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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淅淅沥沥的小雨如丝,雾蒙蒙萦绕天地。
丞相府书房内,东方白稍显苍白的脸孔不悲不喜,恭敬行礼,“参见丞相。”
就算结局已定,这个过场他还是要走一走的。
柳丞相一脸程序化的笑,欠身离开座位迎了上去,“神医不必多礼,快请坐。”
“丞相见谅,晚辈前些日子染病没有如约上门。今日前来,一来请罪,二来提亲。”
落座之后,东方白挑眉看过去,语气平静淡漠,开门见山非常直接。
“哎,是这样,太后娘娘给了天大的恩典,小女的婚事以后她老人家做主,老夫这个当爹的可是无能无力了。”
柳丞相端坐着,一脸的惋惜,“神医啊,老夫答应你的事可就做不得数了,为了小女的名誉,你以后也不要宣扬出去。这里有一万两银票,权当老夫的诊金吧。”
当时答应那纯属权宜之计,他从没想过把女儿嫁给一个毫无背景的大夫,现在有了太后这个借口,反悔起来可就名正言顺多了。
也算预料之中,东方白眉目间没有丝毫波澜,起身接过银票揣在怀中,之后行礼告辞,“丞相放心,晚辈不会说出去的。没有旁的事,晚辈告辞了。”
言毕,扭头抬步往外走。
嘴角浮起淡淡笑意。
银票,若是不拿,他都能财迷丫头暴跳如雷的样子。
都快忘了,小丫头为给他这个言而无信的爹治病,也是出谋划策过的。
目的嘛,就是坑一笔银子。
可是如她的愿了。
望着那个决绝的白色背影,柳丞相舒心的笑了。还算识相,要不还得费心。
一万两让他重新做回男人,值,太值了。
没准,过不多久,他就能添个大胖小子了。
越想越美,不自禁笑出声。
陡然,他又拍了拍脑袋,忙拿出抽屉里的册子又添上两笔。
七七四十九回而已,一天两回,很快就够数了。
嘿嘿,他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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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初歇,下玄月那月月的一牙,还被云遮去了大半,只余可怜的一个见见。
入夜,翠玉轩内一派寂静。
突的,打地铺的雪柔猛地睁了眼,下意识摸剑。
鲤鱼打挺起身,踢了身边熟睡的红杏一脚,继而,风一样窜到牀前。
侧耳听着房顶轻微的动静,同时,手摸入帷幔摇晃,低声焦急呼唤,“柳小姐,醒醒,醒醒,有人…..”
此时红杏也清醒过来,听到雪柔的话语,抓起木棍,蹭蹭几下就爬到牀边去。
柳依依睡得并不实,眨眼一骨碌身爬起来,纵然心里有点谱,还是疑心病的害怕,“醒了……那个,辣椒面芥末面…..这呢…..”
“哎呦,今天叔叔他们好像还没到…..哎呀….”
“啊?雪柔你可得保护好小姐…..”
几人害怕的嘁嘁喳喳哆哆嗦嗦,窗棂被敲击,更是让他们心都要蹦出来。
“依依,是我。”
接着传来温润的男声,差点让三人泪奔。
“神医…..是神医!”
“吓死我了,雪柔,你摸摸,我手都冰凉了。”
一个兴奋,一个劫后余生的要瘫软,柳依依更多的是气。
一声不响跑了,害她担心好几天,这回倒好,又吓她一大跳。
二罪归一,她风风火火下地,趿拉上鞋子就跑过去开了窗户,怒目而视,“招呼不打就没影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丫头丫头,你可是错怪他了。”,无影散人嗖一下就窜了过来,痛快的竹筒倒豆子,“他是被抓去了,饿了八天才被放出来的。都怪他学艺不精啊,你说他小时候要是好好……”
东方白扶额,“师傅,你闭嘴好不好!”
“嘴在我脸上,你管的着吗?啊?你要不是虚成软脚虾,我用得着大半夜跟你来吗?要不是我那会儿拉你一把,你早从房顶上栽下去摔个狗啃食了…..”
连珠炮的轰炸,东方白嫌弃的抹抹脸上的唾沫星子,退后两步嘴角抽搐,“…..师傅,您可以走了。”
“你让我来我就来,你让我走我就走,你当我小白啊!……”
窗户内的柳依依被两只斗鸡弄的一头雾水,“师傅,您说什么啊?那几天,东方不败被抓了吗?那天来送信您怎么不说?”
小丫头发问了,无影散人瞪了徒弟一眼,扭头就笑容满满,“是他怕你担心啊,就不让我说。哎呀,可是憋死我老人家了。丫头丫头,他这回可是受了老罪了,为了让人家放他回来,绝食绝水,差点见了阎王爷去。我看见他的时候…..”
“师傅!”,东方白恨不得把老头嘴糊上,“您消停消停,我长着嘴呢。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去。”
无影散人叉腰,眼睛斜了斜徒弟,怨念的哼了哼停止了亢奋。怀里掏出一把盐胡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就往屋里打。
这是要做什么?
