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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鸣尘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觉得很眼熟。突然,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昨天那个奇怪的女孩吗?只见她此刻耷拉着两条腿,坐在大殿上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是带着她的瓜皮帽,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随意地观察着人满为患的大殿,看起来就像个来凑热闹的小孩子。
任鸣尘知道她的目的并不单纯,可能还是一个危险得要命的人,暗暗在心中想:“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输给你。”然后他慢慢起身,说了句“失陪一下!”就朝着那个阿凌走去。
阿凌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大家的一举一动,突然感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人,因此也没去看是谁,就小声地问:“怎么样?事情办好了吗?”任鸣尘听了,吃了一惊,这个女孩果然有阴谋,然后右手悄悄伸出去擒拿她的手腕。
阿凌半天没听到对方的回答,正觉得奇怪,突然感觉自己手腕一痛,已经被人擒住了,她回头一看竟是任鸣尘,急忙说道:“干什么啊你,快放开我。”
任鸣尘冷冷地说道:“哼,放了你?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最好全部都说出来,省得受皮肉之苦!”说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从没这样粗鲁地对待一个女人,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如此火大。
没想到这个阿凌还挺倔强,她强忍着手臂的疼痛,不吭一声,骂道:“混蛋,你杀了我好了,背后搞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任鸣尘对这个奇怪的女孩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刚烈的女子?”也许这样做确实有些胜之不武,也许是女孩的倔强让他有了怜香惜玉之情,他慢慢放开了手,正色道:“你是不是偷了我的请柬?”
没想到这个阿凌十分痛快地承认了:“对啊,怎么了?”
任鸣尘道:“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最好收敛些,我不介意在各位英雄好汉面前杀掉一个女人,哪怕是个不会武功的女人。”
阿凌摸着疼痛的手臂,冷笑道:“哼,你别在这儿装什么好人,要是真动起手来,你未必能赢得了我。”说完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任鸣尘听了她的挑衅,在心里笑着:“呵呵,还真是个危险又有趣的女人。其实女人还是温柔婉约些才好,否则,男人隔着老远都吓跑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任鸣尘刚一转身就见到一个正望着自己的红衣女子,那妖娆柔软的身段让每个男人看了都会血脉喷张,那一双有魅力的大眼睛一直含情脉脉地望着任鸣尘。烟花女子他见得多了,因此转身就走,再也没多看她一眼。
任鸣尘这样做当然会让女人生气,尤其是一个自持美貌、自信狂妄的女人。果然,任鸣尘走了几步后,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公子请留步!”任鸣尘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那红衣女子走了过来,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说道:“公子,你是我见过最不诚实的人了,难道你们男人还会有如此虚伪的一面?”任鸣尘一转头,就看到红衣女子笑眯眯地看着他,彷佛她能洞穿自己所有的心事。
任鸣尘笑道:“姑娘的美貌如红莲般美艳纯洁,若是在下一直盯着看,那也未免太放肆了些。”红衣女子听了,吃吃地笑着:“公子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果然连称赞女孩子的话也是如此与众不同。”红衣女子不禁低下了头,双手抚摸着自己的发辫,这样娇羞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生出一丝怜爱之心。突然,她抬起头,脸色变得认真凝重起来,说道:“公子,你现在最好马上离开这儿。”
任鸣尘笑道:“为什么?”红衣女子笑道:“你若不相信,今天过后公子的这张巧嘴恐怕再也没机会张开了,那就太可惜了,呵呵。”说完又充满诱惑地望了他一眼,扭着腰肢,转身离去。
任鸣尘认真思索了一下那女子说的话,心中苦笑道:“果然女人多的地方就没好事,看来今天这次典礼一定会出人意料的精彩!”
这时,门外突然进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皮肤黑黑黝黝的,远远望去,头上胳膊上尽是密密麻麻的毛发,他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着:“呦,看来这都快到齐了嘛!”旁边的笑道:“可不是吗?黑面鬼,就差你了。”原来是江湖上人称快手无敌黑面鬼的王拴虎,是江中一代的匪首,性子急躁,嫉恶如仇。
黑面鬼听了,也没有生气,而是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顾别康旁边的一个桌子上:“嘿,今天真他娘的热!老子转了好几圈才找到这个鬼地方……”
任鸣尘听了这几句粗鲁的话后,微微一笑,居然觉得这个大汉很可爱,尽管他在江湖上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黑面鬼没安静多久,又开始嘟囔了:“这新掌门怎么还不来,怎么扭扭捏捏像个小媳妇似的?”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一个名号叫“闲言碎语万事通”的黑瘦汉子问他:“黑面鬼,你的媳妇呢?怎么没带来?”
黑面鬼瞪了他一眼,道:“你个****的,还自称是什么万事通?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没人敢嫁给我王拴虎,偏偏来取笑我!”大家知道他平时也是这样的,所以都没在意,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
突然,黑面鬼疑惑地问:“喂,今天当掌门的是归云派的哪位小姐?”众人一听,笑道:“拴虎,你难道喝醉了不成?这归云山上只有一位小姐呀,不是她是谁?”
