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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这边刚刚恢复平静,看着已经黑了的天色,孟一正准备关门,又迎来好些客人,不过,对这些人的印象却比之前太子他们要好得多,虽然同样是一身贵气,眼里也带着焦急,可对方的礼仪很周到。
得知来人的身份,孟一笑着说道:“两位司徒公子确实是在医馆里,大公子在休息,我这就让人去请二公子过来,各位老爷夫人稍等。”
将人领到一边的长椅上,自然有人端茶水上来。
“有劳了。”
坐在最中间也算是主位的,是一个年龄约六十岁的老人,满脸的皱纹和苍白的头发却掩盖不了他的清贵,特别是那双眼睛,平和而睿智。
司徒峰到的时候,孟一就离开了,他很清楚,司徒家的人现在迫切需要知道的是什么?司徒棱,即使是眼瞎了,那也是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想到那婚约,孟一不得不佩服主子的手段实在是高明。
虽然说依旧不能确定,但九成的把握让司徒家这些情绪内敛的人都不由得高兴,其中几位妇人甚至喜极而泣,拿起手绢低头抹眼泪。
“这位秋大夫,可是当初和你大哥有婚约的姑娘?”
老人问着司徒峰。
提到婚约,司徒峰的表情有些尴尬,“爷爷,你也知道,孙儿和夏将军是朋友,当初孙儿并不看好秋大夫,不过是应了夏延亮的请求,不让秋大夫一个病人都没有心里难受,才会和大哥商量,让她试试,你知道大哥的性格,再加上孙儿的原因,就同意了。”
对于他的话,司徒家的人并不意外。
“只是,夏延亮也提了条件,如果秋大夫治好了大哥的眼睛,婚约之事就此取消,孙儿知道夏延亮的心思,再加上,若真是如夏延亮所说的那般,也没什么不好的。”
司徒峰硬着头皮说下去。
“这事先不提,你大哥和秋大夫的婚约,不是你和夏延亮能做主的,”老先生慢悠悠地说道:“如今最关键的是你大哥的眼睛。”
司徒峰的表情更苦了,他明白爷爷说这话的意思,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他们家无论大事小事,怎么做都是有章程的,好在,之前他也跟夏延亮说了这话的。
“是,爷爷,孙儿知道。”
“等事情结束后,自己去静思堂反省三个月。”
司徒峰此时已经是一脸的苦瓜相,却也没有反驳。
司徒家的人来得不少,却如安安静静地来一般,离开时也是静悄悄的,留下来照顾司徒棱的依旧是司徒峰。
镇南王刘世安睁开眼睛的时候,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承受不住,哀嚎出声。
“小王爷,你醒了。”
守在病房里的小厮一听这声音,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然后,想着大夫离开时的话,又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气的刘世安想要跳起来打他,不过,浑身没劲,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打量着陌生的环境,终于想起昏迷前的事情,瞳孔里依旧透着恐惧,老虎锋利的爪子,硕大的脑袋,带着口水的牙齿,还有撕裂般的疼痛,他这是已经死了吗?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比起第一天的忙碌,只有两个病人的秋蒙蒙清闲得很,得到刘世安醒来的消息,就直接带着她的三个丫鬟直接去了病房。
刘世安惊奇地看着走进来的女人,越看越觉得熟悉,然后,眼里竟然也透着他乡遇故知般的惊喜,“你,你,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癞□□,怎么,你也死了?”他的声音虽然沙哑难听,不过,话却说得很清楚。
秋蒙蒙听了这话倒是不觉得生气,原本听说这位是京城有名的纨绔,还觉得病人会很难缠,如今看来,也就是个不知事的孩子而已,带着亲切的笑容,“你不疼吗?”
“疼啊,疼死了。”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更疼得要命。
“疼就说明你还活着,不想更疼,就别乱动,乖乖听话啊。”秋蒙蒙的声音和温柔。
“小王爷,这位秋大夫可是您的救命恩人,听她的话不会有错的。”小厮赶紧上前,对着自家主子提醒道。
刘世安一愣,“这么说,我没死?”
“没有,”秋蒙蒙肯定地回答,“不过,伤得也不轻,要好好配合医治,知道吗?”