看的柳依依惊掉下巴。
眨眼伴着两声闷哼的重物落地声,更是让她不明所以。
回头,红杏和雪柔不见了。
视线下移,地上趴着,一动不动。
毫无疑问,是老头做的,柳依依就虎起脸,“师傅,您干什么啊?”
无影散人欢乐的嬉皮笑脸,“呵呵,让她们俩好好睡一觉。对了,镖局的人拦下了,厢房里的我也办妥了。小别胜新婚,你和大白好好聊一聊,要是有她们在,多扫兴。丫头,你说是不是?”
这老头!
好让人无语!
“师傅,您是不是做梦呢?”,柳依依白眼翻上天,“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来着。”
东方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别捣乱了行不行!”
被同时嫌弃了,无影散人无辜的摊摊手,“是你们俩太慢了嘛,要不今天就洞房?你们说,好不好?”
什么疯老头嘛!
柳依依这种神经大条的都已经接受不了了,不言不语,直接关了窗户。
再看看徒弟要杀人的眼神,无影散人脸直接笑成桔花,“呵呵,师傅好像喝多了。等我酒劲过了再来接你啊,走也。”
人风一般飘走了,东方白无奈摇头,快步就往门口走。
匕首插入门缝拨动门栓,大大方方开门进去。
此时,柳依依也燃起了蜡烛,正费力的把红杏两个拖到褥子上去。
“也是邪了门了,师傅那人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徒弟?反正要是我,从小跟着那样的人,长大了绝对疯疯癫癫没个正形。”
东方白负手而立,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苦笑,“他那样,我有什么办法?”
安顿好了那两个,抹抹额头的汗,柳依依累瘫的扑在牀上,气息软软,“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突然不告而别,要是不能给个让我满意的理由,哼,休想上我的牀!”
“依依,你说话更像师傅的徒弟。”,东方白轻笑,几步站到牀边,“我被一个熟人扣下七八天,又被放了,就这样。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柳依依侧头眯眼,把人上上下下打量过,就皱起了眉头,“…..脸色很差,下巴都尖了。”
骨碌身坐起,水葱似的手伸出,隔着雪白衣裳捏上了腰侧,“嗯,瘦了…..都没肉了。谁啊?这么狠毒,对你这么美的人都能下手。还熟人,你认识的什么人啊!”
小丫头紧张了,东方白心里全是甜蜜,毫不避讳长臂一身把人圈到怀里,“害你担心了。”
柳依依小野兽似的挣脱开,爬到牀里靠墙坐,“哼,谁担心你了!快说,哪个不要脸的抓的你?为什么抓你?怎么虐待你了?还有,你怎么跑回来的?”
好不容易抱到了人,又跑了,东方白泛红的脸很是不甘,“你这是审犯人吗?”
“对,就是审犯人。”,柳依依点头,随即指了指枕头,“鉴于犯人比较虚弱,我就通融一下,你可以躺着交待。”
“噗…..”,能不能再可爱点,东方白噗嗤就笑,“好,谢谢判官大人优待。”
有了上次的亲密,他也不再扭捏,脱靴上牀,把牀幔放下,围出一方狭小的天地。
柳依依眨了眨眼,仿佛看见了妖怪,“东方不败,你怎么不男女授受不亲了?几天不见,你还是你吗?”
红烛帐暖,耳朵尖泛着热,东方白强撑着自在,“对着地上那两个,你不觉得很别扭?”
“不,我觉得这样很刺激。”
东方白咋舌,“…..诶,我,我别扭。”
脚边睡两个大姑娘,然后他们俩卿卿我我,反正,他真的接受不了。
帷幔遮着还好些,那么正对着看,他总觉得被监视着。
“行了,别岔开话题。”,柳依依不耐烦的去捏人家脸,故作凶巴巴,“别让我着急,快说,到底谁抓的你,为什么抓你。再不说,我就把你踹下去。”
小丫头好奇心重,刨根问底跑不掉了,东方白识趣的屈服,叹口气,一脸无奈,“奇货堂的人,不过那人你不认识。至于为什么,你应该能猜到。”
“啊!我就说那个令狐寒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还不信!”,柳依依反应很快,咬牙捶牀,“想来想去,别人都不可能放火,也是他,对不对?前几天我就想到了,那天碰见那个令狐寒,我还骂了句‘不知哪个杀千刀的放的火’,他竟然能忍,真是BT的可以……”
东方白安抚的把人拢在怀里,“依依,依依,你误会了,不是他。”
“不是他是鬼啊!你不是说奇货堂的人抓的你嘛,那个令狐寒就是堂主,不是他还有谁!”,柳依依一口咬定。
“真不是他,令狐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实话告诉你,是他侄子,趁令狐兄出城办事,自作主张放的火。我怀疑是令狐兄,上门确认,反被他侄子扣下。关了几天,看我不吃不喝,怕我死了,又把我放了。”
柳依依还是不信,“他侄子肯定听他的。就算这些事都是他侄子出面做的,那个幕后指使的,肯定还是那个令狐寒。我跟你说,有的人是很疯狂的,那个令狐寒,长得就像个疯狂的。”
“依依,你想多了。师傅说了,令狐兄回城之后发现我失踪,还去王府找过,为了找到我,这几天差点把京城翻过来。”
“笨啊,那可能他在演戏呗!”,柳依依恨铁不成钢,“他先把你藏起来,然后贼喊捉贼,带着人到处找。目的就是,洗脱他的干系,让师傅他们觉得不是他干的。”
“他要有心囚禁我,不用等到现在。若是想除掉你,你早就不在世上了。无论如何,令狐兄是个君子,这事绝对不是他授意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侄子看不过去,然后冒出来帮他铲除情敌?然后,你上门兴师问罪,他怕被叔叔知道,就把你关起来了?”
