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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请注意: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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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扁柏将它拉出来在知时面前展开。

    这是条八十厘米见方的婴儿抱被,被面是那种上世纪九十年代普通百姓家里很常见的印花棉布床单,里面絮着薄薄的一层棉花,虽然有些年头,但保存完好。

    知时伸手抚摸:“这么小!”

    擎着抱被的扁柏深呼吸,然后开口:“豆子,其实6月9号并不是你的生日,而是我捡到你的日子,你的真实生日究竟是哪天,我并不清楚。”

    猝不及防的知时呆住,她是真没料到,扁柏居然一进门就跟她说这些,像这种私密的话题不是应该躲起来悄悄说么,怎么会当着克洛诺斯这个外人的面讲?

    短短半年时间,让她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懦弱,遇到麻烦,首先想到的不是怎么去解决掉,而是如何才能逃避开,为此险些丢了性命……劫后余生,也没见她有多大长进,照样还是躲进这大山沟里。

    但老爸不再一味纵容,居然趁她不备,主动进攻。

    “我是在市郊青山湖公园的长椅上捡到你的,当时你身上就包着这条抱被。”有点于心不忍,可还是继续说下去:“也只有这条抱被。”

    知时眼圈慢慢红了,但她倔强的咬紧嘴唇憋着,猛转头去看克洛诺斯。

    四目相对好一会儿,克洛诺斯耸耸肩:“真无聊,我去洗澡。”然后走开。

    直到克洛诺斯钻进卫生间,扁柏才放下抱被,低低地说:“两天来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最后决定一回来就跟你坦白,我怕一犹豫,就不知道又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勇气开口,结果完全忽略了你的感受,筱筹他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

    知时看了一眼卫生间:“爸,咱们进里屋说。”在这里,那个变态肯定也能听到,或许是虚荣心作祟,反正她不想让他听到更多关于她曾是个弃婴的事实。

    扁柏进屋坐下之后,知时给他倒了杯茶,他捧着茶杯,笑容苦涩:“呵……过去我一直以为,从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地方突然搬到几百里之外的陌生城市,只是为了能给你一个安静成长的环境。”

    知时哽咽:“爸这些年为我付出了太多……”

    扁柏抬手打断她的话:“豆子,咱爷俩很久没坐下来好好聊聊天了,能听听老爸的心里话么?”

    “嗯,你说。”

    扁柏长叹一声:“我其实是个自私的人啊!”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不管亲朋好友还是街坊邻居,哪个提起来不都说你心里只想装着别人,完全没想到自己?”

    “豆子,你先别急,听我说,前一阵子你出事后,我没心思干活,静下来时,才开始慢慢反省自己的这一辈子,早些年,我凭着祖上传下来的知识还有自己的悟性,不到三十岁就成了十里八乡小有名气的中医大夫,还有外地患者莫名而来,墙上的锦旗都挂不下了。”

    这话扁柏从前也和知时讲过,每次接到锦旗,他就会不厌其烦的说:“咱家祖上可是出了个千古高人,喏,扁鹊——你们的教科书上都有,所以看着吧,你老爸我的医术日渐精进,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一代名医的!”

    对于一个医者来说,患者的肯定就是他最值得炫耀的成就,妙手回春的医术就是他的毕生追求,但那个时候她还小,不懂事,每每听他这样说,总会不留口德给他浇凉水:“我拜托您老就不要给扁老神医他招黑了——幸亏你不姓孙,不然我还不成了猴子的后人,切,还得学会七十二变,保个圣母心的唠叨和尚去佛爷爷面前求取真经呐!”

    呵……回想起来,真是欠抽!

    扁柏陷入回忆:“我光想着自己的事业,完全忽略了芳莲,哪怕我稍微留意一下,估计她也不会去的那么早,什么狗屁名医啊,自己的老婆病了都没发现。”

    知时知道她妈得了癌症,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但具体时间却不清楚,为此她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觉得很纠结——得了癌症怎么还能生孩子?究竟是因为癌症去世,还是因为生她去世的,会不会怕她心里有负担,才说是得了癌症……

    “结婚那么多年,她一直默默支持着我,从不跟我要求什么,后来她感觉不舒服,就想让我陪她去青山湖看看,可我总是忙啊忙,等确诊后再想去,她已经没办法动了,为此我一直后悔到现在。”

