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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大人离沐苏最近,他大步上前,将沐苏从地上扶起靠在膝头,焦急问道:“小苏,你怎么了?”
沐苏“虚弱”的睁开眼睛,缓缓说道:“父亲,女儿的身体快要不行了,今天能够完成笄礼,女儿十分开心……沐家有女初长成……就算从此阴阳两隔,女儿好歹能够葬入沐家祖坟,给父亲母亲留一方相思之地……女儿、不孝……”
说完,便沉沉的闭眼睡去。
家庙中乱做一团,沐大人抱起沐苏,在沐夫人等人的哭泣惊呼中往后院奔去。余下族人纷纷安抚来宾,但一时间无人能说清楚沐苏发生了什么事,难免有所猜忌。
南宫奈何疾步走到南宫夫人身边,看着六神无主的母亲,焦急的喊了声:“母亲,您快跟去看看苏苏妹妹到底怎么了!”
南宫夫人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拉着儿子的手找到了身为主宾的荣伯夫人,在耳边轻声道:“老夫人,事出突然,我前两日托您的事就先缓缓吧。”
荣伯夫人看了南宫奈何一眼,面露可惜之色,拍拍南宫夫人的手,点头道:“老身明白,今日就不提了,待沐苏身子好些再说。”
南宫奈何一下就听明白了,他大喊一声:“母亲,不可!”
南宫夫人回头瞪了他一眼,跟荣伯夫人告辞之后,就拉着南宫奈何往外走去。
待上了南宫家的马车,南宫夫人沉声说道:“儿啊,我知道你喜欢苏丫头,但今天你也看到了,只怕苏丫头身上有什么顽疾,一直瞒着没有对外说。我之前就听说她生了重病在床上昏迷了一个月,前几日才清醒过来,但沐家一直不承认。若不是苏丫头今天当众发病,我们只怕都被蒙在鼓里。若真的顺了他们的意去提亲,你没两日就要变鳏夫!真是太可恶了,竟然这般欺瞒我们母子,你们的婚事,我是绝对不会再提了,你也死了这条心吧!”
“母亲,现在情况都没有弄清楚,您不要乱猜。当务之急是看看苏苏妹妹的病情到底如何,求求您,帮我去看看苏苏妹妹吧!”
南宫夫人沉着脸道:“不行,回家!”
南宫奈何急的要下马车,偏被南宫夫人拦着。
见儿子真的着急了,南宫夫人只好改了口风,说:“好好好,我回头就派人去探望她的病情,若她身体没有大碍,再谈婚事也不迟。不过经过今天的事,你也得留个心眼。依我看,这兰家的女人,身体都不好,你看看咱们家的先夫人,早早的就去了,沐夫人的身子骨好像也不行,常年离不开汤药,只生了一个女儿就不能生育,这要是苏丫头也这样可怎么办?你可是南宫家的独苗啊……”
南宫奈何不愿意听女人之间的八卦和揣测,不耐烦的打断道:“好了母亲,别说了……”
沐府内,沐大人亲自给沐苏把脉,检查了体征之后,开了副药方让人去煎。
沐夫人早已迫不及待的问道:“老爷,苏儿到底怎么了?你前几日不是说她身体已无大碍了吗?”
上个月,沐苏突然开始嗜睡,睡得时间一日比一日久,身子却虚弱消瘦下来。沐家一直暗中求医,却不得法。
但就在前几日,沐苏身体突然好了起来,虽然没有问题了,但这是沐夫人的一块心病,所以沐苏此刻突然晕倒,怎能不令她担心?
沐大人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下,只剩一家三口在房中。
见这阵仗,沐夫人更忧心了,谁料沐大人对着沐苏说:“小苏,你自己跟你母亲解释,是怎么回事吧。”
沐苏慢慢睁开眼,看着沐夫人还挂着泪珠的脸,难免有些心虚,说:“母亲,我没事……”
沐夫人转悲为怒,颤抖着手指着她问道:“你……你难道是装病?”
沐苏赶紧解释道:“女儿也是迫不得已,女儿今天早上听说南宫家要向我家当众提亲,我担心母亲答应他们,又不好当众拒婚让他们丢脸,只好想出这个法子,不给他们机会提亲。”
沐夫人气得几乎站不住了,扶着椅子坐下之后,一手捂住胸口,教训道:“你真是越大越放肆,完全不知轻重!你可知你这样当众称病昏倒,不要说南宫家不会提亲,以后谁也不会向你提亲!”
