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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缓缓驶过减速带,上下颠簸了一下。
程梓月望着竹竿儿兄带着点委屈又含着些愧疚的眼神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谁叫你天生长了一张恶霸脸啊?这要是放在她那个时代,估计一天要被过往官兵查上三次的。
竹竿儿兄看着她笑靥如花,一时间表情变得极其复杂。好像有点不知所措,又有点害羞,还带着些不明所以。
半天,他舔了舔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才又小声问她:“你不怕我?”
程梓月心想,真恶霸她都见过,还怕你个冒牌恶霸?她耸着肩摇了摇头,一脸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你不方便说话吗……”他浓眉皱了皱,很是惋惜:“你——很难受吧?”
诶?他怎么看出来的?程梓月有点惊讶,随即很无奈地默默点了点头。
竹竿儿剑眉紧锁,紧紧盯着她,好像比她还难受。看了会儿,他抿嘴试探性地抬起胳膊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沉着嗓子说:“没事儿,我大概能猜到你想说什么。”
程梓月挑眉,有些不以为意。
等回了家,她果然看见三个装修工人站在门外,说要给她弄铝扣板。程梓月挺高兴的,开门就给人迎进去了。竹竿儿哥没拿自己当外人,十分熟练地进了屋关好门。
程梓月觉得他大概是要给结账,欣然地给他找了双拖鞋换上。
她拿着笤帚簸箕先拾掇了一下卫生间惨不忍睹的地面,把掉下来的板子都堆到一个角儿。正收拾着,她就看见废墟中,有个明晃晃的东西躺在地上,很是显眼。
她从一堆破烂儿里把那玩意儿捡起来看了看,发现是块明黄色的木头,大概有六七寸长,手感也挺温润的。
这木头看着有点眼熟啊……
没等她想起来,有个装修工人就凑过来了,仔细瞧了瞧,惊道:“小姐,你家藏着大宝贝嘞!这是块金丝楠木吧?搁前两年车了手串能卖不少钱嘞。”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大哥是专门做这个的,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金丝楠木?
……
妈的,就说怎么这么眼熟,这是她茶馆的房梁子啊!官兵来砸店的时候,她顺着立柱爬上了房梁子,使劲扒着上头,大概就是那时给抠下来,一块带到了这的!
站在客厅的竹竿儿兄闻言也凑了过来,仔细看了看那木头,一把抢走,给她拿进了卧室放在床头:“这么值钱的宝贝,收好了,别在外头放着。”
程梓月不明就里,却也没多想,连指带比划的就叫工人干活儿去了。
竹竿儿兄会意,上前替她督工,他对装修这块还真有点研究,指挥得有板有眼,工人们也不敢怠慢,只好认真干活儿。
程梓月瞧着他颀长的背影,暗自感慨了一下,这个邻居还是挺热心肠的。抛去他天天纵/欲过度不提,做个朋友倒也不错,当然,如果他能克制一下自己不弄出那么大动静,那就更好了。
只不过……
她调出成就系统看了看,第二个成就叫作“出双入对”。
妈蛋,可别告诉她就是和萍水相逢的这位出双入对啊!她可不想找个左拥右抱、三妻四妾、招蜂引蝶的!
如果成就系统要跟着竹竿儿哥走,那真是——任重而道远呐!
弄了两个多小时,卫生间吊顶总算修好。还没等程梓月想办法推脱,竹竿儿兄就非常主动地掏出一大沓子银票,数了好几张给那三个人。
程梓月认识那些银票,红色的可是最大面额的。她立马扶额感慨:看不出啊,他住这么破的房子,居然这么有钱?怕是哪家员外的儿子吧!怪不得那么有女人缘儿,夜夜笙歌的,因为有票子啊!
装修工人看在票子的份儿上,非常主动地帮程梓月把垃圾废料都带下了楼。
程梓月礼貌地招待这位热心邻居到客厅坐,还特意给他沏了杯茶,然后就去卫生间忙活卫生了。等再收拾干净一出来,就见竹竿儿哥正坐沙发上看电视呢。电视演的剧叫还珠格格,里头有位公主,老被一个老巫婆往身上扎针,扎得比早起那大夫戳她还狠。
这会儿正好演到皇帝要赐死老巫婆,那位公主就拿自己的免罪金牌救那位老巫婆,最后还皆大欢喜。
程梓月咋舌,心想,这故事也就话本子里才会有,说书人一说,听书人一乐,就过去了。宫里那些金枝玉叶,都骄纵得很呢。哪还有下人敢跟公主叫板的道理?
谁知给竹竿儿添茶的时候,她发现他眼圈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俨然就是一副感动得快要泪奔的节奏。
程梓月再次蒙逼:什么鬼?!
