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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连凤玖就这样歇在了含章殿。她与良妃从交涉到闲谈,两人都对彼此能深解对方心思而感到诧异。
只是外头的严峻之态还未见消停,全廷方两次进殿回良妃的话,都苦着一张脸说小怀王还未撤兵。
眼见着乌金西沉云霞染天,良妃娘娘和连凤玖的心也都渐渐的被磨光了耐性焦急了起来,可就在两人都快要坐不住准备亲自去御书房探探风声的时候,全廷方突然喘着粗气跑了进来,也不等良妃问,便是径直打了个千儿跪了地,然后兴奋的尖着嗓子道,“娘娘,小怀王带着王妃只身进宫了!”
苏妙弋也进了宫!
连凤玖一愣,却听良妃娘娘问了个同样的问题,“小怀王妃也来了?”
全廷方道,“是。”
良妃与连凤玖闻言,面面相觑了一番,心中所想却不太一样。
于连凤玖来说,自然不会忘记她早上出府的时候还特意让金线门的人去找了苏妙弋的,只是后来她随着宫流云和金大风入了宫,便就不知道苏妙弋这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与此同时连凤玖也担心裴雁来的事儿是不是也顺利解决了。
而于良妃娘娘而言,听到小怀王妃入了宫,她心里最后的一块石头也瞬间落了地。因为素闻小怀王为人多有诡异不定之性,说他心狠手辣,他却也擅怀柔之道,若说他阴险不善,但良妃却知道,他对自己的结发之妻苏氏却是真情不移的,是以知道苏氏也来了,良妃娘娘便猜到前头的对峙此时此刻应该也散了。
因为皇上并了小怀王一入宫,一众人包括白卿就跟着一头扎进了御书房,听全廷方之言,那阵势,瞧着一时半刻也是散不了的。而连凤玖也觉得,之前都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若说回头坐下来,想用三言两语就把危机给化解了也是天方夜谭。是以当良妃娘娘开口挽留她在含章殿留宿一宿的时候,连凤玖几乎是想都没有想的就点了头。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不忘让全廷方差了个可信之人去白府给陆南音报了一个大大的平安……
这天夜里,连凤玖睡的特别沉,她坚信大乱之后必有安定,是以身心放松之后,她头沾了枕没多久就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因没有宫女掐着点儿唤她,连凤玖便是迎着晨曦睡到了自然醒,待她缓缓睁开眼的时候,朦胧间,看到的竟是白卿那丰神俊秀的挺拔背影。
连凤玖一度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便是转了个身眯着眼想继续来个回笼觉,却突然感觉耳根一烫,一个温热的亲吻便就从天而降。
她惊的猛睁开了眼,这才听到白卿夹着笑意的声音温柔道,“能在良妃娘娘的含章殿睡到日上三竿还赖床的,你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白卿的话让连凤玖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连坐起了身,飞快的眨了两下眼方才彻底的清醒了过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都快晌午了,你这一觉睡的也不饿?我来的时候便瞧着娘娘在那儿发愁呢,她也拿不准你一直未起身是因为昨儿太累了养精神呢还是因为身子不适晕过去了。”白卿说这番话的时候嘴角微翘,也不知是在调侃她还是认真的。
可连凤玖到底还是红了脸,大力的一掀薄被正准备趿鞋下榻,却突然止了动作仰头问道,“小怀王的事儿解决了?”
白卿看了她一眼,一边弯腰取过了她的鞋,伸了手帮她一左一右的轻轻穿上,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说来话长,也不可能在这儿同你解释清楚,先回家吧,回家再慢慢说。”
连凤玖当时思绪很乱,可不过是眉眼一低的瞬间,她就被白卿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如水的举动给吸引住了,随即心一紧,倾了身子就抱住了他的脖颈,然后整个人俯在他的肩头小声道,“若我说北山白君也是翩翩如玉的温润公子,旁人一定不信。”
白卿一愣,侧了头就在她的脸颊又落下了一吻,然后笑道,“只于你一人温柔就够了,要旁人知道做什么。”
连凤玖“咯咯”的笑了起来,方才微乱的思绪此刻终于在白卿碎柔的目光中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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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回到了白府。虽前后也不过相隔一日,可连凤玖却觉得恍若隔世。
陆南音已回了宣平侯府,北山子依然不知去向,偌大的白府,只有端着一碗三鲜臊子面就着双黄咸鸭蛋吃得正香的宫流云坐在正院堂屋迎他们。
“回来啦?”宫流云一身干净挺括的长衫还透着隐隐的皂香,精神饱满的模样一瞧就是睡得足足的,看样子似已经回来许久了。
白卿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只低头问连凤玖道,“吃面吗?”
