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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锦书的笑实在是太过公式化了,像是一个早就测量好的标尺,机械而冷漠。
这只是一个笑容,没有任何意义,表达不了任何情绪。
厉卿川避开宋锦书不去看她,舌尖抵着上颚,暗暗调整心情。
方才,他差一点就失控,想要发火。
他现在真巴不得宋锦书能跟他大闹一场,也好过现在这样相处。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气氛有些尴尬,宋锦书插上耳机,捧着平板电脑戴耳机继续追剧。
厉卿川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回头看见这一幕,刚压下去的火,再次冲上来。
她怎么能如此的平静,还有心思追那些脑残剧,平静的仿佛他从来就没出现一样。
厉卿川这心里头,实在是说不出的憋闷。
他走过去一把扯下宋锦书耳机,“宋锦书……”
宋锦书仰起头,“还有事吗?”
她眉眼平和,像一滩死水,似乎不管什么事,都无法激起波澜。
对上她的眼睛,厉卿川到了嘴边质问的话忽然全都说不出来了。
“你父亲的事,节哀……”
说完,厉卿川握了握拳。
他怎么会把这话说出来?真是邪门了。
宋锦书眼神黯淡了下去,她垂眸:“嗯,我知道,你放心,我能想的开,伤心虽然会有,那毕竟是我生父,可是……痛不欲生不至于,人活着,总是要往前看到。”
她回答的诚实,也很现实。
她伤心难过,也后悔。
可这些都无济于事,人死了,还能复生不成?
“我一直在派人在海上打捞他的尸身,但是,估计,想找到很难,如果你想给他立个衣冠冢,墓地的事,我来帮你选。”
宋锦书脸上的淤青已经散了一些,但是还没有完散尽,脖子上,手上都还缠着纱布,整个人在灯光下都显得那么脆弱易碎。
厉卿川心底某个角落缓缓软化下来,他心中叹息,算了,跟她一般计较做什么。
宋锦书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厉卿川竟然还能想起这件事。
她抬头,微微一笑:“谢谢你,能为我考虑的这么周到,我很感激,不过……”
她顿了一下,摇摇头:“不用了,珍妮姐已经帮我找好了墓地,葬礼日期,还有其他事都已经安排好了,就不必麻烦你了。”
她声音轻柔,客客气气。
如果是不知道的人呢,看见两人这相处模式,大概会觉得,这二人,是平淡的点头之交。
厉卿川瞬间有一种被人掐住了脖子的感觉,喉咙坠涨,难受,呼吸不畅,尤其是心里头,好像有虫子在一口口啃着,疼的不厉害,却又让人难以忽略。
这本该属于女婿做的事,她却去找了别人帮忙,她居然还说,不麻烦你了。
从宋锦书醒来,到现在,他们总共见了两面,谈话不超过十分钟,可“麻烦”这两个字成了宋锦书口中,出现频率最多的字眼。
她是有多不想,跟他再有牵扯?
在她的眼中,让一个丈夫去做一件事,竟然就成了麻烦?
厉卿川狠狠扯了一把领带,他指着宋锦书:“你……宋锦书,你到底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没必要跟我这样。”
宋锦书眉头紧蹙,满脸不解,她摇摇头:“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样说,我对你没有不满啊,也没有什么意见,是我说话方式有什么不对吗?如果你觉得我的话让你不舒服,那我跟你道歉,我可以改。”
她回答的很真诚,没有生气,也不是反讽,是很认真的在反思。
厉卿川怒吼:“你闭嘴。”
宋锦书不论以何种方式,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总是能很轻松的激怒他。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到了她的面前,就成了笑谈。
宋锦书抿着唇,她的平静,和厉卿川的暴跳如雷,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不懂厉卿川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就像厉卿川不懂,为什么,她经历这么多,却还不哭不闹一样。
厉卿川走到厉卿川面前,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宋锦书,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之前勾引我的时候,不是挺不要脸的吗?你现在装什么良家?”
宋锦书看着他不说话。
厉卿川摇晃她肩膀:“说啊。”
宋锦书犹豫之后,开口:“是你让我闭嘴的。”
一下子差点没把厉卿川给气的晕厥,“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我现在,让你回答我。”
宋锦书这才回答:“当时从民政厅出来,你跟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厉卿川显然愣住了。
他当时对宋锦书说了什么来着?
宋锦书缓缓道:“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按照你说的去做吗?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给你省心省事,你去做你想做的,大家互不相干,不是对谁都好吗?”
厉卿川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脖子,真想给她拧断了。
去你的对谁都好。
她早干嘛去了,结婚后这么长时间,她勾引他还少吗?
怎么着,现在良心发现,想要改邪归正了?
不觉得太迟了吗?
“呵……现在跟我说这个?怎么着,现在你想做个人了?”
宋锦书坐在那听着厉卿川刻薄的挖苦讽刺,始终面色平静。
她其实很疑惑,为什么,她不作妖,不惹事,懂事乖巧,他反倒又不高兴了?
“我以前做过的错事,我很抱歉,对不起,我也不求你原谅,但我以后,会努力做到不打扰你,等着孩子生出来,什么时候离婚,听你的,我都可以。”
说完,宋锦书又坏心的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以任何名义接近孩子,如果你有合适的人选,可以直接让她做孩子的亲生母亲,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宋锦书故意这么说的,平静的展示自己的大度,礼貌的安排着,大家未来。
此时的她,心里想的是,反正这孩子,将来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生的。
可她不知道,这听在厉卿川的耳中,有多么的惊悚。
“宋锦书……你真可怕,你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安排的这样明明白白,你到底有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