    这个无法弥补的遗憾,知时还是第一次听扁柏说。

    “我知道你过去一直在算芳莲的祭日,其实日期是正确的,只不过到今年春天,不是十八周年,而是十九周年,那年给她烧完百日后,我一个人去了青山湖,就在湖边的长椅上捡到了只裹着一条抱被的你,我和芳莲结婚二十年没孩子,捡到你那刻,我莫名觉得你就是芳莲送给我的寄托,然后我就把你抱回来了。”

    “刚把你抱回来时我就想过,等你满十八周岁就把真~相告诉你,那时候觉得十八年很长,可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到了去年,我告诉自己,你要高考,要上大学,这是你的转捩点,说这些可能会对你的情绪造成影响,继而影响你的一生,等你十九再说吧。”

    “今年你过生日前,正好有人邀请我出门,其实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可我立马收拾东西过去了……呵,那样就没办法赶来给你过生日,不当面怎么能说清楚啊——我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后来你昏倒住院,你表舅让我把实情告诉你,并说应该让你去找亲生父母,那样才能确定你的症状是不是和家族遗传有关系,我又跟他说,你身体很虚弱,万一再把这事告诉你,不是让你受到*和精神双重打击,你怎么可能受得了。”

    “直到他们所有人都跟我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你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我才反应过来,其实那些统统不过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当初搬走,也是因为害怕听到熟悉的人一遍又一遍强调你只是我捡来的,不是什么芳莲留给我的寄托。”

    “后来一再违背当初的心意,逃避着将实情告诉你,也是因为潜意识认为,我已经六十多岁了,现在是一年不如一年,告诉你实情后,你就去寻找亲生父母了,接着还要结婚生子,他们会占据你绝大部分时间,而我,就剩下自己了,这样的晚年,我害怕到连想都不敢想……”

    扁柏的思绪很混乱,断断续续的,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没什么逻辑,但一直沉默倾听的知时却明白了——最害怕面对事实的人不是她,而是扁柏!

    她哭着说:“你也不想让我走,那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反正我是被人遗弃的,既然他们当初都不要我,那我为什么还要去找他们?”

    扁柏低着头:“当初只是单纯觉得,你人生的选择权在你,只要你成年了,我就没有权利隐瞒真相,经过你失踪这件事,我又在思考,假如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这辈子连自己是谁都没搞清楚,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想到最后,我也没个答案,所以,我把问题交还给你自己。”

    知时的眼泪越擦越多:“不是总听说,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么?”

    扁柏抬头来看她:“但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吧?”

    知时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扁柏想给她个安抚的微笑,奈何失败:“明明考完试了,我也在家,可你既不住寝室也不回家,却躲在小旅馆,是不想面对我吧?”

    知时无言以对。

    扁柏叹息:“过去认识我的人都知道你的事,所以这些年我很少带你回到这边,就害怕他们在你面前说些什么,五一那会儿我也是再三考虑之后,才带你回来,而且你堂叔他们家距市区有几十公里,那个时候信息传播的没这么快,所以他们只知道你是我捡回来的,具体细节也不太清楚,我曾想过他们人多嘴杂,或许哪个不留意,就能先给你透个口风,没想到还不等他们说你就走了。”

    知时目光无意识发散,连自己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住得远的不清楚,那么住得近的是不是就知道了。”

    扁柏把展开的抱被又照原样叠起来:“我那个时候总走神,但抱着你走出青山湖时好像看到了警车。”

    知时感觉逐渐麻木的心狠抽了一下:“难道我是被拐卖的?”

    扁柏声音很低的咕哝了一句:“我反倒希望你是被拐卖的?”

    “为什么?”

    扁柏答非所问:“我一个男人,实在不会照顾小婴儿,抱回来你之后,最初就是你姜奶奶帮我照顾你的,这抱被也是那个时候遗留在她家的。”

    知时讷讷:“没去见她最后一面,我实在很不应该。”

    扁柏说:“虽然她连自己家的人都不认识了,但还对你有印象,没带你去见她,是我的错。”顿了顿,又继续:“我跟着她家人去拿这个抱被的时候,听说了个事。”

    知时的心又揪了一下:“什么事?”

    扁柏沉默了一会儿:“你先做好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