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茌茌落座在凰笙对面,逆着光,翠绿像是春意缱绻了周身。
凰笙移了移面前的糕点盘道:“吃栗子糕么?这家店的栗子糕很好吃。”
茌茌点点头,咬了几口,便吃完了。可那糕点还在桌面上,分毫未损。
茌茌撑着身子,坐直了些评价,“这栗子糕太甜了,加些苦杏仁进去味道会更好一些,以前年生就爱吃这样的。”
凰笙撇了一眼还在桌面上分毫未损的糕点问:“你能尝出来味道啊?”
她淡淡道:“尝不出,如同嚼蜡,只不过我生前的时候,总来这家酒楼,对这些糕点的口味都很了解,上仙若是喜欢吃小甜点的话,他家有道叫枣泥糕的甜品倒是做的很不错,酸酸甜甜,入口即化。”
凰笙咽了咽口水,瞧了眼九卿。
九卿只淡淡把目光扫了一眼桌面,所到之处,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五个盘子。
凰笙吸了一下鼻子,“下,下回再尝吧,今儿吃饱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茌茌“扑哧”一声笑,“前阵子听白无常说,近来九重天上多了位上仙,平日里喜欢去各种宴会,贪吃的很,今日一见,倒是和传闻中的,不大符合。”
凰笙愤愤然,“如今冥界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竟,竟然这样随意评论上仙!况且,说得也不符合实际情况,仙友们诚挚邀请,我不过是去喝杯酒,哪里是贪嘴。你也看到了,我并不是那么贪吃的凤凰,我还是很有很有节制的。”说这话的时候,凰笙小小地瞧了一眼九卿,只见他拿茶盏的手顿了顿,似乎在竭力忍住笑意。
那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眸,暖暖融融,如初好的晨曦,凰笙怔了半响,脸不争气的红了。
终是在关键时刻,她轻咳一声:“茌茌,你和年生如何了?”
茌茌的手抚上额,有些疲惫的样子,原还带着几分笑意的嗓音如今淡漠的很,“我是个鬼,还能怎么样呢?我告诉他实情了,听说他大病了一场,估计是吓的不轻吧。”
凰笙说:“不会吧,多半是受不了不能和你在一起的事实。”
她淡淡道:“也许吧,我们总是在错过,或许,是我俩有缘无分。若是我能早些和你们回冥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
“唔”凰笙想了想,道:“那你今儿个来,是想让我们带你回冥界么?”
风吹过窗棂,也像是吹开了她盈盈眼里的微澜,“我先前是打算回去的。但那些不见的记忆又回来了,我才觉得,我欠年生良多,若是成了孤魂野鬼了,也难以做些什么。如今,既然有个机会能让我亲近他,唯一有个心愿便是有所偿还。”
她抬起眼眸,看了一眼九卿,“帝君,奴有个不情之请,奴知道帝君法力高强,不会缺什么的,但,但奴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完成这件事情。”
九卿慢悠悠地将手上的茶盏搁下,缓缓道:“也不见得神就是无所不能的,也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其实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句话了,凰笙听了,竟生出了几分冷清脆弱。
默了默又云淡风轻道:“不过,你的忙我可以帮,你想让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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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十里红妆铺地,周门府院娶亲的队伍热热闹闹了半条大街。大红喜轿里,新娘厚重的珠帘遮住了大半的脸颊,却遮不住一双盈盈春/色的眼。
娇滴滴的一双手抚上喜娘,一步一步走向如意郎君。
年生一身红色喜服,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老爷有些着急地给侍童使了个眼神,侍童便巴巴走到年生身旁拉了拉年生的衣袖:“少爷,新娘子过来了,你赶紧过去吧。”
年生淡淡扫了他一眼,侍童便紧张地低下了头,再不敢催促什么。
新娘虽然头上顶着红盖头,却好似能看清一般,松开喜娘,伸手抚上一双十分熟悉的手。
年生皱着眉,刚要将其挪开,却听得红盖头下,一声轻笑,柔柔的似杏花拂过心间。
他常年练琴,耳力极好,自是听出这声音不是他那位才女的声音,眼中闪过疑惑、震惊后紧接着是一片平静,眼中亮过冷光,但到底是没有将那一双手挪开了。
走过游廊,走过水榭,周遭响起人们的欢笑声。
拜天地,拜父母。
白头之约,红叶之盟。
将相思意捧在手心,虔诚地跪拜。
从此,一堂缔约,良缘永结。
“礼成——”
迟到了一世的亲,让茌茌隐隐想有落泪的感动。终于如愿以偿,成了他的妻。
夜色迷离,喜烛剪出碎影,面若冠玉的年生挑开刺绣精致的红盖头,只见茌茌微微偏过头,一抬眸,是韶光的春/色。
年生的手只是停留了一刻,而后却又将红盖头放下,直径转身要走。帕子落下的那一刹那,茌茌瞧见了他眼里的决绝,着急地脱口而问:“年生,你不要我了么?”
年生顿了顿脚步,复而又抬起脚跟。
茌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胸口处苦意蔓延。直觉想,若是放任叫他走,他定然不会再回头了。想到这里,茌茌站了起来,“都是骗人的鬼话,明明几天前还说爱我,如今却要同别人成亲了,我好不容易才能嫁给你,你却连留都不留……”
年生眼神冷淡,寒声道:“你既然喜欢的是年生,你一直缠着我做什么?你懂不懂成亲意味着什么,此生此世,你我就是夫妻,你再也走不了,哪怕你是鬼。”
茌茌细声说:“你就是我的年生呀,我不走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话还未说完,走到门槛处的年生一个转身,快步朝着她走了回去,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紧紧地、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只轻轻一低头,盖上她的唇。无数次闪过的念头,明明想要粗暴的攻略,到头来却还是极其轻柔的贴合。
年生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像是压抑了许久,他终于缓缓道:“这回是你自己要招惹我的,那便别想着全身而退了。”
“我为什么要走?”茌茌眨了眨眼睛,抬头笑,“好不容易能和你成亲了,从此以后,我要一直黏着你,你怕不怕。”
年生抿起一个清浅的笑,“茌茌,我怎么会怕。”
他的手扫过她的眼下的泪渍,嘴角勾起好看的笑,“将合卺酒放在那么醒目的地方是着急要喝么?”
身旁的喜烛适时爆开一声清脆的火星子,烛光似流水拢在她的身,微微低了头,不知觉的脸上多了一层红晕。
手指触上银盏,轻轻递给年生,似小女软语低喃:“不是说只有两人喝了酒,才能一直白头到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