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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二弟当真如你说的那么聪明颖悟么?”苏妩冷不防问了一句。
孙策不待多想便道:“那是自然,若论沙场用兵,横行天下,他比我可能有所不及,但他天性好学,心思机敏,那就是我所比不上的了。”
苏妩含笑不语,却是默默握紧了缰绳。
她问这话并非没有来由。
在她前世所知的历史中,孙策死时,不过二十六岁,死因是为许贡门客所射伤。她最初同孙策并不亲近,便也无意插手他人命运,但如今孙策与她相交甚笃,若他真有什么灾祸,她必不能袖手不理,她也不知之后会发生什么变故,索性借着去孙策老家,替他的家人通通相看一番。
在孙策这些兄弟之中,苏妩对孙权尤其在意,毕竟孙策死后,接他之位的就是孙权,这一世的孙权又是什么模样?在孙策口中,这个年仅十二的弟弟聪慧敏捷,敬爱兄长,自然是孙氏佳儿……
苏妩有些无奈地瞟了他一眼,心中却是暗暗道:只是孙策这个傻子全身的技能点都加到了武力值上,就算旁人真有什么鬼蜮伎俩,只怕他也瞧不出来。
苏妩一边感叹,一边继续跟孙策打听他家中的事,末了忽然想起一事,道:“说来曲阿倒与句容离得不远,我师兄近日正好要回句容本家,你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同我一道去见见师兄。”
孙策猜测中的葛玄是个年纪一大把还喜欢故弄玄虚的老头,他不信方术,虽然亲近苏妩,但一直以来的想法却是不易改变,对于葛玄,他自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苏妩的话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含含糊糊说到时候再看,却是没有给什么明确的答案。
苏妩心思剔透,自然瞧得出孙策对此事兴趣不大,便也轻轻一句滑到其他事上,不再提师兄葛玄了。
见她换了话题,孙策不由松了口气,一路风景甚佳,二人谈得投机,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大营,相视一笑,各自回帐子里去了。
苏妩走到自己帐前,已经没了吕蒙踪影,她早有预料,只将小公主递给旁边的守卫,拍拍手进了帐子,外面的人见她走了,方才继续窃窃私语,讨论吕蒙的事情,苏妩随意听了几句,便知道吕蒙已被调到孙策身边,微微一笑,却是不再关注他的事情了。
桥已搭好,像吕蒙这样的聪明人自然知道怎样走得最好、最快,轮不到别人来操心。
她自顾自取出笔墨,展开墨色符纸,将自己不日将去曲阿的消息寄给葛玄,方才搁下了笔。
太史慈已平,自然不需在这里久待,想必不日便要回秣陵。虽然太史慈还未曾将刘繇残余人马带回,但孙策已经在自己兵马数目里添了这么一笔,方才在路上他们已是商议妥当——孙策以为刘繇残部人心不齐,路上恐怕会有什么变故,便要苏妩同一队士兵走水路,沿淮水溯游而上先行,而他则与太史慈、蒋钦一道走陆路,之后再在秣陵聚合,同往曲阿。
他考虑得周到,苏妩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她正在思量,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哗动,她心思一动,分心细细辨听,却原来是太史慈带着刘繇残部回来了。
外面吵得甚是热闹,过了好久方才安静下来,苏妩料想太史慈大概是被迎进了大帐里招待宴饮,她的身份自然不便参与此等活动,不过没多久就有小兵送来酒菜,说是得了孙策吩咐,请她享用。
苏妩不想孙策竟然如此细心,取了只银丸谢过了此人,方缓缓用起了酒菜,她并不嗜酒,但孙策既然送来,她便也抱着不能浪费的心思尝了一些,见这青梅酒酸甜爽口,便多喝了几杯,脸上也不自觉晕了红来。
她将饭用了,便有人收拾碗筷,只余下半壶青梅酒由她慢慢地饮,她酒意上来,索性捡起方才未曾收拾的纸笔,写下一首诗来。
她纵横逸笔,正写到一半,帐外忽然有人唤她,叫了一声“苏姐”。
这么称呼她的,除了吕蒙之外也没有别人,若是平时她自然会搁笔请人进来,但此时她饮了些酒,不免疏懒,只扬声回了句“请进”,手上却是一刻不停。
吕蒙进来以后见她正在写字,便走到她旁边等着,正看见她写到最后一行“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他学不甚深,自然瞧不出这是《小雅·天保》一首,中间甚至还有一个字不大认识,但他瞧有日、月、南山、松柏之词,却也能大概猜到这诗意头不坏,苏妩心情不错。
吕蒙猜得大抵不错,《天保》是臣子祝颂君王之诗,末句则表达臣下的期许,愿君王如明月常在天恒,如太阳冉冉东升,如南山长寿不移,永不亏损,如松柏繁茂,福泽长久传承。
苏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会想到这首,将笔放了,洒然一笑,这才横波望向吕蒙。
她饮过酒后,双颊如染海棠□□,万般娇懒,眼睛如沉泱泱碧水,顾盼有情,吕蒙被她一眼扫过,只觉得她容光极盛,一时不能自持。
苏妩挥挥手,道了一声“坐”,方才懒懒地望着吕蒙道:“阿蒙找我有事么?”
