呆立在站台上任由雪花落满肩膀、粘上秀发的人望着火车车厢的时候,叶展捂住嘴,却已经热泪盈眶。
叶展朝她走过去。走到她的身边说:“嗨……”
盯着车厢的江行转过头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身边那个背着旅行包的人已经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微微垫脚,柔润冰凉的唇覆上她的。
满站台的人都消失在白茫茫的背景中,似乎有很多人惊诧的放缓了脚步,看着这两个漂亮的女孩在风雪站台上忘情拥吻。然后,再慢慢散开。
当世界回到两人眼睛中的时候,站台上已经只有几个穿着厚厚制服的工作人员,火车再次开动,轰隆隆的声音中载着很多人的梦想与疑惑走向远方。
叶展紧紧搂着江行,双唇贴在她的耳边:“你真是疯了!”
江行轻笑,拥着叶展,这两天的辛苦都已经值得:“我知道你会来看戈壁,但我不知道你会在哪一站下,所以我飞快赶路,在你之前到了新疆的第一站休息着等这趟车,我打算按照这趟车的时间表去每一个站台等你,一直到乌鲁木齐。这样,我就不会错过了。”
看着一脸疲惫的江行,叶展心中生出无数的不舍:“你这样赶路太危险了!”
江行伸手摸摸叶展的脸笑着说:“展,我们要在这站台上站到地老天荒吗?”
叶展笑着摇摇头。江行伸手去拿叶展的包,叶展拒绝了:“我在火车上躺了两天,你开车开了两天,别和我争了。”
江行笑笑,牵起叶展的手,十指交握,朝着站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