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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的大娘子?公子眸色一深,直直地看着明尘,纵是明尘再老辣,对上这样的目光,也不禁有些心虚。忽听公子冷笑道:“实在没料到顾家的娘子竟然来了你这大音庵。明尘师太,你可知道我和顾家的渊源?”
自然是知道的。萧国舅的独子,单名染,字寂。年初大张旗鼓去顾家退亲,声势之大乃至满城皆知。被他退亲之人,便是那位顾家的大娘子。萧寂此人是出了名的纨绔,也是出了名的不留情面——行事只凭喜好,任谁的面子都不给。明尘此刻心中未免有些忐忑,萧寂既是她大音庵的长期主顾,对于她的底细更是摸的一清二楚,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得罪他。
只是,话已经开了头,又如何能草草结尾?
“贫尼知道。只是绝色当前,生怕公子错事了姻缘。”明尘双手合十,“若是阴差阳错,再续前缘,未曾不是公子的缘分。”
“哈哈哈,明尘师太是在怕本公子?”萧寂朗声一笑,“若是别的世家女子我还没兴趣了。既然是她,又是你嘴里说的绝色,我倒是非要瞧上一瞧了!”
明尘念了一声佛号,道:“如此,还请萧公子夜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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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娘子的意思是去东厢看二娘子?”李嬷嬷问道。
“不错。我出府的时候,婠娘对我多有慰问,今日既然知道婠娘也来了大音庵,自然要去看一看的。”顾姮笑道,“嬷嬷您就留在院子里吧,月菱随我去就好。”
“娘子,我委实放心不下。”
“嬷嬷放心,这整个大音庵,想必也只有东厢是最清净的了。我去了那里,嬷嬷不必担忧。”
李嬷嬷一愣,转瞬想到不管顾婠是为何来的大音庵,但是,既然白氏能放心让她来,想必是做了万全之策的。她轻咳一声,又问:“那娘子自己能应付?”
带月菱同去是因月菱也是年轻女子,继续留在院子里只怕夜长梦多,而要让她留下,自然是因为要照看院子里的那些行李。只不过想到顾婠本身的心计,近些年来又是愈发的深不见底,李嬷嬷也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顾姮心道,婠娘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会喜怒形于色。听说她来到燕京之后,名声是愈发得好了。那日看她那么狼狈地回了府,甚至被驱逐来这大音庵,婠娘言语间都是那么地关心她。既然如此,在尚未议到一门她心满意足的婚事前,婠娘又怎么会和自己撕破脸面的——何况,她这是去看她。带着善意的。
带着月菱,刚刚到东厢,便听到东厢内传来悠悠的琴声。守门的婆子进去通报之后,不一会儿便有人请顾姮主仆入内。入了东厢的主屋,便见到顾婠额前留着齐整的刘海,着素色褙子,正坐在琴案之前。两人对视一眼,顾婠便起身,微微颔首,道:“姮娘怎么来了?”
“今日嬷嬷在前面走动,瞧好见到了婠娘的车驾,我既然知道了,总是要来看一看婠娘的。”顾姮又道,“大音庵名动燕京,乃是修身养性的圣地,婠娘可是来斋戒小住的?”
顾婠垂了垂眉眼,淡笑道:“正是姮娘说的。”
平白无故被香炉砸中了脑袋,连日来在祖母面前的殷勤都抵不过这飞来横祸的影响。她今日一醒来就被请上了马车,朝这大音庵来了。母亲身边的老嬷嬷一路相送,在马车里,也将大音庵的那些腌臜事情全部跟她说了。她到底是未见过世面的闺中少女,闻言又是震骇又是害怕,等平复了心情也就到了这大音庵——
大音庵虽然做尽腌臜之事,但是声名远播也是事实,这里还是有许多不知真相的贵太太前来上香礼佛。诸如谢国公的夫人,诸如岷王的王妃。
“果然如此。”顾姮又道,“本来婠娘来此小住,我不宜打扰。只是,我这几日在别院里也是憋坏了,难得婠娘你来了,我是想腆着脸来你这东厢打扰几日……咱们姐妹也趁机好好叙叙旧。”
顾婠脸上的笑一凝,却仍是干笑道:“这是最好不过的。正好我也有许多体己的话要与姮娘说。”
顾婠很清楚自己的母亲对顾姮是什么样的态度,但之前那是在苏州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且苏州又不比燕京城是满城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且看后来到了燕京,祖母的一些手段,令满燕京的人都认为母亲对顾姮这个非亲生的嫡女是如同亲生一般,就晓得对待母亲对待顾姮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了顾府的门面。
只不过,祖母五年来的心血最后都被母亲毁于一旦了——将不是亲生的嫡女私下许配给萧寂那么个声名狼藉的人。顾婠是不清楚母亲究竟是怎么想的,虽然她和谢国公家的公子婚事未上章程是受了顾姮被挟持雪谷的影响,但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何尝不是母亲“贤惠”的名声毁了。谢桥是谢国公嫡长子,娶嫡妻正室,看重女方的家世,一来是为门当户对,二也是求女方的优良家教。
当年,祖母能为她从宫里请来教习嬷嬷助她更进一步,今日母亲却行事如此糊涂一切付诸东流。
可是她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怨不得她,还不能不恨顾姮吗?
