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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贺彦枫那边已经把新公司都办好了,莫程就加快了这边关店的进度,有些实在不行的,索性退卡赔钱,只求速战速决,所以,估摸着不需要等到三月底了,预计到春节前就可以彻底了结,然后离开g市,省得贺彦枫每周跑得这么辛苦了。
这一日,莫程和乐乐在家休息,乐乐在桌子上画画玩儿,莫程就歪靠在沙发上用pad上网看视频,不时地收发贺彦枫的微信。
乐乐画好了一幅画,很有成就感地吹了吹自己的水彩笔,像是上阵杀敌的将士在呵护自己的宝刀一般,看得莫程呵呵直笑,说:“宝贝,画好了?给我看看!”
乐乐特别享受妈妈喊自己“宝贝”的感觉,立马笑开了花,爬下椅子,拎着那一幅画,迈着小腿儿飞奔过去,依偎在妈妈怀里,指着自己画的画,告诉妈妈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得意非凡。
莫程亲了亲乐乐的小脸儿,夸奖道:“我儿子真棒!”
乐乐伸出小胳膊攀住妈妈的脖子,笑眯眯地也在妈妈脸上“吧唧”亲一口,心里又有点不满足,问道:“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
莫程说:“今天星期几?”
乐乐歪着头说:“星期三。”
莫程挑挑眉,说:“那你说爸爸还有几天来?”
乐乐不满地在沙发上打滚,说:“可是,马上要过年了啊,爸爸怎么不早些放假啊,一年不是才过这么一次吗?”
莫程揪了揪他的小鼻子,说:“得了,别撒娇了。爸爸这次来了咱们一起走,以后就不回这里了。再忍两天吧。”
忽然,门口传来“叮咚”一声门铃响声。
莫程和乐乐讶异地互相看了一眼,家里基本没客人,现在又不是贺彦枫过来的时候,外面谁来了?
乐乐自告奋勇地说:“我去开门。”
莫程忙扯住他,说:“不,万一是坏人,我去,你去房间里。”
乐乐大声说:“不,我要保护妈妈!”
莫程扶额,就那一天开始,乐乐时不时做咸蛋超人造型,口口声声要保护妈妈拯救地球神马滴,真心受不了啊,莫程很想大吼一声,老子也是身强力壮的男子一枚,怎么会要你个小毛孩来宝华,可是,对上乐乐执拗又晶亮的眼睛,只好无奈地说:“那好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莫程先从猫眼里看了一眼,见是个老太太,没认出是谁,自发脑补为上门收水电费的邻居,心想没什么威胁性,就拉开了房门,客气地问:“大妈,您有什么事吗?”
门口的老太太抖索着嘴唇,一副“未语泪先流”的架势,说:“莫程……”
“……”莫程讶异地想,这老太太还知道我的名字呢!谁啊?看着有点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倒是站在莫程腿边的乐乐先开口了,喊道:“奶奶。”
老太太,也就是贺母,也才注意到乐乐居然在这里,又惊又喜地说:“乐乐!你怎么在这里?”
乐乐很理所当然地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宝宝本来就应该和妈妈在一起。”
莫程这才想起,原来,这是贺彦枫的母亲。她看起来,可真是老多了。记得住在贺家的时候,她还是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而现在呢,完全是个老太太的样子了,而且,是那种一看就过得不好的老太太,愁眉苦脸的。
来都来了,只有往里面让的,怎么说也是贺彦枫的妈妈。莫程笑了笑,说:“伯母里面坐吧,门口风大。”
贺母感激地说:“好好好,我这就进来。”
贺母一转头,却发现乐乐不见了,不禁笑道:“乐乐这小家伙呢?怎么就喊了个人就跑了?”