王拴虎一听,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不不,你们都不知道,其实这归云山上有两位夫人,两位小姐……”其他人只当他在说笑,那万事通却笑了,说道:“我可以为他作证,他说的一点也不假,这归云山上原本是有两位小姐的。”
其实,大殿里知道这些往事的人不少,比如和归云山关系较为亲近的羽鸿庄,可现在顾别康听了那大汉说的话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还有些人心中明白,但是碍于归云派的面子,当下也是绝口不提。但很多都是像任鸣尘这样毫不知情的人,任鸣尘一听就来了兴趣,坐在一旁的空位上听他们交谈。
万事通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山上的确有两位夫人,一位是宋夫人,一位是苏夫人……”还没说完,王拴虎就打断道:“怎么,这苏夫人漂亮吗?”万事通无奈地笑笑:“我没有福气,不曾见过这位夫人,不过江湖上都传言这位夫人可是灵风山上有名的美人呢!”众人一听,都默默羡慕着杨益峰。万事通继续说着:“这两位夫人原本就不合。杨大侠死后,苏夫人竟带着五岁的女儿下山去了,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
初次听说这件事的人都大吃一惊,有的义愤填膺道:“这归云派还是名门正派,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就是,未免也太无情了!”王拴虎气得拍了两下桌子,嚷道:“这宋夫人也太厉害了,那她们母女俩怎么样了?”但是有的人听了,坐在桌子前佯装喝茶,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万事通笑道:“最后她们怎么样,我也就不知道了。”众人又是一阵叹息,大家都清楚现在外面世道艰险,兵荒马乱,可想而知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一定受了很多苦。
任鸣尘听了,心里对这位夫人又是同情,又是敬佩,听到这位夫人也是从灵风山来,稍稍有些吃惊。忽然一瞥,看到阿凌正靠在中心的大柱子上默默地听着,两只眼睛平静又深邃。
这时,一个弟子郎声道:“恭迎新任掌门!”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伸着脖子等着看看这位年轻的掌门人。
等了一会儿,两位绿衣侍女先走了出来,然后,大家就看到了身穿一件淡红色衣衫缓缓走出的杨芷,只见她身材高挑,步态稳健,娇嫩的皮肤吹弹可破,面容姣好,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傲气质,唯一不足的是她的眼神太过冷漠,双唇始终紧闭,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美。她的出场震慑了众人,大家见了纷纷点头称赞。
任鸣尘也被震撼了,他从没见过这样风姿绰约、优雅孤傲的女人,再去看人群中的阿凌,发现她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杨芷,但是她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丝怨恨和不甘。这让任鸣尘在心里苦笑:“这个女孩果然不简单。”
随后出来的就是宋夫人了,只见她穿了一件黄色的锦缎,是那样的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只见她容光焕发地走出来,和每一位宾客打招呼。或许是听到了大家对女儿的称赞,她笑得更开心了,人在得意的时候当然会很粗心,她没有发现一道带着仇恨的目光已经准确无误地照射在了她的身上。
这时,宋夫人看到了人群中的任鸣尘,连忙迎了上来,笑道:“任公子也来了,路途遥远,一定累坏了吧!”任鸣尘起身对她行了个礼,道:“宋夫人安好,因为父亲有事,母亲特地让我前来拜贺,还请夫人不要介怀。”
宋夫人点了点头,笑道:“人人都说任公子风度翩翩,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这时,一个归云山的弟子突然从门外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夫人,不好了,附雷剑它不见了。”宋夫人听了差点栽倒在地上,女儿杨芷连忙上前搀扶。她厉声责备道:“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看守的?”那弟子浑身发抖,不敢再说一句话。
附雷剑是杨益峰生前佩戴过的剑,因此宋夫人格外珍惜,今天本打算赠给女儿,没想到会被人偷走,这让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冷静下来后,宋夫人立刻召集了其余的弟子,命令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仔仔细细搜寻归云山上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找到宝剑为止,还有,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五菱殿。”众弟子领命,正要出去时,却发现大门和窗户外面已经被人上了锁,怎么也打不开。
这下大家都不淡定了,整个大殿吵成了一锅粥,就在这时,顾别康起身喊道:“大家不要慌!看来那人只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并没有恶意。”说完走到了门口,用力推了推,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出去。”
大家听了顾别康的话后,都安静了不少,但是心里都在奇怪,到底是什么人要这么做呢?
任鸣尘一下子就想到了阿凌。这时,众人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嬉笑道:“夫人,你一定得罪了什么人吧?不然,人家为什么要拿你的剑,还连累了我们这些无辜的人。”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抱紧了双臂,似笑非笑地望着宋夫人,那人正是阿凌。
宋夫人一见是个穿着粗布破衣的少年,而且从未见过,心中很是疑惑,说道:“少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归云派是名门正派,怎么会做背信弃义的事?又怎么会得罪人呢?”
阿凌冷笑道:“是吗?我刚才却听到了一个故事呢!”
这时,王拴虎的大嗓门突然响了起来:“夫人,我问你,当年是不是你把苏夫人赶走的?”此语一出,大家都惊奇地张大了嘴巴,没想到性格直爽的王拴虎居然这样直接地问了出来。
宋夫人一下变了脸,脸色惨白,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说道:“真是……真是一派胡言……”这其中的是非对错杨芷不是很清楚,但她看见母亲有些异样,立刻站出来,冷冷地说道:“你最好把嘴巴闭上。”
没想到王拴虎仍不罢休,继续问道:“如果不是你赶她们母女,那她们为什么要走呢?”众人一听,都纷纷点头附和。
阿凌不去管他,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大家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众人听到这话,一个个都屏住了呼息,等着这个少年继续说下去。
任鸣尘有一种直觉,这故事里的二小姐就是阿凌。
阿凌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宋夫人,哽咽道:“后来……她们想回灵风山,可是就在半路上……母亲就病死了,只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活在这世上……”这时,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仇恨的,众人都被这刺骨的恨意震慑了。
突然,宋夫人恍然大悟,心中感到恐惧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少年,说道:“你……你……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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