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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璧涯。我有名有姓,不叫什么‘喂’。”
“你躲了我三年,难道如今还不愿意和我一起走么?”
“阿漓,别说你已经嫁与了别人,就算是死也得跟我走,因为我们才是名正言顺从小就有婚约的。”
“你当真忘了我了?”
“你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我确是希望你幸福快乐的,可是你的幸福快乐只能由我来亲自守着,别人我都不放心。”
“前几天我还以为你只是和我耍小孩子脾气,不肯认我,如今我才真的是知道了,你不喜欢我,你甚至……还,还忘了我。”
“你竟是这样讨厌我么?”
“阿漓,你只是记不得我了,好,既然你愿意留在他身边,那就留下便是,我当初不会强迫你,如今也一样。你记着,我还会再来,一定要让你重新记起我。”
兜兜转转,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青漓凝眉不语,上一次他在宁王府将她掳走,苏言领兵跑去祁阳城将她救出来后,她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他。祁阳城分别的时候,他给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还会再来”,她便真的相信凭他的性子肯定会再来找她的麻烦,还做了些准备,竟不曾想过了这么久却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
她当初虽被囚禁,但他待她却是极好,她在他身边没有吃过一点亏。当初他说她与他是青梅竹马的缘分,她本来还不相信,以为在骗她,如今大梦三生,细细回想起来,从前他说的那些话,应该都是真的。
雅座的帘子半撩半合,青漓站在帘后瞧见江璧涯稳稳的坐在桌前吃酒,几碟小菜已渐成残羹,他左手执了一杯酒,正低头慢慢啜饮着,瞧眼下这情形,想必他已在此坐了好一会儿了,不像是跟在她们身后来的。
青漓向来自诩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然而她对江璧涯,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掳了她,她本该恨,可他待她那样好,恨便悄悄变成了怨,如今他又是她唯一能知晓当初南楚皇室内情的人,也是唯一能给她讲讲她亲生父母的人,她心里又小小的忍不住想去接近他。
店小二在她身边进进出出,饭香扑鼻,然而她不落座其他人皆不能落座,海棠踌躇了许久,在她身后小声提醒,“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伸长脖子同望过去,疑惑道:“您在看什么?菜都上桌,可以吃饭了。”
青漓见江璧涯压根没有看到她,咬了咬唇,“嗯,来了。”
方才在车厢里云筝就闹着要吃鱼,青漓坐下来往桌子上一瞟,乐了。他们一共四人,三人还皆是女子,桌上却盘叠盘碗叠碗,大大小小数十道菜,其中离云筝最近的几道分别是清蒸鲈鱼、红烧带鱼、糖醋鱼、春笋溜鱼片、松子茄鱼、莼菜鱼片羹等等不下十道菜,从煎炒烹炸焖到溜熬炖汆烩,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眼前看不到的。
青漓命车夫和海棠都坐下吃饭,特意强调了一句出门在外无需服侍,眼见着大家都放松下来,她才拿起汤勺舀了一小碗鱼片羹,讶然道:“并非舍不得给你吃,然,你点这么多,而我们只有四个人,吃得完么?”目光戏谑瞧着云筝。
云筝扒饭的速度就和她说话的速度一样快,闻言咽下一口糖醋鱼,嘟囔道:“我家老头在家天天数落我一个小姑娘家家怎么如此能吃,将来可要嫁不出去……姐姐你竟然也这样说……”停一停,委屈的喝了一口鱼汤,不屑道:“这些菜在我饿极了的时候我一个人都能吃光,我,我是不是真的挺能吃?”
闻言,余下三人的肩膀都不约而同的轻颤了一下,青漓缓缓咽下一口鲜嫩咸香的溜鱼片,微微一笑,“还好。”不是挺能吃,这丫头真是太能吃了。
屋外吵吵嚷嚷的声音渐止,青漓吃了几筷子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她不晓得外面江璧涯走了没有,她心里既希望他走,又希望他留下来给她解惑。
海棠似乎也发现了青漓的不安,悄声道:“小姐,方才奴婢看您就不大对劲,可是有什么异常?”
