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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嗓音并不大，但足以通过麦克风传到现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台上校领导面面相觑，台下学生议论纷纷。
老人一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仍旧背负，很厚的老花镜，笑吟吟的注视着台下青春飞扬的面孔，不理会台上台下的喧哗，道：“我们脚下的这片体地，身在的这所学校，这个校区，有个很不准确的叫法，中北大学城，为什么呢，因为它在北临区跟中山区的交界处。这里有北大，有医科大，有财大，有工大，还有的我记不太清了。当然，你们可能比我还迷糊，也许在医科大待了四年的老同学，也很模糊这些地方。”
方锐一愣，随即摇头苦笑，还真是，自己不就是四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知道附近还有大学，却压根不知道叫什么。
老人继续道：“我今天在来上班的时候误了公交车，心想着可不能迟到，就打了辆出租车，司机师傅呐，就问我上哪去，我说去北海市医科大。他就问我在哪，我说中北大学城，噢，这次他知道了，结果绕来绕去的还是找不着，我说师傅你还是直接把我送北大好了，他说嗨早这么说节省多少时间。”
全场哄然大笑，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在片刻之后也笑了。
老人也笑了，只是主席台上原本谈笑风生的校领导不敢说话了，噤若寒蝉。
“我说，北海市医科大学，就是这么的不起眼，我们也用不着太起眼，不信咱看看以前那些很古老的战争，三十万人拼杀，刀来枪往，血肉横飞，你说咱军医，敢起眼吗？咱上战场那是救人去了，不是给那些军人当靶子去了。”
众人再笑。
老人轻咳两声，笑着继续，“再看现在，有人喜欢出名，这是人性，想出名是很正常的，可是一个医生为什么要出名呢？可能有人会说那不出名有人生病了怎么找医生？这是个问题，但是我不回答，我可能也回答不了。今天我们要讲讲那些沽名钓誉，蒙着羊皮的狼。”
笑声开始稀稀疏疏了，体育馆有些压抑。
“我们学校有一名同学我很看好，四年前他进了这所大学，在我已知的时间里，他也就谈了个女朋友，剩下的时间在做什么，对，你们可能知道我要说什么。他确实是在学习，他拿了四年最高奖学金，他也很默默无闻，四年没有落下一次讲座，图书馆的书被他借了一大半，他的生活，除却生活，就是看医书。”
台下安静了下来，有些唏嘘声，咂嘴声。
李华听着有些不对，张明听着也不对劲了，马晓晓扶了扶眼镜，扭头看向了方锐，而方锐正在苦笑。
“老赵在说你小子吧？”李华脸上有惊恐。
马晓晓点头，“我觉得是。”
方锐没来得及说什么，台上老人又开口了，“所以，他是现今已知医科大最为优秀的学生，医生，今年四月份开始走出校园实习，你们猜他去了哪？”
“北海市第二人民医院，第一临床医院。”台下有学弟高喊。
台上老人摇头。
“华仁医院！”老人又摇头。
“同济医院！”
老人还是摇头，笑了笑，抬手打断了台下学生的议论，道：“他去了一个卫生所，我亲自看过档案，北海市金华社区卫生所，一个社区级别的小医院，同诊所。”
台下一片哗然，台上众领导目光闪烁。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我听到很多同行说啊，这个从我们学校走出去的小伙子可不得了了，救了很多人，治了数不清的病人，甚至创下了一些在医学史上能被称为开拓性奇迹的东西。”
台下安静了。
老人笑了笑，“当然，我们要说的不止是这位同学，因为他是正面教材，那么我们来讲一个反面教材。有趣的是，这两个教材还有不大不小的关联。我知道现在大家心里有疑惑，疑惑这位学长怎么会去一个小小的卫生所，我来告诉大家吧。”
众人屏住了呼吸，体育馆一片寂静。
“因为我们学校有一名领导，从中作梗了，对，大家没听错，也许有人说嗨呀赵校长你是不是失心疯了，说出这种内幕对医院多不好。我不怕啊，老头子我都要退休了。”老人摊了摊手，笑了。
台下再次哄然大笑。
“咳咳。”随即众人在老人的咳嗽声中安静了下来，“当然，老头子我是开了个玩笑，因为我看到有些同学实在是困到睁不开眼睛，也想去上厕所了。这个校领导是什么样的人呢，三十岁前，他兢兢业业，是一名为人津津乐道的好医生，三十岁以后，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当他被警方逮捕的时候，我仍旧很难相信这件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医科大，在老头儿我的眼皮子底下。但是，确实发生了，在这里我向所有同学说一声抱歉。”
