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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六十八)洗手做羹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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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景瑞一个人坐在病房外等审判似的正等着,筱琴提了个保温桶来了。

    看见她,贺景瑞就乐了。无他,筱琴打扮得太奇怪了。

    她的光头如今已经长出过肩的长发,被服帖地在脑后扎了马尾,一身素色运动服,运动鞋,背个挎包,看上去像个女学生。

    她平时都是奇装异服,忽然换个造型忒看不惯。贺景瑞看着她就想笑。竟然捂着脸笑成一团。

    筱琴被他笑得红了脸,扬手去打他,恶声恶气地说:“有什么好笑的?!”

    “你……哈哈,怎么穿成这样?哈哈哈……”贺景瑞边躲边笑。

    “你管我!喂,你不要笑了!”筱琴红头涨脸地去扯他的嘴。

    “不、不笑了。你松手!”贺景瑞终于止住了笑声,揉着腮帮冲她做鬼脸:“你这是为了老大?”

    筱琴在他身旁坐下,低着头“嗯”了一声。

    “要不要改变那么大?”

    “换件衣服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是不是不好看?”

    贺景瑞杵着下颌打量一番,说:“好看。但是不适合你。”

    “你多看看就习惯了。”她自己上下审视着衣裤,又说:“下回换条裙子试试。”

    贺景瑞忍住笑说:“我觉得还是野性随意些的打扮更适合你。”

    筱琴耸耸肩没接话,冲病房门扬了扬下巴问:“你爸在里面?”

    “嗯。老大和他谈事情。”

    “我来的真不是时候。以后要是你爸在,你提前告诉我一声。”

    “这么怕我爸?你至于吗?”贺景瑞笑她。

    “你不怕?”筱琴不以为然地睨了他一眼。

    “我当然怕了。这世上除了老大,恐怕少有不怕他的人。”贺景瑞扯过筱琴手里的保温桶,掀开盖闻了闻,吸着鼻子说:“这是你做的?我怎么闻着像我媳妇炖的汤?”

    她的脸再一次红了,有些扭捏地说:“是小沈教我炖的。”

    “行啊你!洗手做羹汤了?!哈哈,老大太有魅力了。”贺景瑞嬉皮笑脸地逗她。

    “讨厌,你!”筱琴抢过保温桶,嘴里嗔怪着,嘴角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俩人你来我往地正逗嘴,病房门开了。贺成功大步流星地走出来。他俩立刻就不闹了,站起身,一个喊“爸”,一个喊“叔叔”。

    这回贺成功勉强点了个头算是回应。他拿眼扫过贺景瑞,多看了筱琴两眼。

    他似乎想说点儿什么,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只冲病房摆了摆手说:“进去吧。”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景瑞同筱琴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眼,都对贺成功淡漠而隐忍的态度颇感诧异。

    “哥,你跟爸爸说了什么?”贺景瑞走进病房就忍不住问他哥。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贺景辉一直温柔地注视着他弟身后的筱琴,心不在焉地说:“小沈他弟弟的事解决了,你回头去派出所接人。”

    棉裤对老爷子的影响果然不可小觑,他死缠烂打想尽办法解决不了的事,老大不过说了几句话就搞定,老爸实在太偏心了!

    贺景瑞又惊喜又佩服,另外还有一点儿不是滋味,咂着嘴继续追问:“你到底怎么劝的?跟我说说呗,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我也知道该如何说。”

    “还能说什么,表决心说软话而已。”贺景辉的眼睛像粘在他女票身上,说话云里雾罩的,大约是不想说给筱琴听。

    筱琴多聪明一个人,早听出他的意思了,这会儿随意地接口说:“你是不是说,玩归玩,结婚归结婚,贺景瑞还小,他要谈恋爱就让他谈,等过几年等他玩够了,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等到了非结婚不可的时候再说。”

    贺景辉的眼神蓦地跳了一下。居然默认了。

    筱琴嘴角挑起一个揶揄的弧度,不再去看他,专心捣鼓保温桶里的汤。

    “这都能行?!”贺景瑞恍然大悟,原来老大是采取“拖”字诀!说到底事情仍旧没根本解决。

    “不然你说怎么办?”贺景辉苦笑着反问。

    “……”贺景瑞挠挠头,确实也说不出更好的办法。

    贺景辉又说:“爸被你吓怕了,生怕你又变回去,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知道。”贺景瑞扭头看了一眼筱琴,用口型问他哥:“你的事也是这么拖吗?”

    贺景辉闭了闭眼,算是回答。

    再去看筱琴,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对一切了然于心,刻意地表现出并不在乎。贺景瑞心里很不是滋味,说不出有哪里不对。

    估摸老大有不少话要跟他女票讲,贺景瑞自觉地告辞了。

    病房里只剩下贺景辉和筱琴。

    筱琴专注地盯着微波炉,贺景辉则专注地盯着她。

    “叮”。微波炉发出的声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筱琴小心端出汤,走到病床前,说:“把汤喝了。”

    “谢谢。”贺景辉乖乖道谢,却不伸手,一幅等她喂的样子。

    她只得拉过椅子坐下,动作稍显生涩地给他喂汤。

    “你怪不怪我?”贺景辉边喝汤,边凝视着她问。

    “有什么好怪的?”浓密的睫毛半垂下来,遮挡住她的眸光,“这又不是第一次。”

    “真的不生气?”贺景辉握住她的手问。

    她放下碗叹息道:“你没事就是最好的,还生什么气?白白浪费时间。”

    贺景辉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嘴唇上吻了一下,轻声道:“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一定会解决好的。”

    筱琴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责备,全是缱绻情谊。

    那样熟悉又陌生的眼神,在他的心头重重地撞了一下。

    他听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两拍,尔后更加猛烈地再次跳动起来。

    伸出能动的左手,他抚上她的脸颊。拇指小心地来回滑动,舍不得放开。

    良久,他柔声说:“谢谢你。”

    这一次道谢饱含了难以言喻的深情和感动。

    谢谢你愿意为我改变。

    谢谢你愿意为我妥协。

    谢谢你这样的,爱我。

    筱琴把他的手按在脸上,轻声说:“我们再试一次罢。”

    贺景辉严肃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意,仿佛有光打到他周围,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注视着他,筱琴有一瞬间的失神。岁月如流动的深河,带着往昔的回忆从她面前奔过。一幅幅生动的画面映入她的虹膜,与心底珍藏的记忆重合。

    压抑在心底的浓厚情意终于破开那个叫“自尊”的冰面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原来对他的爱,竟已这样深了!

    泪水蒙住了她的眼睛,男人的面孔变得遥远又亲近。

    她将头缓缓趴下,靠在他身旁,以一种虔诚驯服的姿态。

    他的手落到她头顶,爱怜地摩挲。

    “给我唱首歌吧。”他说。

    “你想听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唱的那首。”

    她仰起脸,对他调皮地微笑:“我忘了。”

    他没说话,而是笑吟吟地闭上眼,轻轻哼起一段旋律——正是那首歌。

    男人低沉等声音在病房里回旋,偶尔有几个音跑调了,可是完全不影响感觉。

    因为这是他们的歌,属于他俩个人的歌。

    筱琴又趴回去,在被子上悄悄擦掉眼角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