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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恩侯府的后院就比国公府小的多了,家中姬妾子女又多,比起国公府的敞快大气来显得沉闷又压抑。
令桐边走便观察前面的小丫头,见她步子沉稳有序不慌不忙,并不像是做鬼使坏之人,心里对要见的人也大体有了数。这府里自己认识的人不多,可认识她的不少,但要数没有坏心的怕也只有许如清一人了。
丫头领着她进了一处凉亭中,此处三面环水极为通透,许如清邻水而立,一派清雅之姿,小小年纪便已有了几分魏晋之风,倒是比这满园风景赏心悦目的多。
“令桐难道不害怕吗?”
许如清转身看着她,眼角含笑,眸里却隐忧探究之意。
“喊我过来的人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令桐大大咧咧坐在石凳上,胖抓支着脑袋,笑颜如花的看着他。
许如清莞尔,也寻了她对面的石凳坐下来,“没成想你胆子还挺大,可知晓我为何喊你过来?”
令桐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我先问你,你方才与她们一处,可有害怕?”
原来是为这个,令桐依旧摇摇头,“我不怕她们。”
许如清静静看着她,一直一来他这心里不是没有疑问,原先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欺负人,可这欺负中尽透着小孩子的胡闹,完全没有道理分寸。但若遇到像今天这样的场面,她十有□□会吃亏,是以他方才听从母亲之意去看几个小姐,见她独自一人境况不妙,便毫不犹豫让丫头去救场。不过后来见她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又改了注意在一旁观察,直到瞧见她反唇相讥,这才离去,又命丫头将她喊到此处。
让许如清难解的是,小孩子长大懂事是再正常不过的,可一个人的行事方式却没那么容易改变,令桐前后相差太多,又不是遭遇家变这样的重创,怎就至于性格大变。以她原先的性子,不闹着查凶手就不错了,何至于突然就变的这样周全,行事做派完全不似个小孩子,还有她变好的功课,与太子的几次交锋,这一连串事件串起来,让他不疑心都难。
“你可知那崔家小姐很得皇后娘娘的宠,若是黑白颠倒的在她耳边提几句,你可就惨了。”
许如清似笑非笑,半是开玩笑半是吓唬她,哪知令桐不但真的不害怕,反而满不在乎的翻翻眼珠子,“她要是还有点脑子就最好不要有这个念头,这件事说到哪她都讨不到便宜去,谁又还没个嘴告状不成,皇后又不是个傻的,小孩子家的口角矛盾若演变成家族纷争,对他们如今的处境可是半分好处也没有的。”
许如清闻言一震,眼中的玩笑之意已被惊诧取代,他顾不得将潜藏的审视之意外漏,盯着她因消瘦而渐渐显出轮廓的双眼,眼神晶亮通透却又有几分深邃难测,他一时竟不由看住,心里突然冒出母亲口中那能挑起侯府重担的贤妇来,这丫头小小年纪竟能将眼下时局一语道破,单这份政治眼光便已然不输母亲了,何况她毕竟才六岁,若是假以时日……
许如清又道:“你之前不是最想看于飞倒霉出丑么,如今却又替他的处境着想,可不是矛盾了?”
“我便是不替他想,他也照样还是太子,他处境不好时局就会更加动荡,何苦损人不利己。”
“哦?”许如清笑笑,“难得令桐你还有如此大胸怀,那这样说来,你们之前的恩怨就过去了?”
谁又跟他有恩怨来着,分明是他富贵病发作,处处跟自己过不去,今天这档子事一多半都是他作弄出来的,便是真因此受了什么波及,也是他咎由自取。
“清表哥,我知道你有心说和,可原本就不是我有心与他杠着,你与其同我说不如去劝他,眼瞧着就是要挑大事的人了,还这般耽于小孩子间的玩闹,便是真因此惹上麻烦,又怪得了谁。”
瞧她一板一眼义正言辞的小模样,许如清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丫头近来清减不少,虽还是一副圆圆的讨喜模样,可时不时露出这样完全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有的精明,总让他忍不住打量探究,却又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说不清的因由了。
“你居然也瞧不上这样小孩子家的玩闹,可见令桐真是大姑娘了,不过于飞也不尽是你想的那样,有些事等你长大也就能瞧得明白,现下呢你就多包涵他些,他也就是看着风光罢了,如今又要忙着读书,一时半会怕也顾不上你,待一年两年的你们这些小事谁又还能记得起来。”
令桐撇撇嘴,他该干嘛干嘛去,顾不上正好,过几年她不能这样随便出门,他就是想找茬也没了机会。原本方才被他气急,还想着教训他一番,现在被许如清一说,也真是没了心思,倒是她自己的大事要趁这几年好好谋划一下才行。
“清表哥说的是,今儿这事只要他们不折腾,我是没话说的,倒是有一事我险些忘了问。”
“嗯?何事?”
