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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总算是没有再起烧,这让争珂很是松了口气。自然,她给自己的解释是,她终于有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
凌天策自然不晓得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隐约觉得这样的争珂总算有了些烟火气息,这样很好。每天窝在书房里看书,接受医生的检查和治疗,倒也不觉得无聊。
说起来他原本不是个宅男的,此前就算休假也到底闲不住。像现在这样,甚至连门也不出,对他来说也是头一回。然而他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自然,他醒着的每个时候,争珂都是在他旁边的。
因了身体的原因,争珂是不许他早起的。早饭自然有厨娘安排,轮不到他操心。怕他吃不惯,争珂还特地从宓安沉那边带了个人过来。当然,这是凌天策不知道的。
凌天策只觉得争珂在他身边,所以他不出门也无所谓。然而总是睡得很沉的他并不知道,如今的争珂也许并不是他此前习惯的样子。
原本在家,争珂最早也不过是六七点钟起床锻炼。然而如此,早晨五点,争珂已经不在床上。当然,也并不在这套房子里。
七点之后倒是会与从前的许多个清晨一样锻炼,只是这锻炼的方式,也与他此前知道的大不相同。
总之,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安适,起码对凌天策来说是如此。
“醒了?”又是一个早晨,争珂坐在床边捧着书,看向挪了挪的凌天策。
“早。”弯出一抹浅浅的笑,顺势揽住她的腰。“阿珂,每次你都醒得这样早,显得我好懒啊。”
“呆。”揉了揉他的发顶,争珂眯了眯眼睛。“起床吧,待会儿医生就过来了。”牵着他去洗漱,没有半分不自然的样子。
凌天策的刀口长得很好,然而因了之前的高烧,争珂哪里放心他一个人洗澡?原本是让西泽亲自来照顾他,然而凌天策那尴尬的样子看得她也觉得不妥。于是别别扭扭的让西泽给他洗了一次之后,任务终是落到了她自己头上。
一开始还颇为不习惯,毕竟她一向是被照顾的那方。然而凌天策实在是个让人很难设下心防的人,所以很快也就变得自然而然。
即便凌天策极力想自己洗,然而争珂一个眼神就让他彻底噤声。待到帮他清洁完毕,她自己已经一团糟,正如从前的那些早上的他一样。
风水轮流转,说得就是这个意思吧,争珂腹诽着。
帮他穿好了衣服让他先出去,争珂这才有心思料理自己。只是当他的背影消失,花洒的水幕遮挡了她的视线时,争珂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在经历了从前的事情之后,她一直以为,她之后做什么事都只会考虑自己。然而近来,她是越来越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凌天策的事,她晓得她有责任。只是若把一个人的生老病死全责怪于感情,这也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从前那样对他,说到底也不过是突然有了想要尝试的东西,而且尝试过之后又不敢把自己的未来赌进去。
所以凌天策生病,说是与她毫无关系也并不为过。如此,她救他是人情,不救也是人之常情。若那时她还能保有从前的理智,想来就算去救也不会如此尽心。
然而偏偏她心里慌乱无比,非但去救了,且觉得此时若是交给别人,她不放心。这一朝的不放心,看起来不过是花点儿钱欠一堆人情,可实际上......
或许原本凌天策不必她救也能抢救过来,不过没有如此及时且好的医疗条件。那样的话,当他脱离了危险,那便是真的脱离了危险。
然而她竭尽全力地保全了他,只为了心里的那份害怕。然而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正是她的保全,把他拖入了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致命危险之中。
凌天策在这里的消息瞒不了多久的。然而事情到了今天,她又不能把他扔了不管。他父母那边已经有专人保护,按理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说起来她自己都中过招,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万全的把握呢?
