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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是谁牵起谁的手?后来又是谁在迷蒙中攀上谁的肩?她唇角的微笑逐渐弯起,那是她自己也未尝察觉的安心。
凌天策紧紧地揽着她,仍未敢睡。医生说得明白,她身体本就不好,这几天约莫是没睡,已经是在强撑。昨夜又酗酒抽烟,总之,简直是在作大死。
吐成那个样子。凌天策叹了口气。他是没见过晕过去还能被酒味儿熏得直皱眉头的人。原本是想先给用了药输了液待她醒了再清理,然而西泽说什么来着?
“还是赶紧给小姐清理清理吧,不然恐怕连昏都昏不安生。”你说这是什么话。
然而西泽的话看起来是对的,即便阿珂已经陷入了昏迷,他仍能从她表情上读到焦灼和痛苦。直到......他不得不把她抱到浴室里清理。
泡在水里她也没有醒,医生说是太累了。怕她闻着味儿不好又难受,凌天策清理得很仔细。换了身干净的睡袍和内衣,缓缓地把她抱出来时,神一样的西泽已经将卧室里里外外清理干净。
“不打扫干净,小姐醒来没准要杀人的。”西泽答得很平静,平静得不像是在开玩笑。
凌天策怔了怔,终是什么也没说。阿珂有洁癖这事儿他是晓得的,从她每天要洗那么多澡就能看出来。然而有些事情他不曾细想过,今时才发觉有那么些不对。
阿珂为什么会那么爱干净?她方才的表现,与其说是娇贵得受不了委屈倒不如说是骨子里的恐惧吧?这......
霎时间,凌天策想起了阿珂此前的际遇。他的心蓦地一沉,所以说,若是留下了如此深重的阴影,当年,她又是经历了什么?
看了看怀中的人,将她稳稳放在床上,一旁自有医生诊治。西泽原本也不想留在这屋子里当电灯泡,然而凌天策的精神本就不济,他若是走开,还真是不放心。
好在凌天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介意,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牵着她的手,而后被她揽住,如此静默地陪伴着,直到输液完毕检查完毕医生离开房间。
自然,随着医生离开的,还有西泽。房间里已经备上新的饮用水水果和点心之类,若有什么吩咐,凌天策也可直接按铃唤他。一系列的事由看起来轻松其实很是琐碎,由此凌天策也彻底清楚西泽对阿珂的在意之深。
没有嫉妒,没有不愉快。他只庆幸,在那些难熬的年岁里,她到底不是孤身一人。
因要照拂她,凌天策并不敢睡。只是原本因为彻夜不眠的不适,如今也尽数消除了。若不是觉得那么做太二,他也真想说一句:这大约就是爱情的力量。
熟睡的她看起来很安静,少了平素眼睛里总是抹不去的翳色。虽然阿珂从没有说过什么,然而他又如何不清楚,这段时日她过得不快活。
自然,纵是从前,她也少有真正开心的日子。有些人,哪怕脸上的笑容再甜美,眼睛都是笑不起来的。阿珂,便是其中一个。
她的事情,他从前不敢过问,只怕自己干涉太多会把她吓走。就像靠近一只美丽然而警惕的鸟儿一般,再多的喜欢终究是要极力按捺。
如今?或许她也不见得不会回答,然而他却已不敢再听。已经得到了够多,或许再进一步,就是分离了吧?
放在十年前,他一定不相信自己来日会爱上这样一个神秘而遥远的姑娘。人生诸事,有时想想真是不可思议。然而纵然不是他从前期许的人生又如何呢?爱了就是爱了,还能避之远逃不成?
从前他想过,若是不能长久,那么拥有那么一时半刻也是好的。可得到了之后,正如那个词一般——食髓知味。即知其中妙处,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可以戒断的?
于是从前所有的原则和果决到了她面前,皆被她浅浅的眸色击溃。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只不过这“一念”的行使权也终是从他的本心挪移到了她的手里去。
大概对他来说这世上最可怕最致命的武器,也就是她了吧。可怕倒不是在于致命,而是明知致命他还心甘情愿迫不及待地往上送。
从前苏茜说,人性本贱。从前他也觉得,他怎么就这么贱,爱一个人爱到连脸都不要。然而如今他却再不这么想。
活着本是苦,在这舆论的口舌中翻腾求生的他们也本是贱的。可这哗众取宠以色娱人的生活里,他做过最不贱的事情,大约就是爱上了她。
一生中所有的磊落与浩大,全在这里了。最好的状态,最好的年华,再完美不过的人生,又怎么能用那个“贱”字来侮辱?