“就是那天遇见的那位粮铺掌柜,我跟乔哥回家后都十分挂心,可有遭官兵为难?”
“原来是他。”许如清弯弯嘴角,“你跟乔哥都是有心人,那家铺子的确是被强制封了,我当日见李掌柜是个忠义之人,也有心将他收到我手下,是以我命人将他救了下来,现在正在我的一处庄子上安身。不过,他并不愿意为我做事,道是褚老板一日不能正名他便一日不出山,这是在变着法的与我提条件了,只是褚老板的事哪里是我能插手的,是以我也帮不得他太多,现在也是不知如何安置他才好。”
令桐蹙眉,心里也是着急,怎么就不能变通一下呢,原想着将他安排进侯府,自己也有机会与他接触,他就是有心为爹爹诉冤,也要有人脉有机会不是,待在侯府徐徐图之不是比在哪都好,何苦这样固执。
她想了想对许如清道:“表哥可是有心收下他?”
“自然是有心的。”
“若是表哥有心,不防如他所愿,我偶然听爹爹说起,道是有人想要收了褚家的摊子,好像是那个什么周家的,若褚老板的事真个有人陷害,他不妨就借用原先的人脉与这周家接触起来,所谓人为财死,周家这样一番热心也是说不得的。”
这个周家亦是徽州帮的大家,虽比不得褚家,但其势力身家也是不小,当年周老爷与爹爹交好,两家合力撑起徽州帮,也颇是相得益彰。可就因为当年周老爷有意两家联姻,却因自己不中意而被爹爹婉拒,周老爷这便记在了心里,此后虽也如以前一般无二,可暗中的小心思却逃不过她与爹爹的眼。这消息虽是她猜测编造的,可照她对事件先后的分析来看,这事或早或晚也是□□不离十,如今褚家的事闹了这许久,他此时站出来正当时,若是再晚了,褚家这块肥肉可就不定落进谁的肚子里了。
令桐也只能提点到此,她相信许如清是个聪明人,有些话该是一点就透的。许如清倒是的确听懂了,可他这会看她就更是处处不通了,关于褚家的事他也不是没有分析过,心知是有人蓄意,可要想吞下褚家这块肉,没有哪一家是有这样大胃口的,周家想要收摊子的事他半分风声都未闻见,国公爷又是哪里得的消息呢。
“令桐得的可是准话,不说别的,单就是锦生也不是那么好吞的,这周家真有这样大的胃口?”
周家当然没有这样大的胃口,可他背后的人不愿露面,自然就要有人查,这不就是指望李掌柜进侯府,再得了许如清的赏识,慢慢与他们有些生意往来,也好趁机打探么。
许如清话一问出口也突然恍然大悟,褚家的事既然是有人蓄意,单靠周家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单是将锦生捏在手里就是捏住了天穹大半经济命脉,这背后的人明摆着是大有野心,再牵扯到朝中的动荡,圣上病弱,太子年幼,这一连串看似巧合的事串起来,背后的文章可就大了去了。
许如清不加掩饰的惊诧与审视,令桐不是看不出来,可她如今唯一的途径便是他,她的时间也就这几年,她若不能抓住眼前,将来替褚家报仇就更遥遥无期,便是得了他的疑心也是顾不得了,横竖她现在正经就是白家四小姐,他便是有疑心也难以证实,此时不冒险又更待何时。
许如清彻底不说话了,他凝视着令桐,妄想从她眼睛里或是某个表情里看出些许不同。从一开始她便在引着自己的思绪,话虽然不多,可字字到位,从崔小姐闹事到皇后与太子的处境,再又是李掌柜牵连出褚家,继而挖出背后的大阴谋,这一切是真巧合还是她有心,许如清一时无从分辨,但他能肯定,白家四姑娘的心力眼光绝非寻常。
“好,就依令桐的主意,不管周家的事是真是假,先说服了李掌柜才是当务之急。”
令桐终是松了气口气,她知晓许如清君子,有些话只要他不问就随他怎么想吧,李掌柜的事只要能解决,这件事就迈出了第一步。令桐这些日子堵在胸口的石头总算裂开了缝,许如清便是吹进来的第一丝清风,她再看他也就多了份信任与亲近。
只是令桐心里的大事刚有眉目,气还没顺几天,崔家小姐那厢就真去了皇后娘娘跟前扯她后腿与她添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