夜幕降临,顾姮如言在东厢住下了,而守约的还有另外一人,便是与明尘约好的萧寂。
“顾娘子那屋,想必公子并不陌生。”带着萧寂从密道里走,幽暗的甬道中只听见彼此的脚步声。走了十余步,萧寂恍然大悟,说道:“这不是此前静缘所住的地方吗?”
当日听闻大音庵来了一名绝色,他便在这西厢里邂逅了绝色静缘。两人欢好时日久了,偶尔也会来这密道做些快活的事情,他自然也就知道了,这密道的另一端是西厢的主寝室。
不一会儿,各怀心思的两人便到了密道的尽头,明尘按下一个机关,只见尽头的石壁缓缓挪开一层,随后便有一个透着幽暗明光的小孔露出来。萧寂挑眉,道:“好巧妙的机关术。”
“公子见笑了。您这边请,一般这个时辰,顾娘子应该在沐浴更衣。若能入得了您的眼,贫尼便寻时机为公子打开第二层石壁。”
难怪,他说怎么这处有两个机关,原来这石壁用两层。竟是各自对应的。
萧寂阴冷一笑,却也如言将眸子对上了小孔。这小孔不知镂在何处,竟能将主屋的一切都收入眼底。萧寂只道自己绝非是第一个用这小孔的人,还记得静缘说过她本来是好人家的闺女……不过他一向不爱听这些,所以压根没让静缘说完。说到底,静缘也就是他玩过的众多女子之一。但他玩的东西多了,自然立即就明白了——这西厢怕是专门供那些身家清白的女子住的地方,透过这个小孔,那些女子的私密不知被多少人瞧了去。待时机成熟,那些女子的清白被玷污了,又被带入密道调|教,久而久之只能屈服于明尘。而那些行了坏事的男人,恨不得这些事情永远埋在地下,也不可能将密道的秘密说出去。
即便想通了所有,萧寂也没有那等慈悲的心怀,左右这些女子在他的眼底一如蝼蚁。
便是静缘也押错了宝——她将这个秘密呈到他的眼前,他也只是视而不见。
只不过现在他看重的蝼蚁却迟迟没有现身,他有些不耐烦了。
“这屋里可是一丝动静都没有。”他退开半步,说道,“是果然有绝色,还是你戏耍本公子?!”
明尘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公子息怒。且待贫尼看看。”
说罢,明尘自己凑了上去,等了许久却依旧不见动静,心中正奇怪,只听萧寂冷哼了一声,说了一句“无趣”便径自离去了。明尘一时想到静缘今晚在陪着另外的人,萧寂自然是要离开了,心中忽然就生出一条妙计来,也赶紧匆匆离开密道。
两人匆匆离开,自然未能发现原本空落落的厢房内烛光一灭,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有前朝末代显贵为避祸请高人所建的精绝密道,难怪这么多年来,大音庵的秘密一直未被人发觉。还是大人英明,不过四日功夫,他们便露出马脚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当然是,连根拔起。”
那厢,萧寂依着规矩,蒙眼在一个女尼的带领下离开密道,比平素里绕多了好一段路。等他出了密道,明尘早就见过了静慧。这才得知顾姮是去了东厢过夜,明尘心中不免感慨这顾娘子的心思实在细腻。只不过……
萧寂离开不久,就见到了那个好奇过一时的小女尼静慧,深更半夜,遇见这个小尼姑——真是有趣。跟着她走不到五步,便有另外两个小尼姑出来,与她同行。看她们三人形色匆忙,萧寂顿时便猜到了,她们这是分明知道了自己在跟踪。也不知道那大胆的明尘到底想做什么……
到了东厢,静慧便和那两个尼姑分道扬镳,慌里慌张地入了东厢,萧寂略用了轻功就翻墙入内。隐在暗处,只见静慧正与一名胖乎乎的小丫鬟说着话,胖丫鬟嘴巴很好,开口之后就没停下来,说的萧寂连连皱眉,颇不耐烦。
正是这时,主屋里出来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不知为何,在院落中仍戴着幕篱,轻薄的白纱罩着她通身,室内的灯火镀在白纱周遭,缥缈不似凡尘。萧寂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仿佛感应他一般,小女尼静慧脚下一个不稳,身子朝那女子扑去,顺手还扯落了她的幕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