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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飘摇》顺利杀青,杀青那天骆秋又来到剧组陪了一天。
莫云丘的杀青戏并不是剧情的最后,而是中间兄弟俩被抓壮丁的戏。
军官怕他们逃跑,逼他们脱光裤子睡觉,连内裤都不剩,两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少爷,只能光着屁股可怜兮兮地跟其他壮丁们挤在一起。没想到夜里日军突袭,当炮弹砸在他们头顶时,逃跑都来不及,谁还会惦记着他们的内裤,于是一群壮丁哪管是不是露着鸟,撒腿就跑。
但两位少爷是斯文人啊,怎么能跟这群庄稼汉比?撕抢着一块又小又破的布,围在胯间逃命。
当然实际拍摄的时候他们是穿着内裤的,但还是赤着白花花的大腿,在一堆黑乎乎的人影里特别显眼。
骆秋在一旁看的是龇牙咧嘴,心想这么多年守着的肉,就在这一晚破功了。
所以,当莫云丘杀青后第一个动作不是庆祝,也不是接受鲜花,而是穿上周晨递来的裤子。
终于完成了第一部戏,这可是他的大荧幕初秀,如果是普通演员,恐怕早就乐翻了,莫云丘脸上不好有过分表现,其实已激动地都快发抖了。剧组人员礼貌性地祝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步走得不易,他的视线追寻着骆秋,希望能从那里得到肯定,哪怕只有一个眼神,都让他回味无穷,勇气倍增。
“恭喜!”骆秋排开众人,走到他面前,送上一捧鲜花。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莫云丘不管他人目光,啪的一下把剧组的花丢到边上,抱住骆秋的花,把脸埋在花里深深嗅了一口。
骆秋看了下表:“好,你快去卸妆,我还有一个小时。”
“你不在这过夜?”莫云丘的戏杀青了,汪明伦明天还有两场,拍完才全戏杀青,所以杀青酒在明天,他原以为骆秋会陪他到第二天,然后晚上一起回家。
“我只请了一天的假。”
尽管骆秋是笑着的,但难掩疲倦,白天陪着拍戏时,居然站在靠在墙上就睡着了。
最近他进了一个剧组做副导演,上上下下管的事情又多又杂,清晨天不亮就要去看场地,晚上案头工作又熬到深夜,听说导演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一有不满就会骂人,剧组气氛紧张得很。好不容易请出一天假,凌晨做飞机赶来,晚上回去估计又睡不成。
看着骆秋明显黑瘦了一圈的脸,莫云丘喉中又酸又胀:“秋哥,你那么忙,不用辛苦赶来赶去的。”
“你第一部电影杀青,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不在?难道你不希望这个时候看到我?”
想啊,可是看你那么累又很心疼。莫云丘心道。
骆秋推了他一把,“别废话浪费时间了,赶紧卸妆去。”
莫云丘走了几步又跑回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秋哥,等我回家了,天天给你送盒饭啊。”
大影帝天天跑一个不相关的剧组送盒饭,这场景该有多惊悚。
没想到后来莫云丘说到做到,真的像以前当助理那会,天天翻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只不过送盒饭的不是他,是周晨。这回弄得骆秋怪不好意思的,导演都跟着剧组吃,他副导演天天搞特殊化。不过这是后话。
莫云丘匆匆卸了妆,连澡都来不及洗,就拉着骆秋吃饭,点了一桌子的菜。
“你点那么多干什么!怕我在飞机上饿死?浪费粮食!”骆秋瞪着眼。
“我也吃的呀,我几个月没好好吃东西了,终于可以放开肚子吃了。”
“每天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慢跑五公里,不要忘记!”
“咳咳……”莫云丘塞到嘴里的菜都喷了出来,觉着自己的命有点苦。
“保持良好的外貌形象是作为一个演员的职业素养、职业道德,身为一个公众人物……”
莫云丘知道再不打断他,就要被他的长篇大论给淹没了:“秋哥,你电影筹备到什么进度了?”