连凤玖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然后二话不说的就坐在了宫流云的对面。
三人对食,整个堂屋只听到面过汤水、竹箸碰碗的声音,四溢的面香勾动着味觉,这大乱初定的第一顿午膳,连凤玖只觉安心和满足。
待吃饱以后,趁着花言上前收拾碗筷的空当,连凤玖终于按耐不住的抬头看着白卿问道,“宫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白卿拿着帕子擦了嘴,从观棋的手中接过了热茶,捧在手心转了转,随即目光一抬,看着她道,“小怀王用手上的虎符换了湘怀一隅。”
连凤玖一惊,手一颤,差点打翻了花言递到她面前的那杯温水,“什么意思?皇上允了他回湘怀建国称王?”
可紧接着,白卿的白眼就扫了过来,“你当皇上不动脑子么?”
连凤玖闻言就瞪了回去,“我只当你说话也不动脑子!”
白卿一愣,随着宫流云的一记闷笑,只能清了嗓子继续道,“皇上此番南夷之行确是对付小怀王的最佳转机,其实连小怀王都想不到,皇上竟愿委身与南夷唱和。本小怀王在湘怀最大的一个靠山就是东夷,这么多年来,他是一直有心想一并也拉拢南夷的。只可惜,南夷与东夷虽承一脉,却始终水火不容,小怀王心思又不够单纯,明着唱和拉拢,暗中却想独霸吞并,所以和南夷的事儿也就一直没有成。”
见连凤玖捧着一杯温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白卿便是呷了一口热茶润了一下嗓子后继续道,“且此番不只皇上让南夷人动了心俯首称臣这件事儿在小怀王的意料之外,虎符的事儿他也是错失了良机的,所以你心里也能想得到,他应该多恨裴雁来。”
白卿说到裴雁来,连凤玖的眼神便是一黯,立刻不自然的转了话题道,“既形势对他如此不利,为何他还要这般劳师动众的举兵逼宫,甚至连皇后娘娘也……”
“他是彻底被逼急了,即便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又何况是他?筹谋多年,费尽心思,前后花下去的人力物力也不计其数,最后却是败在了自己人手里,若换成我,也终归是要放手一搏的。因为如果连这一次也不搏的话,便是连他费尽心思苦心打造的那一方天地也要失去了,不成功便成仁,这一次,小怀王倒是果断了一回。”
白卿话音渐止,可连凤玖却依然皱着眉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宫流云见状,“哎”了一声搁下了手中的杯盏,先是指着白卿道,“又不是让你写诗作对的,你瞧你好好的一件事儿说的文邹邹的让人云里雾里的闹不明白。”随即又立刻扭过了头看着连凤玖道,“前后也不是什么费神的事儿,不过是因为小怀王在举兵逼宫的时候,湘怀那一边南夷也派了兵,差点就把他的老窝给端了罢了。”
宫流云的一句话,成功的盖过了白卿的长篇大论,连凤玖没有细问,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干系,“所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宫流云偏头一想,看着白卿道,“好像也不是吧。”
白卿方才耐着性子又解释道,“南夷大军其实三天前就到了湘怀,小怀王是收到了准信才上演了这一场大戏的。说起来他也聪明,从皇后娘娘下手,给皇上送了一份大礼。”
连凤玖“嗖”的一下站了起来,直直的看了白卿片刻,方才软软的又落了座,不禁失笑道,“小怀王是故意的?假意要与皇后联手逼宫,巧言令色的让皇后娘娘心甘情愿的囚禁了太子,可到头来,这一切不过是小怀王在皇上跟前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让皇上看清楚他为了保住湘怀而献的诚意?”
“皇后本就是要废的,然皇后娘娘膝下有出,打理后宫也并未有过大错,之前静嫔的事儿,皇上又给自己断了后路,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了毓妃的身上,如今皇后娘娘早已成了惊弓之鸟,皇上也正愁要如何下手办她,这刚好给了小怀王一个绝佳的机会。”白卿直言不讳,脸上的平静与连凤玖眼露的难受和惋惜对照鲜明。
“皇上何时下废后的诏书?”沉默了许久,连凤玖终于忍不住又开了口。
白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说道,“阿九,昨日你擅闯朝仪殿已是我的底线,我知你心中有结,可我亦是有血有肉之躯,若你一味不顾自己眼下的身子胡来的话,我也自有我的办法拿捏你。如今我只给你两个选择,十日后,你是要见裴雁来还是要见皇后,你且自己选一个。”
白卿面色无波,可那淡淡的眼神却是看得连凤玖连连打了一个寒颤。
连凤玖直在心中大呼不妙,白卿……好像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