环视了一圈台下两千多名稚嫩的脸庞，老人笑了笑，“我知道你们今天在场的以后指不定还要干什么，也不一定全都留在了医生的岗位上，但是我还是希望能留下多少留多少。当然，我也不期望你们像那位学长一样四年看完了几乎所有医书，我觉得你们能把专业课程学好了，闲暇之时看二三十本，吃透了，有了临床经验，你就是一名合格的医生。有人说，当个医生治病救人，顶破天挤破脑袋也就赚到那么些钱，在北海市买个车位都不够，可能是这样吧，但当你下决心要做一名医生的时候，你就不会顾及太多这些东西了，只要专心，你会发现自己其实很强大，那些原本遥不可及的东西，都将会触手可及。”
老人顿了顿，看着这满场的鸦雀无声，笑道：“你们肯定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你在救人。”
全场沉默。
老人恢复了轻松的笑脸，“好了，耽误了大家这么多听歌看报纸打瞌睡的时间，很抱歉，散会吧。”
方锐在赵老校长开始讲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将烟头掐灭了，一字不差的听完。意外的是，老校长居然抓自己来做典型，这是自己万万没想到的。
赵老校长，华夏医疗协会的副会长，多年前第一位进入国际医疗协会的老专家，但是半年后自行请辞，个中缘由耐人寻味。
老校长依然是与大批校领导分开离场，不过这一次有一位办公室OL装的知性女人陪伴，身姿窈窕动人，很美，大概二十八九岁，绝对不超过三十岁。
可惜的是，方锐只能看到一个惊艳的侧脸跟窈窕的背影。
“看到没看到没？！”李华突然指着老校长的方向大喊大叫，方锐的肩膀被这伙捏的生疼。
“对，方锐，看到没？”张明也是一阵激动，扶着方锐的肩膀不断的撑杆跳，方锐都快被这俩货折磨死了。
“我看到了，怎么了？”方锐无奈。
“漂亮吗？”两人同时开口，盯着方锐的目光带居然带着威胁。
方锐一愣，自己连脸都没看清，怎么评价啊，只能无奈道：“漂亮，至少身材气质满分，虽然离的太远，而且侧脸也完美，嗯，是你们的女神对吧。”
“哈哈哈！”这俩货开心的笑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有几个闲的蛋疼的小学妹扯着嗓子大声道：“校长，请问那位学长叫什么名字？”
这下好了，全场都沸腾了，还没走远的老校长听着身后震耳欲聋的呼声，跟身边的高原副校长说了两句什么，高原立即朝着主席台上跑去，到了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只吐出了两个字。
“方锐。”
“方锐……”
学弟学妹们咀嚼着这个名字，有人愤愤的定下了目标，下定决心要追上甚至超越方锐，有女生一脸花痴的样子，貌似已经在脑海中幻想方锐的模样。
方锐哪里还敢多留一秒钟，在身边两个家伙没有喊出自己在这里的时候，急忙拉着跑出了体育馆。
跑了很远，方锐停下来狐疑的看着李华，哭笑不得，“你喊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就为了看一个连正脸都看不到的女人，你就打扰了我宝贵的午睡？”
李华瞪眼，“这是你的福气！”
“对，福气。”张明附和。
方锐已经无语了，跟三个目瞪口呆的货说自己想静静，转身直接离开。方锐对跟在老校长身边的那个女人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八卦什么，他在想自己在草坪上睡觉的时候，身边那百灵鸟歌唱般的女声，还有那亮晶晶的耳钉，乌黑的秀发。
只是方锐再次走回草坪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远处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旁边来来回回叽叽喳喳的女生。方锐摇了摇头，回到教室看了下课程表，下午已经没课了，到停车场驱车离开了学校。
赵老校长的话还萦绕耳畔，这有趣的老头儿跟自己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可以算的上是疾恶如仇了，对那些没有真本事却喜欢沽名钓誉的医生抱有很大的意见。
轻轻摇头，方锐笑了，总之今天老校长的话自己很受用就对了，谁不喜欢被别人夸呢，只是以后自己恐怕要出名了，在医科大出名了，这大概也不算什么好事。
正准备驱车回家的方锐接到了一个很意料之外的电话，徐媚让自己去月色酒吧找她，方锐挂断电话看了下时间，下午四点多钟，这么早徐媚跑酒吧做什么？
随即方锐一愣，联想到之前徐媚的不对劲，开车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五点钟整，方锐到了夜色酒吧，一进门那股嘈杂的声浪就差点将方锐掀翻，混合着香烟啤酒的气味，很难闻，跟薛家明说的一样，这种地方，太脏太乱了。
酒吧的舞池上，一个衣着暴露的女郎正奋力的扭动着身子，水蛇腰盘绕着竖立的钢管，释放着野性的美丽。
方锐不由得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