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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战争》一书,版面字数算起来是300千。这是按照图书出版的算法,也就是甭管你这一页有没有字,或者有多少个字,只要是纳入正文范畴。那就按版心尺寸来算,有多少行,每行多少个字,再看正文有多少个页码,这样全部一乘,得到的结果是多少,那就是多少版面字数。
而《货币战争》实际的字数,也就是15万字左右。按照尚文远每天写1万多字的速度,全书稿写出来也只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但最终,尚文远是花了将近一个月才把全书写完。原因就是哥哥、姐姐在六月中的时候,被尚瑞达给接过来了。
尚瑞达两口子要上班,带哥哥姐姐出去玩,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尚文远。
万川这地方,从历史上看,自大秦开阜以来,发展至今,由于地域限制,城市面积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发展。毕竟地处大山腹地,除了一条黄金水道,陆路交通多不方便。这时候还没有高速公路,什么高铁、城际快铁都还没有,城市基础建设自然跟不上来。
花几天时间,尚文远就带着哥哥姐姐,把万川主要的大小景点给逛遍了。
哥哥尚文广还好点,毕竟是家里老大,还是个男孩子,逛了几天,那种蓦然从农村来到城市的陌生感,就差不多消失了。
但姐姐尚文惠还有点没适应,跟周围邻居,甚至看到余舒同一家,说话都有点怯生生的。
前世尚文远跟哥哥从小都不对付,小时候在家就天天打架,尚文远仗着人小,老是操家伙打哥哥。姐姐性子温婉,姐弟俩关系一直很好。
所以,尚文远陪着姐姐的时间要多些。不过,家里大人给的零花钱,现在都归哥哥管了。这有点让尚文远不爽,手头没银子,没啥话语权啊。
文广、文惠两个,一个初二,一个初一,暑假作业还比较多。不像在农村,要经常帮着大人干点力所能及的农活。到了父母这边,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干的,就只剩下做作业了。
尚文远没事,就凑在哥哥姐姐边上看他们做作业。哥哥成绩要好些,不过在尚文远看来好得也有限。初二了,解三元一次方程都还不灵光。姐姐语文、英语稍好,数学更差。
尚文广看不惯自己小弟没事就在跟前晃来晃去,很不耐烦让滚他一边去。却被尚文远嘲笑一通,那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白长一大个。把哥哥气得够呛。
尚文广就很恼火,讥笑弟弟:你能把自己名字写出来不?
结果尚文远拿过哥哥手里的笔和本子,把尚文广正咬笔头的三元方程应用题给解出来了。而且那字比两个初中生不知道好多少。顿时就亮瞎了哥姐俩的眼。
这一手,彻底震撼了两个大的,尚文广立马放低身段,好言好语哄着自己弟弟。许了诸多好处,才哄得弟弟答应帮忙解题。
文广、文惠也不知道自己弟弟是啥时候学会这些的,只道是在自己家出了个天才,过目不忘,还能举一反三,自学都能成才呢。
就这么着,尚文远就开始辅导起哥哥姐姐的功课来。这小先生谱大,讲两句就口渴,写两下就手酸,站一会就腿软。所以,姐姐就负责端茶递水,哥哥就负责敲腿按摩。把尚文远乐得找不着北。还经常训斥两个大的,要多读、多思,不然万二中就不用想了。
万川二中是万川的重点中学,高中、初中都有。师资力量强大,教学质量好。万川市的家长都以把儿女送到万二中为荣。因为只要进到这个学校,只要孩子不是太愚笨或者太调皮,基本上都能考上个大学,再不济复读也能考上。
一边写着自己的书稿,一边辅导哥哥姐姐作业,日子不要太悠闲。
可惜尚文远的这悠闲日子,被罗书林接连两封催稿信给打断了。到六月底,罗书林来信说,书号已经批下来了,而且社里各项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让他赶紧到出版社,把合同签了,把应当落实的事情都落实了。
正好已经完稿,尚文远就找了个机会,跟老子商量了下,让尚瑞达到厂里看有没有到江陵出差的机会。
还真找到一个机会,不过负责江陵片区的是销售科另外一个同事的。尚瑞达就用一条烟加一瓶酒,把这个出差的机会给换了回来。
七月一号,党的生日。电池厂放假,尚瑞达就带着尚文远到邮局给罗书林发了封电报。说准备七月五日动身,两日抵达江陵,因为人生地不熟,希望罗书林到码头来接一下。
发完电报,父子俩就回到家里。尚瑞达跟晏华说,单位有事出差,要到江陵一趟。尚文远在一旁配合,闹着要跟着去。
一旁的尚文广眼热,说他也想去江陵。结果晏华拿眼一横他,就吓得文广缩回脖子,不敢吭气。
但尚文远不怕老妈,仗着人小,跳着脚,就是闹着要去。尚瑞达假装无可奈何,就跟晏华说,反正小东西想去,带过去耍耍也没什么。
抵不过小儿子的死缠烂磨,最后晏华还是同意了。不过叮嘱尚瑞达一定要看好孩子,别办事把孩子给弄丢了。
七月五号,尚瑞达带着小儿子,踏上了前往江陵的轮船。