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情难自禁。原本想不通的事情,在今日看到她吐成那个样子时,全然放下。
是了,有什么好纠结的呢?总之无论怎样,他就是想和她在一起。守在她身边他就能开心,看着她难受他就会痛。既然心思已经单纯若此,那么他又有什么好别扭?
爱情本就是一厢情愿的付出,那人的存在让它有了归属。至于回应,至于报偿?好命的人自然能好命的得到所求,不幸的人不过是得到再理所当然不过的结果,又有什么好抱怨不甘?
能够爱得到她,就已经三生有幸。如今能与她相守,哪怕不知这份相守能延续到什么时候,总之,他已不该再有更多的奢求。
把一切交给时间和命运。到了恰当的时候,自然会有答案。自然,在此之前,他也会依着自己的本心,为她做一切他甘愿做的事情。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未来,只是为了爱情。
熟睡的阿珂自然不知道,在她沉睡的这一天里,凌天策的心里已经产生了这样的变化。同样的,她也不知道,此时的凌天策若不是有心里的那团火撑着,只怕也耗到了极限。
一个人醒来,另一个睡去。似乎所有的等待都只是为了看她初醒时净澈的眸,以安此心。
“你怎么了?”阿珂身体没有什么力气,看着疲倦得近乎憔悴的凌天策,她很难不担心。
弯了弯唇,凌天策握了握她的手。“又累又困,想睡。”而后又放心不下地叮嘱一句:“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许喝酒抽烟。”
“不用担心我。”闭目之前的这一句已经有些含糊。
阿珂皱着眉看着他,总觉得哪里变了,可又说不上来。西泽端了饭来,看她脸色还好,也松了口气。
“他睡了?”西泽压低了声音,第一句竟然不是关心她。
争珂点了点头,而后下床,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凌天策看起来太累了,她可不想待会儿自己弄出什么声音搅了他的好睡。
坐在桌旁细细地喝着粥,阿珂没有问,西泽自然会将这一天来的事情说个清楚。至此阿珂才知道,原来她的身体到底还是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老咯。”阿珂揉了揉腿。抽个烟喝个酒熬个夜,说白了也就这么回事。竟然熬不过去,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啊。
这故作老成的样子......西泽眯了眯眼睛,头一次表现出深深地鄙视。
“该!仗着年轻瞎折腾。”在他面前说老,这不是开玩笑呢么?
昨日才开过会,虽然那边儿是混乱了些,但是阿珂这里一起都还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晓得西泽的能力,阿珂纵是昏了一天也不担心。更何况,老头子到底她的人呢?
“咱们自己这儿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昨天tony来电话了。说是既然大家都有心栽培凌天策,应该让他适当地也出席两个酒会。”西泽翻着手中的平板。
“什么时候?”争珂没有矫情地说,他还病着,这怎么可以,也没有考虑凌天策出去的风险。她已经搅乱了他的生活,却不该毁了他的生活。所有有助于他发展的机会,她都不该因了一己私欲而给毁了。
至于那些安全方面的问题,那是她需要努力的。何必因为自己的无能而限制他的人生?
“三天后吧,届时你就不要去了。”西泽没敢看她。
争珂眯了眯眼睛,很不屑鄙视他。这种事还要他交代?能去不能去,她还能不清楚?
“西泽,最严重也不过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又不是连脑子都给蠢没了。”和凌天策在一起之后,她的中文是越发纯熟。
自然,凌天策若是知道一定会大喊冤枉的。要知道,以她所学之杂,她没有操着一口标准的东北话已经让他觉得很是意外了。
饭吃了,话谈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于是剩下的时间她只好用来照顾凌天策。或者说,躺着。
说来也怪,明明此前各种睡不着,明明才睡了一天怎么说都应该睡饱了......然而她是争珂,不是明明。
于是不放心过来看看的西泽静静地望着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眼睛里浮起一丝细微的暖笑。
喜乐平安,岁月静好。原本已经遥不可及的八字,也许终有一天会再次属于这个残酷又温柔的女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