青漓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觉得还是告诉海棠一声为好,遂同样压低嗓子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被人掳走的事?掳我的那个人现在就在外面。”
“什么?”海棠眉毛登时就竖了起来,握紧袖中短剑,“那个人是何模样?小姐可要海棠安排人手围剿?”这次出门不同往日,虽然明面上只有她们四人,可暗中却有王府一等一的隐卫约莫二十人跟随,围剿一个高手完全不成问题。
青漓晓得海棠不清楚内情,安抚道:“不要担心,那个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又吃了几口饭,青漓实在沉不住气了,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吃饱了,去外面走一走,你们慢慢吃,莫要着急。”目光停在海棠身上,语气深邃道:“你继续再用些饭,我一个人出去就好。”
海棠还是不放心,上次公主被掳走的事情把她吓坏了,也想跟着站起身,青漓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含警告。
云筝看她们主仆二人打哑谜的样子,不高兴的哼哼:“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都不说给我听。”
青漓笑了笑,“哪有什么好玩的事情,都是些琐事罢了,你听着也无聊。让海棠陪你玩,吃好了就上楼歇息吧。”
她撩开帘子走出去,一眼就看到江璧涯依旧坐在桌边神情散漫的喝着酒,桌上明显比方才又多了两壶酒,大厅中人来人往,若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
青漓暗暗吁出一口气来,绕着墙边轻轻走到他身后,冷不防地倾下身子,“江璧涯,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杏黄袍子的青年只微微挑了挑眉,见到她眼里疏无惊讶,左手仍稳稳的执了酒杯,侧过身子,一双潋滟桃花眼瞧着她似笑非笑:“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美人相邀,可是要与在下分酒一杯?”
青漓一愣,眼皮略跳了跳,狐疑的盯着他的眼睛,“许久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青年将酒一口饮尽,轻叹一声:“许久不见?啧啧,原本在下还以为今晚艳福不浅,偶遇到绝色美人,却未曾想原是美人认错了人。”
青漓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前男子身形样貌皆是记忆中江璧涯的模样,她相信自己的眼力,绝不会有半分差池,可他如今为何说不认识自己?
见青漓咬着唇上上下下盯着他瞧,青年笑的越发大声:“美人长得这副祸水姿容,可万万不能盯着男人这般打量,幸好美人遇到的是在下,若是遇到某些个不怀好意的登徒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临近的几桌客人听见声音,皆往青年那桌望去,当看到青漓的容貌,都情不自禁的睁大了眼睛,四下频频响起抽气的声音。
青年笑着往四周看了一眼,“看吧,在下方才便说,美人若此,可不要乱认人。”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目光落在他身旁的空位上,“既然来了便是有缘,美人不妨陪在下喝一杯。”
青漓顿时笑了起来,“看来果真是我认错了人,我那位朋友可不似公子这般会讨女孩子欢心。如此,算是我与公子有缘,就陪公子喝上一杯。”话落,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坐在了男子身边。
青年挑起嘴角笑了笑,另拿了一个干净的酒盏,落落大方的给青漓斟满一杯酒,而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二人相视一眼同时一饮而尽。不消片刻,推杯换盏,果真如老友般对饮起来。
青漓酒量本就不差,原本也是个豪爽不造作的性子,二人很快便喝空了一壶酒,青漓伸出手摸了摸桌上的琴和剑,缓缓站起身,笑对男子道:“多谢公子款待,时间不早,我就不多陪公子了。“
“美人才喝了一壶酒就走了?”男子一双桃花眼愈加潋滟,注视着青漓,“那可真是可惜。”他状似醉了一般伸手抓住青漓的手腕,另一只手轻佻的在她掌心一圈圈的画着,挽留道:“美人果真不多陪陪在下了?”
青漓抽出手,笑看了男子一眼,转身回了雅座。
满月当空,皎皎月色乍一铺开,繁星点点便如银河般蔓延开来,客栈天字一号房内,青漓拿了卷书靠在榻上,神情难得的专注,海棠守在门口,不时看看窗外。
烛影摇曳,海棠忍不住道:“公主,已经亥时了,那人还来么?”
青漓头也不抬,淡淡道:“大半夜的这屋子里太亮了,你去熄掉两根蜡烛。”翻过一页书,又道:“再等等,他会来的。”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从窗户跃了进来,又转身轻轻把窗户合上。月色掩映下,来人一身杏黄袍子,背琴携剑,正是今日那青年。
“江璧涯,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