如今想要确保他的安全,她非但要警惕着对方下手,必要的时候甚至要先动手排除威胁。然而这样的动作的确是太大了,她不觉得现在必须要走到这一步。
再次叹了口气,争珂揉了揉头发。算了,走一笔算一步吧,总之先养着。不管怎样,让他先养好身体,再站稳脚跟。要是有了比较强大的后台,就算那些人真的要对一个没什么打紧的他下手,总还要有几分顾虑。
草草地洗了洗,换好衣服出去,医生已经在卧室里了。凌天策正被针扎得直皱眉,见她出来,神色倒是好了许多。
医生见她进来,也只是点了点头。看着凌天策吃了药,便一如往常安静地离开。
“真疼。”凌天策看着自己的胳膊,很是郁郁。从前就怕打针吃药,如今可真是遭了罪了。
“谁叫你不爱惜自己身体。”争珂吹着头发,没有看他。
凌天策上前来接过吹风机,嘴角带着讨好的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谁喜欢生病?虽然这一病让她回到了他身边,然而她的辛苦与憔悴也是他绝对不想见到的。
“那以后无论如何都要保重身体。”争珂语气很淡也很轻。
凌天策的手顿了顿,而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帮她吹着头发。“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争珂眸光闪了闪,没有接口。
吹干了头发,没有化妆,就这样和他下了楼去吃饭。原本三餐都是送到书房的,难得他今天有兴致要走一走。
餐厅就在客厅隔壁,一样的明快简洁的风格。约是觉得白色的墙体过于单调吧,所以倒是装饰了不少可爱的小花篮。
嗅着花篮里的花,凌天策伸了个懒腰。“这花开得真好。”厨娘把粥和包子端上来,一如往日的恭谨:“慢用。”
凌天策道了谢,而后开始喝粥。争珂面前摆了一杯咖啡,手中拿着熨烫好的报纸。喝粥的凌天策抬头望着认真看报纸的她,觉得这场景有些奇异。
恍惚间,他觉得他才是那个小鸟依人,而争珂是那个养家糊口的男人。
这个发现让他觉得好笑,而后鼻尖飘过一阵清香,是最近的那个花篮。蓦地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外面的草坪和树林固然很美,然而却是没有这些小花的。
这种花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柔弱易碎易枯萎。想来花篮中的花是每天都换的。然而这地儿那么偏僻,难不成是阿珂让人每天买了送来?
说起来,医生也是随叫随到,然而这栋房子里,并没有多余的房间啊。
凌天策面上一凛,这很不对劲。抬眼看了看争珂,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可怕的梦。额上泌出细细的冷汗,难不成,难不成,阿珂真是这山林中的精灵鬼怪不成?
说起来也是,她长得那样好看啊。
感慨间,争珂发现了他的失神。“怎么不吃饭?”软软的一句,吓得正走神的他把勺子掉到了粥碗里。
一个直坠,而后是四溅的弧度。再准确不过的,溅起的粥液就这样不客气地拥抱了争珂探过来的脸。
彻底的寂静。
争珂看着米粒从头发上垂下,带着略黏的粥液掉在报纸上,而后一点点滑下。凌天策震惊地看着她,一时间也傻了。
正拿了点心过来的西泽怔怔地站在门前,看了看自家的小姐,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开。
是的,他没看到,他什么都没看到。刚刚一定是幻觉,一定是的!
争珂弯了弯唇,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拿了餐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而后是脸,而后是手指。她的动作细致而温柔,却看得凌天策心里毛毛的。
“我不是故意的。”他嗫嚅道。
“很显然。”阿珂这句话答得略有些咬牙切齿。诚然她从来不是个习惯暴露弱点的人,然而事实上,她是有洁癖的。
凌天策,很好。她忽然就懂得了为什么不懂事的小孩子总是被称为熊孩子。
这种无辜的样子,还真是,欠揍啊。
早餐以阿珂极力保持优雅地离开去洗澡而结束,自然的,凌天策也忘了之前他的发现。
这次阿珂洗得时间倒是比早上久得多,凌天策乖乖地坐在床头等着,神色里也尽是茫然。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似乎自从他醒了之后,人就老是笨手笨脚的。之前的那些纠结,也算是患得患失吧?
莫不是更年期提前来了?凌天策胡思乱想着。还是烧坏了脑子?虽然上次的恶梦没有继续做过,可是到底是留下了阴影吧,不然今天怎么会疯狂到觉得阿珂其实是个吸血鬼呢?
争珂出来,便看到摇头晃脑显然是在乱想的凌天策。她眯了眯眼睛,皱了皱眉。所以说,她是不是该请个风水师傅来看看?好好的一个孩子,难不成不至于住到这里就疯了?
要不要这么敏感?
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凌天策无端地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