她拍了拍他的鸡窝脑袋以示宽慰,继而开始对着电视思考人生:这公主的演技这么好,这么有感染力么?那她岂不是要好好观摩学习?
正在这时,眼前界面叮的一声,又一簇烟花绽放:
【恭喜您解锁版块:戏如人生。您可以随时选择入睡来体验版块教程。】
新版块?还有体验教程?感觉是个很好的东西呀!她以为晋小江只有沉默是金这一个坑爹功能呢。
睡觉睡觉,现在就睡!
她拍了拍竹竿儿哥的肩膀,给他指了指卧室,又将双手叠在脸颊旁边做了个睡觉的姿势,竹竿儿立刻会意,站起身说:“你今天挺累了,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程梓月欣然点头,刚想送他离开,却发现他转身就往她卧室走。
她满脸黑线:这小子,住楼上户型一样,也不能这么迷糊吧!她拽着他的胳膊给拉了回来,又气呼呼地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竹竿儿摸了摸后脑勺,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换了鞋就要出门。
程梓月犹豫了好久,最后在他迈出去的一瞬间,大声说了一句“谢谢”。
竹竿儿一愣,回头看了看她,目光里含着些惊讶,更多的是欣喜,继而再次红了脸。
想想也是,一整天了,她这还是头一次这么诚挚地跟他说话呢。
他转回身子,很严肃地说:“程姑娘,你不用客气。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说。”
程梓月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半天,最后一咬牙,把仅剩的三个字余额给用了:“克制点。”
竹竿儿上身一僵,脸更是通红,二话不说咚咚咚就跑上楼了。
程梓月不知道一向冷静如电线杆子的他为何如此反常,也懒得去管。她满心都是开发新版块的喜悦呢,于是蹦着就跑到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
阖上眼睛,一片漆黑的视线中,出现一行白色小字:
【戏如人生版块正在开启,加载中……】
【加载成功。】
【请选择虚拟剧本。】
哎呦呵,还挺高端。程梓月喜滋滋地在晋小江推荐的剧本里翻了翻,发现名字都非常眼熟。
《西游记》啊、《施公案》啊,还有《三侠五义》《万仙阵》……甚至连《呼延庆打擂》这种短篇都有!
这不是她小时候跟着师傅背的话本子嘛,让晋小江给改成剧本了?
她往下翻了翻,还发现了一本更熟悉的东西……
《燕淮寒侠志》。
这是她历时一年,亲笔写成的话本子。燕淮,指的是生她养她的燕淮镇。而这位“寒侠”不是别人,正是名震四方的大侠白应寒。
说起白应寒,她可以非常自豪地说,大概整个燕淮镇没有别人比她更了解了。用这个时代的话讲,她就是他的铁杆粉丝。茶楼里,每个单日子的晚上,她都要穿上长大褂,拿着折扇、醒木坐在台子上说上一个时辰的《寒侠志》。而每当这时,茶楼定会满座,两条街外,都能听见叫好的声音。
然而,她与这位名声大噪的白大侠,只有过一面之缘。且当时乌漆墨黑的,她根本什么也没看清楚。但就那一瞬间的相逢,她想她大概能记一辈子了。而剩下那些广为传唱的故事,则是她遍访接受过白应寒帮助之人,才听来、记来的。
可后来她完成了《燕淮寒侠志》,并将它推成了茶楼的主打话本后,这位白大侠则神奇地蒙上了脸,再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知是不是她写这些给他造成了压力了。
想起旧事,她有些心潮澎湃,于是就选中了这个话本,从中挑了一个章节“三挑龙云寨”。
【请选择导演与摄像团队。】
连导演都能选吗?
她在里头挑了半天,终于看到一个熟人:白天那个面试她的郑导。原来他的名字叫作郑启石,还是个挺有名的导演。
她选定了他,又在男演员里挑了好久。只可惜,没有一个是符合她心里白应寒的样子的。于是她除了自己外,将所有演员都定为了“随机”。
视野中,瞬间风云变幻。她眨眼间便来到了拍摄现场,手里还捧着做着密密麻麻标注的剧本。故事差不多就是沿着她的话本子走向而定,她只草草扫了一遍,那些台词就烂熟于心了。
看来是个真人模拟的版块,为了让她更快熟悉导演以及演对手戏的演员吗?或者磨练她的演技?
“注意了,山贼甲山贼乙,别挡了主角的动作。二号机准备了。3、2、。”
郑启石戴着鸭舌帽,拿着手里的一摞剧本给自己扇着风,在场几十个群演和剧组工作人员的目光全集中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
因为男一白应寒马上就要从那走出来了。
程梓月要到稍微靠后些才出场,于是坐在原地,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一个玄色衣角就从石头后头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