古人说亲,一是看门当户对,二是看女子德容,但这两点的基础是身体必须康健,谁也不会想娶一个病秧子媳妇回家。
沐苏劝慰道:“母亲不必担忧,我刚刚十五岁,还有好几年可以说亲,我身体到底如何,有心人自然会弄清楚。眼下关键是,我不想嫁给南宫奈何。”
“为什么?你自小跟何儿两小无猜,我看着你们长大,关系一向很好。你这个脾性,也只有何儿能忍受,所以母亲今日的确打算将你们的婚事订下。”
沐苏摇头道:“兄妹是一回事,夫妻是另一回事。他虽然疼爱我,却从来不懂我。”
沐夫人叹气道:“你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些奇怪心思,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沐夫人还要说,沐大人已打断道:“算啦,既然小苏不喜欢,这事就先搁着吧。虽然奈何是个好孩子,但南宫家这两年是越来越乱,南宫连襟已不如以前明辨是非,小苏嫁入南宫家也不一定是好事。”
南宫家的前主母是沐夫人的亲姐姐,但过门五年无子病逝,后来方氏嫁入南宫家做填房,生下南宫奈何。
南宫家实际上已与沐家没有任何亲戚关系,只沐大人和南宫大人的连襟关系处的不错,所以沐家还一直把南宫家当亲戚在走动。
沐夫人听闻夫君如此说,想必是南宫家在朝堂上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她便不敢再多说。
但女儿如此胆大,竟然敢当众胡作非为,这口气她还是不能消,一直训了沐苏半个时辰,又要罚她去家庙思过三天,才算了事。
到了夜间,风荷抹着眼泪送沐苏去家庙思过。
家庙里的宾客早已散尽,晚上的寂静和上午的热闹,如同两个世界一般。
家庙的前厅是放置族谱、家训和家族画像的地方,后厅是供奉族人牌位的地方。除了这两个地方,左右还各有两间偏厅,以及后院的一间倒座及三间用作库房的厢房。
风荷替沐苏收拾了一间厢房,看着清冷有点阴森的房间,犹豫道:“小姐,要不咱们再去求求夫人吧,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太可怕了。”
沐苏却一点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就算闹鬼,那也是我们沐家的先祖显灵,总不会害我的。你别担心了,回去吧,我该去抄家规了。”
说着,就抱起家规走到后庭的桌子上开始抄写。
对于思过这种处罚,她欣然接受,她现在脑海里的事情太杂乱,的确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思考一下前世今生和未来。
来家庙正好。
风荷见状,只好说:“那奴婢先回去了,明天一早过来给您送早饭,您一个人要好好的……”
见风荷的神情十分不安,沐苏故意俏皮的说道:“别来的太勤了,吃的东西也准备的简单点,也好让母亲知道我是真的在思过,而不是偷懒。”
风荷恍然大悟,顿时没有把小姐一个人遗弃在这里的负罪感,而开心的说:“好的小姐,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沐苏一个人抄了半卷家规后,就听见外面“簌簌”地下起了雪。
她走到家庙门前,看见院角的梅花悄然绽放。
一时兴起,沐苏走过去折下一枝梅,当做轻剑,舞动起来。
她的太极剑用的特别好。
最早的最早,她代表学校参加过全国太极剑比赛,得了青年组一等奖。再后来,太极剑帮她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夺过追杀和战乱,帮她生存下来,甚至变成了她征战沙场、抵御外敌的必杀技。
而今,这剑法重新返璞归真,锻炼着她的心性,开始帮她平静思绪。
沐苏依然穿着今日笄礼所穿的正红色长袖广裙,只是取掉了头上的钗冠和绶带。舞剑时,红衣衬着夜雪,特别好看。
一套剑法流畅的舞完,沐苏有些轻微的喘息,这个身体底子不太行,需要加强锻炼了。
她手持梅枝,背负着手,仰头看着夜空中的飘雪,冰冷的雪花落到她的脸上,心里难得有了一丝宁静。
“啪啪啪”的鼓掌声从一侧传来。
沐苏惊讶之下看去,一位披着雪白披风的弱冠青年站在家庙门口,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鼓掌踏雪走来。
沐苏看着白衣男子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能够深夜出现在沐家家庙,多半是沐家的人。
但前世沐家经过抄家之难,许多人都丢了性命,加之沐苏当时刚刚穿越而来,对许多非难之人的模样都没有留下太深印象。
虽然这个男子清雅俊逸,不该是过目就忘的人,但毕竟是前世相隔二十年之久,沐苏着实有些认不出来。
幸而白衣男子认得沐苏,他亲切的走上前,说:“妹妹怎么就这样站在雪里,前些日子的病,好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