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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泠风言简意赅,云漠再装不明白也不合适了。
满满一铜盆的蝎子卵震惊了整个府城。
梅州府本就男多女少,不成比例,有的是打着光棍的壮汉。这突然间又跑出来一群蝎子跟他们抢媳妇,那还得了!
知府衙门挨个排查,倒是没再找到像老陈头家大孙女这样症状的女孩,但更加棘手的情况出现了。刚刚没在意,以为蝎子掳走的都是小孩子,这一查不要紧,十几个花季少女不见了踪影。
“看来抓小孩子只是幌子,它们真正的目的是这些十六七的妙龄少女。”
事态愈发严峻了。
云漠、楚晋、墨影三人围在桌边,盯着桌上的梅山地图皱眉头。
“这边是官道,近几日没有发现异常,应该不是在这里。”墨影在南边画了个大叉叉。
楚晋又将西北方一大片地区圈出来,“这里归属永州府,是庆林军的辖区,我们可以让他们协助搜救。”
“蝎子喜欢在阴冷潮湿的地方活动,”墨影点了点最东面的赤岩峰,“赤岩峰下有熔浆,温度奇高,山石沙土都是炙热烫手的,与蝎子的生活习性相悖,这边可以适当的减少兵力,我们应该把搜救的重点放在这里。”
楚晋看着他指出来的天纵峰不禁皱起眉头,“看来那日素影在天纵峰中看到大蝎子也不是偶然。”
云漠单手撑着头,听他二人的分析若有所思,“宋晔还没回来吗?”不应该啊,墨影都回来了,他应该比墨影早到才是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焦急的脚步声,素影推开门,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王爷,不,不好了,宋将军……进梅山了。”
楚晋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幕,“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他跑山里干什么去?不是说好了明天早上再搜山的吗?”
“宋晓不见了!”素影伸出右手,手心里躺着一枚银扣子,“宋将军在一个土坑里发现的,让我交给王爷。”
云漠拿起扣子和楚晋对视一眼,扣子上刻的是宋家的家徽,宋晓的每件衣服都是用的这种扣子。
的确,那土道口他们进不去,可是晓晓身量不大,应该是没问题的,这小屁孩又爱凑热闹总是惹祸,不知道他是被蝎子抓走的,还是自己钻进去的。难怪宋晔急着进山找弟弟,晚了当不许真得出事。
“宋晔自己去的吗?”
“没,他带着谛听呢。”
云漠点点头,宋晔还是有分寸的。
可惜素影的话还没说完。
“慕容公子也要爬到土道里去看看,绯樱和黛茉正拦着她呢,也不知道拉不拉得住。王爷……”他刚起了个头,就感觉面前一阵冷风刮过,再定睛一瞧屋里哪还有他家王爷啊。
楚晋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笑笑,“是时候通知王妃,该准备准备喽。”
云漠赶到的时候,绯樱和黛茉正挤在土道口抻着胳膊直着急,“公子,公子,您快出来吧,里面怪脏的。”
“是啊,公子。这土道也不结实,您先出来,咱找个师傅把坑挖大点再去也不迟啊。”两个小丫头急得脸都红了,不敢太使劲怕弄疼了她,更不敢撒手,稍一放松这小公子准得溜没影了。
正在这发愁呢,一只手从两人中间伸过去,拽着慕容泠风的脚腕子把人从土道中倒拎了出来,上下一抖,一大块麻布掉了下来。
云漠踢了一脚,“这是什么?”
慕容泠风双手撑在地上挠爪子,“呀呀,放我下来。”
云漠低头看她一眼,满脸的不解,蹲下来轻轻把她放在地上,“你这又作什么妖呢?”
慕容泠风把头上绑着的麻布袋子摘下来,“小爷嫌脏不行吗?”她扯扯自己刚换的雪缎外衫,最后一件了,脏了就没得换了。头发就更不能弄脏了,小公子爱干净着呢。慕容泠风特意找村民要了一大一小两块干净的麻布,大的做了斗篷,小的缝成袋子挖了三个窟窿眼套在头上。
别说,她还真有辙,可是……“嫌脏你还往里面钻!”
所以,这就是洁癖和好奇宝宝的结合体?
慕容泠风赌气不说话。
云漠抬手摘下她头发上的麻线,“你也不怕蝎子打个回马枪钻回来咬你。”
慕容泠风下意识地摸摸鼻子,“不会吧?”蝎子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土道里?
“那可备不住!”云漠把人拽起来,拍了拍她的衣服,把残留的麻线掸下去,“你先回屋歇一歇去,天就快亮了,也不急在这一两个时辰。宋晔带着谛听进的山,应该很快就会有线索了。”
“谛听?谛听是什么?神兽吗?”显然,小公子又有了新的关注点。
云漠见她终于不捣蛋肯回房了,也就耐着性子给她解释,“谛听是黑骑营侦察队队长,是个人。他家祖上以盗墓为生,几代下来练就了一副好耳朵,”云漠指指自己的耳朵,“无论什么地,谛听拿他那锤子敲上一敲就能知道地下几米是空的,有没有水源,是有古墓还是藏着东西……”
绯樱和黛茉站在后面看着他俩的背影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这还是她们那位面冷心更冷的王爷吗?假的吧?
“那位小公子是什么人?王爷居然对着她这么温柔?”她俩一来就被素影喊过来帮忙拽人了,到现在还云山雾绕着搞不清楚状况呢。
楚晋在一旁挑着眉毛笑笑,“目前来看,应该算是咱王爷的闺女吧。”
绯樱和黛茉一惊,小郡主吗?看着得有个十五六了吧,那她家王爷是多大就有了娃呢?俩姑娘掰着手指头,算不过来。
“就不知道奶爸什么时候才能熬成情郎喽。”
宋晔和谛听带着一小队人马在梅山中兜兜转转,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些线索。
谛听瞥了眼宋晔紧攥在手里的小扣子,“这应该是最后一枚了吧?”