莫程扭头看了一眼,乐乐进了房间,还把门都关上了,不知道搞的什么鬼,却本能地袒护着儿子,说:“他刚才在看动画片,正看到要紧的地方。可能进房间去接着看完那一集就会出来。”
贺母也就不说什么了,她这一趟来,有许多话要说,倒是宁可不叫乐乐听到的好。
莫程让贺母坐在沙发上,又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纯净水来,尽量平静地问:“伯母怎么一个人来我这里?您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是彦枫告诉您的?”莫程心想,不会吧,现在和彦枫什么事情都是坦诚相见,告诉他妈两人复合了这样的事要算大事,彦枫不可能不和我商量啊。
贺母摇摇头,说:“不是彦枫告诉我的,我是通过侦探所拿到你的地址的。唉,彦枫这孩子也真是的,原来他早就和你复合了,连乐乐都寄放在你这里,却对我们一声也不言语,一直瞒着。这有什么好瞒着的,叫我们父母知道了,只有为你们高兴的!”
莫程没接话,表情淡淡的,显然是不认同她的后半句话。
贺母说了这话也有些尴尬,贺父五六年前对莫程的逼迫欺凌,现在说“为你们复合而高兴”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她有什么办法呢,家里那固执得要死的老东西能硬挺着不认错,儿子呢,现在可能只听得进去莫程一个人的话,所以,她今儿赶着过来,不过是想来试探试探莫程的口气,看能不能请他宽宏大量,就把以往的恩怨都揭了吧,再这么下去,别人怎么样不知道,她是真受不了了。
贺母既为和好而来,自然是处处小心,为了避免冷场,她端着杯子四处张望了一下,注意到这租住的小屋的逼仄,室内的装饰也不怎么样,马上露出心疼的表情,说:“彦枫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粗枝大叶!竟然让你住在这样的地方!”
莫程微微一笑,说:“这地方挺好的啊,买东西吃饭坐车都方便,附近环境也好。”当然,只是普通的居民小区,怕是入不了您这样的贵夫人的眼。
随即,莫程又加了一句:“陋室虽小,心安之处是乐园。”
贺母马上想起莫程以前在贺家受的那些挤兑,是啊,再什么豪华如殿堂,心不能安,住着能踏实吗?
贺母羞惭地低头,端起水杯喝水,缓解这尴尬,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莫程,心想,五年多不见,莫程样貌没怎么变,还是那么俊美逼人,不过,这气度跟以前变多了,没以前毛躁了,也没以前……好糊弄了。
不过,既然都起了这么大个心专程跑了来,自然是没有退缩的道理,贺母喝了一大口水,稳定了一下情绪,望着莫程,热切而诚恳地说:“莫程,我是真不知道你和彦枫,还有乐乐都团聚了。我还以为你还是一个人呢,彦枫这些年拖着乐乐也辛苦得不得了,叫我看得特别心疼,又使不上劲,所以才豁出去找了侦探所找你,我是打算。找到你之后,好好劝劝你,告诉你彦枫的近况,争取帮你们和好呢。没想到……”
贺母的语气变得悲喜交加,“现在看到你们这样,我是真的……高兴啊,太好了。彦枫也真是的,这样的好消息也不告诉我,他这些年,为了你的事情怨恨我们做父母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过年的时候回去一天,还有,前不久,还和他爸爸断绝了父子关系,唉,莫程,能不能请你帮着我劝劝彦枫……”她话没说完,只用一双殷切的眼注视着莫程。
莫程一直静静地没怎么说话,这时候被她的目光催促着必须要表态了,只得说:“彦枫么,现在是大企业家了,做事情自然有他的考虑,他的道理。一般来说,我都不干涉他,当然,我的事情,他也不干涉我。”
莫程这一句话又把自己撇开了。