吕蒙观她面色,再结合桌上的酒盏,便猜到她恐怕是刚饮了酒,有些犹豫要不要过一会再来,但他瞧着苏妩平日难得一见的模样,腿却跟在地上扎了根似的,怎么也不情愿动一动。
他将心沉下,片刻方肯直视着苏妩,道:“我……我已将太史慈擒住了。”
苏妩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让吕蒙有些失望的是,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吃惊,他垂下眼睑掩住自己的情绪,半晌方道:“主公已经将我安排在了他身边,不过在回来的路上,我还负责在你身旁护卫。”
他的话半真半假。
孙策将他调职不假,但是在回来的路上继续守卫苏妩,却是由他自己提出。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却是下意识提出了这样的请求,幸而孙策虽然奇怪,却并没有深究,他抬起头,不敢漏过苏妩分毫表情变化,紧紧盯着她望。
苏妩面上现出了一分异色,片刻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的声音比平日多了几分娇软,因着酒意未散,还有些许鼻音,似是嗔怪一般,一旁听着的吕蒙不自觉眉眼柔和下来。
苏妩见他明显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眉间轻蹙,只能将自己与孙策商量好的决定先行透漏给他:“我走淮水到秣陵,不同你们一道,你刚刚得用,还是跟从在主将身边最好。”
“是担心刘繇残部哗变?”吕蒙对行军之事敏感度极高,一瞬间便猜到了孙策用意,只是他并未像苏妩所想改变主意,反而皱眉道,“水路虽然较陆路略微太平,但匪类却也不少,若是没有大军随行,只余少部分护卫,恐怕也不大安全,我跟你一道,若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看顾一二。”
他说完之后,见苏妩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忽而省悟自己的话说得过分亲近了,面上微露窘色。
苏妩察觉出他的心绪,却也不以为意,只含笑道了句“有劳”便再没有多说什么,吕蒙有些话藏在心里,本想同她诉说一二,见她意态倦懒,终是掩下心中那分失落,同她告了声罪,默默出了帐子。
*
如果有人这时候闯进孙策的帐子,那么他必然会大吃一惊,因为孙策此时正在做一件与他身份、性格极不相符的事情——他正在洗一条手帕。
他挽着袖子,动作有些笨拙,不过却也足够小心,他拿着从蒋钦处要来的玫瑰香碱,将手帕放在淘米水中翻覆泡了好几遍,方才敢轻手轻脚地涂上碱料。
抹了碱料的手巾沾了水便起了细碎的浮沫,氤氲出一阵淡淡香气,孙策轻轻揉搓着帕子,一边揉一边漂洗,生怕不小心将它扯破,直到他觉得差不多了,方才重新换了盆水冲洗了一遍。
他这么翻来覆去折腾了四五次,浪费了一刻钟有余,方才觉得差不多了,将这手巾拧干,摊平在了垫了绢布的桌子上,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手巾实在是轻薄,他实在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这帕子扯破,好不容易完成任务,只觉得比打了场仗还辛苦,他随便将手上的水珠甩干,又端着盛了脏水的桶,瞧着四下无人跑出去倒净,这才安心地回到帐子里坐着。
他托着下巴坐在地上,将那还有几分湿意的手巾放在手掌上细细铺平,他左瞧右瞧,怎么看,这都是一方普通至极的手帕。
不过稍微有那么不太普通的,就是这帕子上有一股不大明显的清浅的香气。
这香味和玫瑰香碱的味道不大相同,孙策嗅觉灵敏,将手巾凑到跟前轻轻嗅了嗅仔细辨别,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倒是过了一会发现自己的举动实在有些蠢,面上一红,悻悻地将那手巾放在了桌边继续晾着。
泾县事情已经了结,他暂时放下一块包袱,随意翻看了一下太史慈送上来的名录,就脱了衣服滚到了床上。
今日席上他饮酒不少,虽然不甚醉,却增了不少睡意,阖眼没多久便觉浓浓困意袭来,在睡梦中,他脑中模模糊糊闪现过一个念头——这帕子可得收好,千万不能叫阿妩发现了。
只是这念头在他心中还没停留一秒,他就一个翻身,将它抛在脑后,沉入梦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