“知道,我一定配合。”没死就好,在被老虎伤到的时候,他就想着,他还那么年轻,还没有成亲,还没有给他们刘家留下一条血脉,怎么能死,他决定了,等身体好了,就立刻进宫,让皇上找一个漂亮的媳妇,先传宗接代。
然后,他就真的很配合,即使是看着对方掀了被子,解开了他身上古怪的衣服,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都一动不动地配合着,她问什么也十分老实地回答。
等到终于结束之后,“大夫,我没事吧?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没事,好好养着,不会有后遗症的。”
秋蒙蒙转头对着一边的小厮,“看好你家主子,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是,秋大夫。”小厮的态度比刘世安还恭敬,因为他清楚,这大夫虽然是个姑娘,可他救了自家主子,就等于救了整个镇南王府,包括他的这条小命。
等到秋蒙蒙离开后,刘世安看向一边的小厮,就见他是不是看向一边吊着的琉璃瓶子,“说说,我昏迷之后的事情,一件都不许隐瞒。”
“是,主子。”
然后,小厮开始从他昏迷的那一刻起讲起。
直到最后,刘世安自己都心惊肉跳,然后,古怪又带着点怀疑地问道:“这么说,我现在身体里还留着夏延亮的血?”
“恩,主子,您别不相信,里面的情况奴才是不知道,可你被推出来的时候,这管子里流着的可不是现在这样透明的药,而是鲜红的血,夏将军现在的脸色跟你差不多。”小厮认真地回答。
刘世安听了这话,沉默了好一会,也没说话,而是直接闭上了眼睛,小厮见主子休息,也就什么都不说了,安静地待在一边,守着他。
秋蒙蒙这边白天上班,晚上和夏延亮一起回家,日子过得平淡充实,完全不知道整个京城权贵人家都将目光盯在了她家那小小的医馆上,他们想知道,镇南王真的没事了?司徒棱的眼睛真的能好?那么严重的伤,那么多的大夫都治不好的病,一个姑娘,即使对方是紫月公主,他们也十分怀疑。
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司徒棱到底能不能复明,就看今日了。
“亮亮,你没发觉,今天我们医馆门口的人特别多吗?”一大早来上班的秋蒙蒙开口问道。
“不用管他们。”
走进去,就遇上司徒家的人,说实在的,面对他们,秋蒙蒙觉得非常有压力,男的就不说了,那些女人,一个个笑得十分温柔端坐,举手投足间透出的不仅仅是优雅,还有一种她说不出的味道,而这种味道,是尚书府里的夫人小姐都没有的。
不讨厌,却让她这种连利益都不懂的土包子有些自惭形秽。
“公主,无论小棱的眼睛是否能好,你的恩情我们都挤在心里。”司徒家的老太爷笑着说道。
“这是我该做的。”
秋蒙蒙笑着说道。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真正到了拆除司徒棱脸上纱布的时候,司徒家的人一个个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安静地待在一边看着,神情很是紧张,要知道,像他们那样的人家,这样的表情已经算是很意外的了。
一圈接着一圈的绕开,也将在场之人的心一下下地不断提到,直到最后一层脱落,露出完整的眼睛时,心跳似乎在这一刻都停止了一般。
“等一下,司徒公子,先不要睁开眼睛,等我将灯光调暗以后,说可以了,你再睁开。”
司徒棱点头。
司徒家的人确实紧张除了一身的冷汗,完全没有发觉,这个房间里的灯光随着墙壁上的按钮旋转而变暗有什么神奇的。
“可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司徒棱其实也紧张到极点,若是这一次依旧看不见,他觉得他可能要难过好久才能调整过来,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睛看向前面,然后转开。
“小棱。”
“大哥。”
司徒家的人终于忍不住,一个个地开口叫道,他们也怕,这一次的期待依旧是以失望告终。
“爷爷,”司徒棱站起身来,房间的昏暗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走向司徒家的老太爷,笑容里透着欢喜和酸涩,“您的皱纹多了,头发也全白了,这些年让您担心了,是孙儿不孝。”
“好,好,看得见就好。”司徒老太爷的情绪同样有些激动,抓着司徒棱的手,轻拍着。
“小棱。”
“爹。”
房间里响起妇人低声抽泣的声音以及男人们低沉的恭喜和问候。
秋蒙蒙高兴地看着这一幕,刚走出病房,就看见夏延亮站在那里,笑得一脸灿烂,“亮亮,治好了呢。”
“恩。”
夏延亮点头,两人就这么站着,等着里面的人平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