“等你回去后会开董事会决定明年的电影投资,只要你在会上支持我做导演就不会有问题,其他的由申康正搞定,他会担纲制片人。”
“我还要去开董事会?”莫云丘有点发怵,“而且我说了他们就听我的?”
“你是公司的绝对控股啊,申康正也是大股东,两个人加起来还不能说了算?”骆秋看他一副惊讶的样子就要崩溃,“都那么久了,你到底有没有去查过我到底有多少资产?”
“没有啊,我去查那些干什么……”莫云丘被他说得一脸羞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羞愧,“申总是大股东我知道,我以为你也只是大股东……”
“申康正是给我打工的!”骆秋在说这句话时别提有多得意了。
“佟哥知道公司是你的吗?”
骆秋想了想:“好像也不一定知道。”
“看吧!”莫云丘抓到了打击目标,“连佟哥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也正常,你不能骂我。”
“我不是骂你,我是谴责你!佟成睿跟我呆一起时间长还是你时间长?你还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当小助理啊?”骆秋嘴角一勾,“没想到你爱我爱成这样,真是拿你没办法。”
莫云丘被他损得泪流满面。
“还有件事情你要提前安排一下。”骆秋哪管他肚子里的千回百转,继续说道,“等我这边剧组前期拍摄完成,会有一个空挡,我们回一趟你家。”
莫云丘怔住。回家?忙了一年终于有机会回家了吗?本来当助理那会就四处奔波没空回家,现在当了影帝,不但压力更大,连电话都没法打了,最多发发消息。
如今儿子已不是原来那个儿子,莫云丘都不知该如何面对父母了,不禁脑补出一副奇怪的画面:爸妈拉着骆秋的手说长道短,自己在旁边泪眼婆娑。
骆秋一看他的苦瓜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放心,我这不是陪着你吗?我会代替你孝敬父母的。”
这种临终关怀般的承诺是怎么回事?
“秋哥,我也会代替你孝敬父母的。”不知道为什么,莫云丘特别想把这话说出来,好像说出来之后两人就有了某种密不可分的联系。
“要叫咱爸咱妈!”骆秋甩了他一眼。
“嗯,咱爸咱妈!”
又过了一个月余,两人都排出了休假时间回莫家,这是莫云丘将近一年第一次回家。
莫云丘父母是苏州人,但都在上海的大学里任教授,所以长住在上海。母亲是法语系教授,父亲是中文系教授,祖辈都是做学问的,可以说是书香门第。所以当莫云丘去过骆家后,便想通了一个关节,为什么在骆秋面前他只有吃瘪的份,那分明就是秀才遇上兵啊!
以前莫云丘回家多是趁骆秋去上海做宣传的机会,但骆秋匆匆来又匆匆走,他也没法多呆,幸好这次专门留出了近十天的时间。
两人下飞机,拖着行李走出机场,早有定好的出租车在等他们,上车直奔莫家。
莫云丘在一边紧张着,不知道该如何以现在的身份面对父母。
骆秋则悠哉悠哉,不就是见父母吗,小意思!可当他听到出租车调频里男女主持人叽里呱啦边说边笑时,冷汗从他额头上冒出来了。
“小丘,我发现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骆秋面部肌肉都抽搐了。
“什么问题?”
骆秋僵硬地扭过头,一字一顿:“我听不懂上海话。”
莫云丘呆滞了三秒:“我爸妈在家一般说苏州话。”
“特么上海话和苏州话还不一样?”
“……虽然差别不能说非常大,但当然是不一样的……”
“那我也听不懂苏州话啊!”
两人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互换身份那么久,他们考虑过地位问题,职业问题,交际圈问题,甚至还考虑了声音问题,但偏偏没有考虑方言问题!
特么儿子出门几年,家乡话都听不懂了,这算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