贺母只好把姿态放得更低,哀求地说:“莫程,我知道,我家那犟老头子和彦林那死丫头都对不住你,不过,我对你,总还算可以吧?能不能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放过呢?我和彦枫他爸都是六十多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还有几年的活头啊,不就盼着一家子和和气气过日子,儿子女儿都孝顺吗?莫程,行不行,你给彦枫好好说说,他现在只听你的,过年你们都回来吧,顺带着参加一下彦林的婚礼,耽误不了你们多少事儿。其他的,我们也没有别的痴心妄想,可能就是望着你们一年回家看我们一次,住个几天,偶尔我们也去看看你们和乐乐,或者也住几天。”说完,就拿着帕子擦眼睛,真实的哀痛流于言表。
莫程心里叹了一声,却说:“伯母,这个我真做不到。首先,我得承认,我确实是小肚鸡肠,做不到宽宏大量,过去的事情,我依然介怀,没办法像圣人那样相逢一笑泯恩仇,还能和你们扮演亲亲热热的一家人。所以,我不会去你家,也不会邀请你们来我家。但是,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他们虽然对我不起,到底是对彦枫有生养之恩的父亲,是和贺彦枫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所以,彦枫要去探望你们,还有,参加妹妹的婚礼,这些,我都不会阻拦,即便是带着乐乐去也行,全凭他自己判断。”
贺母听到这话有些难过,说:“莫程,这还不都差不多的?彦枫是我们贺家的儿子,乐乐是我们贺家的孙子,你就是不和我们往来,始终也脱不了贺家的儿媳妇这一层啊。”
莫程说:“不,我只是彦枫的伴侣,乐乐的妈妈,绝不是你们贺家的儿媳妇,任何时候都不是,我和你们——老死不相往来。伯母您也明知道不一样的,所以才这样死命地劝我,不是吗?”
贺母一脸哀绝地看着莫程,哀求地说:“莫程,可是你一直不松这个口,彦枫哪里能踏实得下来?莫程,我往日对你不薄啊。你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既往不咎了吗?我给你保证,彦林那个死丫头,我回去给她说,叫她来跪着给你认错,还有老头子,我也可以说服他……”
莫程打断她,说:“别说了,若是他们真心后悔的话,怎么要您逼着才肯认错呢?算了,伯母,我劝您不要去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他们当初既然做得出来,只怕也是衡量考虑过的,人的思想很难改变,再说,现在的我,还是没有多少分量,无非就是彦枫的强硬显得我比以前重了一点,那算什么呢,狐假虎威?我不需要。还有,伯母,我也不欠您什么,不需要非得答应您什么作为回报。往日在贺家,您是照顾了我一些,但是,还不是看在彦枫的份上,看着未出世的乐乐的份上。在我被他们欺辱的时候,您为我辩护了一句吗?还有您现在正在做的,也无非是出于对贺家的利益的考虑!那我又为什么要答应您?您有您的利益取向,我也有我的利益取向!”
一时冷了场,贺母想说点什么,一时组织不了语言,张着嘴,愣在那里。
莫程站了起来,拿水瓶给贺母的杯子续了点开水。
恰好此时乐乐走了出来,贺母倒也机灵,忙将乐乐搂过来说话,同时在心里快速酝酿该怎么对应莫程刚才的话。
乐乐对奶奶并不亲热,反而是拧着一对小眉毛,很警惕地看着她。
贺母组织好了语言,打算再和莫程谈谈,总之,要说得他回心转意才好,不过,开口之前得先清场,乐乐个小不点儿在呢,正竖起一对小耳朵听他们说话。要说乐乐这小家伙,打小就是个小机灵鬼儿,耳朵长,嘴也快,叫他听到了肯定要去向贺彦枫搬嘴的。贺母便笑眯眯地对乐乐说:“乐乐宝贝儿,奶奶有话要和你妈妈说,你再去看一集动画片好不好?”
乐乐不肯走,说:“不行!我不走。奶奶,我全部都知道了,就是爷爷和姑姑逼得妈妈走的,害得我五年都没有妈妈。现在好不容易找回妈妈了,我再不许你们来捣乱。奶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爷爷,还有姑姑是一伙的!我才不要走开呢!”
乐乐毫不掩饰的敌视,莫程的决然决裂,还有这些年来的懊恼悔恨之情,终于叫贺母的泪水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