是慢船,从万川到江陵得走整整两天两夜。反正也不急,父子二人就在船上,看沿江风景,跟同行的人吹牛打屁。尚瑞达本来就很会说,几句话就能跟人搭上话。
正好时间宽裕,尚文远就在船上,把写《货币战争》的缘起,过程,资料来源等等,有可能人家要问到的那些问题,让尚瑞达背熟。按尚文远的想法,尚瑞达扮演的这个山里巴人,一定要给人知识渊博,温文尔雅的感觉。
还别说,尚瑞达不干农活很多年,人也变得白白净净,身形又好。加上又读过书习过文,穿上特意准备的灰色中山装,烫得笔挺的灰色的确良裤子,再配上一双逞亮的皮鞋,很有一副大知识分子的模样。
七月七号一大早,尚在熟睡的尚文远就被一声高亢的汽笛声惊醒。
抬头从窗子看出去,见白蒙蒙的江面两侧,涌来灰暗的山影,半空中滑过一道缆车的身影。
江陵到了。
尚瑞达也醒了,轮船的大喇叭也开始广播,说江陵到了,请旅客们做好下船的准备。
也不着急,父子二人自在的在船舱里洗漱,整理好个人卫生。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东西遗漏,就待船靠岸。
过了十多分钟,感觉船身一震,知道船靠岸了。尚瑞达就一手抱起儿子,一手拿着提包,往出口走去。
江陵码头也是江陵最主要的交通口岸,港口十分繁忙,进出的轮船极多。一出船舱,嗡嗡的人潮声就扑面而来:下船的旅客呼儿唤女声,岸边力夫掮客的大呼声,码头馆子老板那“包子、油条、稀饭、凉面”韵味十足的吆喝声。各种声响汇成一片,在这初夏的朦胧江面,犹如奏响一曲《野蜂飞舞》。
踩过那晃晃悠悠的浮桥,上得岸来,尚文远抬头一望。
此时的江陵码头,还没有修成前世的那种气势磅礴的码头广场。一条三人并行的弯曲十八阶梯,从江边蜿蜒伸到犹如轻纱覆盖的小山头。码头周围也没有尚文远记忆中的那些高楼大厦,石阶两旁不远,就是依山而建鳞次栉比的木板屋。
初夏凌晨的江陵码头,就是这么一幅写意的山水人家立体画卷。
尚瑞达抱着尚文远,顺着人潮,一步一步的从十八阶梯拾阶而上。十八阶梯不是说只有十八阶,而是有九曲十八弯,看着美,走起来还是很累的。
尚文远无所谓啊,他又不用走路。
等到了山上的码头出口,他发现自己老子已是累得气喘吁吁的了,脸上的汗珠子噌噌的往外冒。拿小手抹掉老子脸上的汗珠,还用小手扇着风。
尚瑞达这一刻,心里全是满满的幸福,一身的疲惫也一扫而光,未入江陵人已醉,江陵竟是如斯迷人。
从码头出口出来,就是一个大广场,也是公交7路车的始发站。
把儿子放下来,尚瑞达四下打量起周围来。
周围一下涌过来一群中年大妈,嘴里大声念叨:大兄弟,住旅馆不?包车不?吃饭不?
尼玛一群人说一样的话,还那么的富有节奏,看着一张张大脸露出的发黄板牙,尚文远就只犯吐。大声叫起来:滚开啦,我们有人接。
尚瑞达把儿子收拢在自己面前,大声说:都不用了,我们有人来接。
一看没生意做了,中年大妈们一哄而散,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在出口边约莫等了半个钟头,下船的人已散得差不多了,尚瑞达才看到有人高举个牌子四处走动。离自己倒不是很远,但早上江边有薄雾,看得不是很清晰。忙抱起儿子,向举牌子的人走过去。
走得近了,才看见,牌子上正是山里巴人几个大字。
尚文远一看就是罗书林自己写的,因为罗书林好书法,尤喜范曾。所以他的字多数都带有浓厚的范曾痕迹,特别是那一撇。
“是罗编辑吗?我就是山里巴人。”尚瑞达直接走到罗书林面前,跟他打招呼。
罗书林一大早就过来了,自他收到电报后,今天就起了个早床,赶到码头来,生怕人没接到。
“您好!您好!这是您儿子哈?”罗书林赶紧放下手里的牌子,和尚瑞达握手致意。
“是,这小东西赶路,苦着闹着要来,没办法,让罗编辑看笑话了。”尚瑞达边与罗书林说话边教训尚文远,“还不叫罗叔叔,怎么教的你?”
“罗叔叔好!”尚文远暗自翻了个白眼,乖巧的跟罗书林打招呼。
寒暄了一阵,罗书林就把尚瑞达父子二人领到路边的一辆老明珠小车边,这是罗书林一大早包的一辆车。怕尚瑞达误会出版社不重视他,还解释道:社里的司机早上出门有点晚,怕时间来不及,就包了一辆车来接。
尚瑞达很客气的连道给罗编辑添麻烦了。
一番谦让,三人坐上了小车,罗书林征询尚瑞达的意见,是住其他酒店还是就住出版社的旅馆。
尚瑞达就说客随主便,就住出版社的吧。罗书林说了声好,就让司机开车。
在车上,通过一番交谈,罗书林这才知道,神秘的山里巴人叫尚瑞达。
尚瑞达也把跟儿子编好的履历大致给罗书林介绍了一下,说是80年开始全国到处跑,北都、明珠、粤州这些地方都跑过。一直在外闯荡到今年,因着儿子要在万川上学,才回到万川。现在在万川电池厂上班。闲着无聊的时候,就把自己看到的一些见闻,特别是从南港传入的一些信息综合了一番后,才动了写书的念头。
罗书林自然不疑有他,恭维说书写得很好,社里专门为这个系列的书成立了一个重点图书编辑室,准备将这个系列的书作为社里的拳头产品推出。二人一路谈笑风生,关系越来越亲近。
主要是尚瑞达这人很善于察言观色,学识也不差,顺着罗书林的话就开始侃。把罗书林侃得晕乎晕乎的,倒让他觉得,这个山里巴人果然是高人。
尚文远暗地里对老子一比大拇指,你牛!尚瑞达瞧见儿子的小模样,扬扬眉头:那是当然,也不看你老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