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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公输瑜摇醒了之后,方翎也在驿馆大厅中见到了那位征西大将军的亲兵。
这位自称程竹的壮汉在传讯之后便拱拱手去了大厅门外等候,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举手投足间透出的傲气却让一旁的公输瑜不由眉头微皱。
方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在意,在这个时代亲兵是一个相当特殊的群体,除了忠心耿耿训练有素这些基本素质之外,还至少要拥有一两手绝技傍身,而在赤云帝国军中甚至有“主将战死,亲卫无故而存者皆斩”的苛刻军律,这也使得亲兵成为了将军在战场上的第二条性命。
同时在战局陷入胶着时,这支将军的私人卫队还承担着作为尖兵突入战场的责任,很多时候,一场战争的胜利就是在他们不畏生死的勇猛突击中取得的,而所谓将军亲卫、宰相门房、天子近侍又都是见官大三级的人物,再加上如今顾名棠在关外阵斩两万余回鹘精兵,携大胜之势,这样的骄兵悍卒有些傲气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如今顾名棠这位征西大将军相邀,方翎也不敢怠慢,毕竟将来扶风城若是被强敌突袭,驻守于雁门关中的定西军是唯一有可能赶来支援的力量,就算为了这个也要跟顾明棠这位定西军主帅打好关系。
打水洗了把脸,又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衫,再把那根白玉簪子插在扎好的发髻上,也不用照镜子,只是看见身旁的公输瑜眼睛一亮,方翎知道自己的形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他毕竟曾经当过近二十年的现代人,这发簪虽然也戴了好几年但终究还是有些不习惯,而说起他头上的这根白玉簪子还是当年方翎的娘亲嫁给父亲方蓝时的陪嫁,原本这簪子应该有一对,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只剩下了这一支,而方蓝好像还将它看得极重,甚至不止一次在通过兵部信鸽寄回来的家书中问起这簪子有没有保管好,也是因为如此方翎这十多年积攒下来的其他私藏都已经被他换成了采购物资的银钱,唯有这白玉簪子却是被他保留了下来,成为了如今他身上唯一还算值钱的东西。
冲公输瑜挥了挥手算是告别,方翎招呼了典韦一声,两人跨上战马跟着那位名叫程竹的亲兵向顾名棠在天水城中住所行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方翎一行就赶到了一座大门左右各立着一头雄壮石狮的三进大院门前。
方翎被一位仆人请去内宅,而典韦则被那程竹留下同他一起在外宅共饮,说来可能是因为文武相轻的缘故,这位顾名棠的嫡系亲兵虽然不怎么待见士子身份的方翎,但却对威猛豪壮的典韦非常欣赏。
摆了摆手示意典韦安心留在这吃喝,方翎跟着那位缺了一条手臂,显然是位退伍士卒的黑衣仆人走进了顾家内宅。
说起来凡是在外统兵的将领包括方蓝在内,家眷大多都留在了赤龙城中,这已经是满朝武将共同遵循的潜规则,也是因为没有女眷居住,所以这顾家内宅方翎倒也不是进不得。
在那会客厅中的一张硬木圆桌旁,方翎见到了那位刚刚凯旋的征西大将军。
身材干干瘦瘦,相貌也是普普通通,但那一双胳膊却是格外的长,三国演义中对刘备相貌的描述是双耳垂肩,双臂过膝,从前方翎还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他起码已经信了一半,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双臂过膝的人。
看着身穿一袭青衫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顾名棠,方翎拱手道:“小子方翎见过大将军。”
摆了摆手示意方翎不必多礼,这位武勋卓著的大将军声音有些沙哑地笑着说道:“说起来,我和你父方蓝当年还曾是信武军袍泽,只是我痴长他十几岁,没几年便被调到了定西军,如今你千里迢迢远赴边关屯守,我这做长辈的于情于理都该请你来家里吃顿便饭。”
眉头微微一挑,这顾明棠的如此客气倒是让方翎有些不适应了,不过他此行本就是为了交好顾明棠而来,哪还有不打蛇随棍上的道理。
“小侄谢过大将军,原本刚到天水城就该前来府上拜会,只是这两天因为琐事缠身不得成行,还请大将军恕罪。”
自称由小子变成了小侄,顾明棠闻言顿时朗声一笑道:“无妨无妨,来,这是家中老妻用自家粮食酿的高粱酒,我听闻你在那邀月楼下豪饮一斤玉冻春,今晚也务必要尽兴才好!”
一边招呼着一旁的黑衣侍者给方翎斟酒布菜,顾明棠也连连劝酒,席间觥筹交错倒是宾主尽欢。
饭后等侍者收拾好餐具给两人各自送上一盏香茶后,顾明棠捧着茶盏低声问道:“今天采购杂货不是很顺利吧?”
看了一眼明知故问的顾明棠,方翎脸上很适时地露出一抹苦笑道:“确实如此,不仅帐篷盐菜之类的杂货没能购置齐全,连最紧要的药品也才仅仅采购了五成不到。”
这些无关紧要的情报方翎觉得自己倒是没有瞒着顾明棠的必要,只要他愿意,随便派个家里的管事找到那些商家甚至能把方翎买到这批物资的成色都给问出来。
而见顾名棠问起这个,方翎心中不由燃起了一丝微薄的希望,莫非这位掌管一军虎符的征西大将军是准备帮他把那缺口补上?
见方翎眼睛猛地一亮,顾名棠笑着说道:“如今天水城市面上的帐篷药品之类的杂货之所以会被一扫而空倒不只是因为货品稀缺的缘故,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定西军与莽荒回鹘部交战,这些物资又大多是军需品,早在战前就已经被军需官采购了一通,不过这场仗打得比我想象中要顺利得多,以致这些物资如今还有些结余,若是你确实急需,等你带着那批官农出关时大可以顺路捎带上,就当做是我这个做长辈的送你的见面礼了。”
方翎心头虽然微微一喜,但他也清楚这世上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顾名棠不可能因为看自己顺眼就平白无故地送出那么大的好处,而如果抛开湮天侯长子的身份,一个统御千户官农的屯边领主,不要说让这位老牌名将请客送礼,恐怕就连想让他正眼相待都很难,那么也就是说顾名棠想通过自己交好或者说求助于父亲方蓝了?
眉头微微一挑,那些物资虽好,但拿了可是会有些烫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