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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阵黄烟飘起,小丑突然在舞台中间一分为二,像是分身一般变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丑,两名小丑在台上互相调戏着,其中一名小丑将另外一名小丑绑在了一个大大的圆形转盘之上,随着转盘的不停转动,将手中的飞刀“残忍”的抛向他,扑扑两声,第一把飞刀插在了木质转盘之上,引起观众一阵轰笑的同时,第二把飞刀也已脱手而出,这一次也不知是失误还是怎么的,居然插在了被绑的小丑身上,疼得他嗷嗷大叫,有血水从他受伤的伤口处流出来,那名恶作剧的小丑像是捅了大祸,面色变得卡白,呆楞在台上,而观众们立刻被吓得连连惊呼,有胆小的,差点晕死过去,就在这个时候,通的一声,一阵彩烟腾起,绑在转盘之上的小丑立刻凭空消失了!
一阵沉默之后,观众席上迸发出来了雷鸣般的掌声。有喝彩的,也有被折服的,也有不明所以,跟着一起鼓掌的,总之,什么样的都有。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各有特色的演出继续。压轴的,是一个盛大的演剧。大幕再度拉开之前,上面升起几个大字,是这个演剧的名字,叫做,完美的临终。
这是一个极为华丽的演出。演员投入,旁白煽情,气氛烘托得力,而且戏中有戏。
但是,虽然处在艾欧尼亚,讲的却是一个诺克萨斯口口相传的故事。关于邪恶而神秘的千钰——羊狼之灵。
不过,既然是艺术,艺术不分国界。观众们只是享受故事,因此也并没有去计较这些许细节。
以下是:完美的临终。注意,戏中有戏。是奥菲伦姆马戏团的一场演出,剧团里几乎大部分成员都有登场。与千钰有关,千钰和戏命师是先后登场的。
……
玛迦很快就要死了——这是第十四次。
她又一次咬下腐烂的苹果。败坏的果肉不出意外地感染了她的身体。女演员踩着人濒死时蹒跚的脚步,尽力喊出临终的台词。
“噫,人生只当一场惊梦!虽然太迟,但惟独现在我才醒觉,有幸得见万物的煌煌富丽。”她的哀叹逐渐细弱下去。
这时,一股烟雾卷着闪粉扑来,死神的代表千珏盛装出现在舞台上。按照传统,他们虽说是一对魂灵,但只会由一位演员装扮。他的头上盖着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具,一步步走向玛迦。
一张白色的羊脸朝着她说:“哈!何人正恳求最锋锐的箭簇?来,孩子,让你贯通心房的热血冷于空无的拥抱吧。”
如同前十三次一样,玛迦熟练地拒绝了他。她撕裂耳膜的尖叫里,满藏着自己对这个角色的精到拿捏。听到这声惨呼,羊转了个半圈,露出另一幅面具——一张狼脸。
“你尽挣扎,却不使临终迟延片刻。”狼低吼着说。
“我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年青侍女!请怜悯我,你的四耳更能听清我悲切的哀哭。”
在场的观众似乎完全陶醉在厄鲁席恩剧团精彩的演出之中。瘟疫与战争的流言正在邻近的城邦里肆虐散布,以死亡为主题的剧目能够风靡也就不足为奇了。
饰演双子的丹吉,俯视着半卧的女演员,夸张地亮出了一对木头做的尖牙。玛迦迎着慢慢靠近的狼牙亮出脖颈,然后拉动了缝在衣领处的机关。随着台下一阵兴奋的惊呼,红色的绸带迸射开来。观众们终于得偿所愿了。
剧团的人拖着疲惫的身子爬上了四轮马车,准备开往针溪郡的艺术之乡——吉雍道。天穹中不见半点星光,只有一绺乌云横在半空。
剧团的老板,同时也是唯一的剧作家,厄鲁席恩又一次跟大家解释说,针溪郡的票房一向很有保证。他跌跌撞撞地胡言乱语着,手里拎着一壶快要喝见底的酒。
夜色渐深,剧团众人中突然爆发了争吵。翠娅和丹吉对剧情的编排提出了猛烈的质疑,整个故事非常的俗套:悲剧发生了,死亡要来了,女孩死掉了。厄鲁席恩争辩说,过于复杂的剧情只会有损一场简单粗暴的死亡桥段。
作为众人之中年纪最轻的一员,玛迦暗地里同意翠娅和丹吉的说法,但她识趣地没有出声。要不是搭上了剧团的大篷车,她现在的处境肯定要糟糕百倍不止。由于厄鲁席恩在艺术创作上的独断专横,已经有好几个演员离开了剧团。他粗暴的态度,以及在剧作方面显而易见的平庸,剧团里已经挺长时间没有新面孔加入了。因此,当厄鲁席恩剧团愿意签下玛迦时,她由衷地觉得感恩。即使在将来,她仍然没有一点话语权,而她要做的就是在舞台上一次次地死去。
厄鲁席恩命令车夫帕尔停下马车,就地扎营。他还在为刚才丹吉和翠娅的诘难感到痛心。这位酒意汹涌的艺术家拽出自己的铺盖,摊在马车边上最好的地方,然后把其他人的睡袋和床垫扔到高高的草丛里。
“忘恩负义的戏子,只配睡在野地里,”厄鲁席恩厉声说,“搞不好你们能捡回做人的礼节。”
剧团的人们围坐在篝火边,低声交换着各自的见闻。丹吉和翠娅环抱着彼此,沉入了梦乡,口中还在喃喃念着他们未出世的孩子的名字。他们一直说着,要是哪天剧团停在了让德勒——一个富足又美丽的小镇,他们就会结束流浪的生涯,在那里抚养儿女长大。
玛迦往火堆挪近了一点,这样一来,噼啪的火焰就能稍稍掩盖她的旅伴们令人厌烦的鼾声了。
但是睡意依然不见踪影。玛迦躺在垫子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当她的领子喷出血红的彩带时,台下观众的脸孔。美丽少女死于自己天真烂漫的本性——厄鲁席恩绞尽了脑汁,也只能想出这种浮夸的情节而已,但也正是这样残酷的场面,才能刺激到浅薄的观众们。
最终,她爬起身来走进树林里,想安抚一下自己烦躁的情绪。
在死一般寂静的夜里,玛迦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突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小丘。土丘上长着矮小的青草,周围竖着几块石板。尽管没法看清上面的铭文,但她的手指很容易地分辨出石板上蚀刻着的图样——千珏的一对面具。这是一座坟墓,确切的讲,是一座古坟。
她感到脖子后面窜上一股寒意,忍不住抬头看去。玛迦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眼前的是什么东西——在夜色笼罩的舞台上,她曾一次次地直面他们残忍的形象。但可怜的丹吉让她感觉不到一丝恐怖,尤其是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恐怖二字的含义。羊灵蹲在古坟前饱受侵蚀的拱门上,而永远忠诚的狼灵则掩在她的身侧。
“我听到,一颗活心!”狼灵黑色的双眼兴奋地闪动着,“是我的了?”
“未必,”羊灵答道,“我感到她正惧怕。开口,美丽之人,宣出你的名姓。”
“我……我想先知道你们的。”玛迦结结巴巴地说,脚下慢慢向后退去。狼灵迅捷地飘到她的身后,化成实体,躁动着凑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