宋晓身上的扣子统共就那么几颗,能将他们指到这个地方已经是不容易了,后面还得看他们自己的。
这小子八成是自己钻进去的,但一想到刚刚那地上明显的挣扎痕迹,宋晔这心就揪成一团。摊上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他容易吗?为他掉了多少头发!昨个楚晋还摇着头说再掉就该秃了。
谛听安慰地拍了拍宋晔的肩膀,“别担心,晓晓聪明着呢,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又趴到地上,用大锤子使劲凿了下,“嗯?”
“怎么了?”宋晔问道。
谛听不确定地又听了听,“这地方复杂了,好像有座古墓。”
“山中修墓不是很正常?”
谛听摇头,“墓是要修在风水宝地,以安渡亡灵,祈福后世。这天纵峰神前佛后,为天魔地,主大凶。况且这里的土质也不利于尸体存放,会加快腐烂。把墓建在这里是为了方便诈尸吗?”
风水之说,宋晔不是很懂,但既然有古墓,“会不会蝎子军就藏在古墓中?”
谛听摸摸下巴,似乎有些为难,“这正是我要说的,刚刚我那一锤子下去,出现了三个回声,两个比较沉闷,一个更加绵长。”
“什么意思?”
“回音越是沉闷,说明墓道修葺的年头越长。所以这里不仅有墓,还不只一座。其中一座得有个几百上千年了;另一座是新墓,定在百年之内。至于绵长,则说明甬道并没有修完,而且挖通的时间不长,蝎子军走的,很有可能就是这条。”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沿着新道走下去。越走谛听的眉头皱得越深。三个甬道一直纠缠在一起,难不成蝎子军是在找古墓的入口?
回声在不远处戛然而止,分不清也理不开了,像是击打在一块坚硬的铁石上,只有一声清脆的声响。谛听站起来,望向前面的山洞,放佛有什么正在呼唤着他们。
宋晓率先走进山洞,举着火把照亮了整个洞穴。山洞里面并不大也不深邃,杂草丛生破败不堪,湿黏的泥土粘在鞋子上甩都甩不掉,石壁的青苔上挂着水珠散发出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腐败的空气侵蚀着皮肤,瘙痒立刻自下而上传遍全身。
谛听下意识地想要退出去,不是因为这种恶劣的环境,而是心底那莫名的恐惧感,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藏在骨子里沉淀了几世的直觉不停地提醒着他,这里绝不是久留之地。
“宋晔……”
没等他说完,宋晔便挥手打断了他,“穆岭,你来看。”
穆岭是谛听的本名,穆家世代以盗墓为生,家财万贯,却在上一代被仇家血洗灭族。穆岭是云漠从尸堆里捡回来的。自那日起,他便不再是穆家呼风唤雨的大少爷,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圣王爷的耳朵。他们习惯于以谛听来称呼他,既是为了保护,也是怕他念起往事。
宋晔这会儿喊出穆岭,也只有一种情况了……
谛听走上前和宋晔并排站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石壁,握着锤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直到手指发白指骨疼到快要裂开。
石壁中央露出的图腾与记忆中那间密室里残破的碎片重叠在一起,穆岭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火光漫天的夜晚,嘶鸣声,哀鸿声不绝于耳。
肩膀上传来的重量把他从噩梦中惊醒。宋晔揽着他的肩膀将他拽到一旁,吩咐身后的黑骑,“清理石壁。”
“是。”
谛听目不转睛地望着石壁,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笑脸,早已被严肃拘谨所代替。他有种感觉,或许铭记于心十二载的灭族之谜就要在这荒凉的洞穴中被解开了。
宋晔也沉默着站在一旁,十二年了,他们多方打听,也只是得到只言片语,眼前的这块石壁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真是叫人既害怕又期待。
看着图腾渐渐被清理出来,展现在眼前,二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梅州府客栈中。
本来还跟云漠闹着要吃夜宵不想睡觉的小公子突然间晃了下神,正和她抢被子的云漠,因为她的突然松手差点没稳住摔在地上。
“喂,太卑鄙喽!”云漠扶着桌子站好,刚想骂她两句,却发现慕容泠风神情不大对劲,双眼呆呆地望向窗外。
小公子愣了许久,突然倒吸一口气,从床上蹦下来,套上靴子,夺门而出。
云漠无奈地看着摇晃的大门,“就不能提前知会一声吗?”抱怨归抱怨,他还是抓起披风追了出去。
慕容泠风一声口哨,身后马蹄声有节奏地响起,慕糖糖腾云一般奔过来,小公子拉住缰绳翻身而起,白色的袍子划出优雅的弧度,落到马背上。白马没有丝毫停歇,冲出客栈消失在黑夜中。
后面绝影也纳闷地跟了出来,聊得好好的,姑娘怎么就突然跑了?
云漠适时地一拍它脑袋,双腿轻轻踹了下,“还不快跟上!”
不用他说,绝影也不会落下的,甩开鬃毛,撒蹄子绝尘而去——【美人,等等我呀!】。
慕容泠风一路狂奔,也不管夜行山路有多危险,越过城门便朝着天纵峰去了。白玉面具下英气的眉毛紧紧锁着,双手握着缰绳暗自使劲,全身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身下的白马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紧张,丝毫不敢松懈,随着慕容泠风牵动手中的缰绳,飞快地奔向山崖冲进山洞之中。
慕容泠风接着白马的冲劲撑着马背腾空而起,抬腿飞踢一脚,重重的力道毫不客气地砸在宋晔和谛听的头上,直接将二人踢到了石壁上。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