东方白点头,“应该是的。十八岁的人,意气用事而已。他还软硬兼施,试图让我答应和他叔叔在一起。最后看我奄奄一息,吓的不行,直问我他该怎么办。”
“然后你怎么办的?”
“告诉他,只要他放我走,只要以后不再对你下手,我就守口如瓶,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柳依依不满的想挠墙,“绝对不能这么算了!你知不知道,差一点,他就把我烧死了。”
“我知道。可事已至此,息事宁人吧。就算令狐兄知晓了,也不可能把他侄子置于死地。你想,他侄子到时候会怎样?会对我这个不守信誉的怀恨在心,肯定也不会放过你。你没有武功,我要是顾不到你,到时候,你就危险了。为了一时之气,得不偿失。”
柳依依歪头想了想,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哎,就这样吧。”
咽下一口气,换来平安,值了。
爱抚的摸了摸下丫头的头,东方白柔声,“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跟我说说着火那回吧。听说是屋子有暗门你才跑出去的,那时候吓的不轻吧?”
柳依依夸张的抖了抖,“吓死我了都。本来想把你找来压压惊,你竟然还失踪了。没办法,就把镖局那帮又拉来了,一天天的提心吊胆,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是我不好,出事了也没在你身边。”,东方白心疼的很,紧紧的把人搂在怀里,“过些日子,咱们离开京城,先回谷里住一阵子。”
“好啊好啊,我可想小白了。到时候,咱们去抓鱼,烧一大堆火,烤来吃…..”,兴奋的畅想着,柳依依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有些蔫吧了,“那个…..还得等一个月再走,我还有点事。”
“一个月?你还有什么事?”
“我…..奥,我得把外祖家留下来的下人安顿好,还有,得把福满楼卖掉。福满楼值个二十万两,下半辈子就有指望了。”,柳依依支吾着说道。
帮着皇后把丞相爹争取过去,那可是得罪翼王的事。翼王和美男又是师兄弟,说给美男,没准就到翼王耳朵里了。
她是很聪明的,相当谨慎。
东方白也没有质疑,就是眉头微蹙有些不悦,“我可以养家糊口的。”
下半辈子指望卖福满楼的银子,那要他何用?
“那是我的私房钱,你以为我会拿出来给你花吗?”,柳依依撇撇嘴,很是理直气壮的注视过去,“以后多挣钱知不知道?粗茶淡饭不行,本小姐要锦衣玉食。你要是不能满足我,我就把你踢出去。”
这回,东方白开心了,“好好好,绝对包你满意。对了,这是令尊给的诊金,你收着吧。”
“现在就上交,很自觉嘛。”,婚前就主动上交工资的男人,她算是捞着了,柳依依打开那银票,顿时星星眼,“哎呀,一万两,这回他可是大出血。”
“他言而无信,估计是理亏吧。”
柳依依目光依旧在银票上,“还理亏?不用把他想的那么好,他一开始就是骗你的,好不好?为了看病,他当然什么都肯答应你喽,别说想娶我,你就说娶他宝贝大闺女,他能能应下你。病好了,就当那些许诺都不存在。也就你,信他的鬼话。”
“还是你了解他。”
“是你老把别人当君子,你啊,以后把人往坏处想一想,省的吃亏,知不知道?”
得,被个小丫头教育了。一把年纪的,东方白配合的点头,“知道了。”
他当然想过丞相在骗他,可他就算不信能怎样呢?
人家的女儿,人家不乐意嫁,他也没法子不是?
不对,他现在是拐了。
哎,无论如何,还是有那么点心虚的。
看够了银票塞在枕头下,柳依依刚想问问那毒药的事,就听见一阵异响。
源头?
美男那边。
东方白捂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饿的太久,这几天一顿还不能吃太多,饿的很快。”
饿了,就吃呗。柳依依爽快的爬下牀,趿拉着鞋子就走,“等着,我给你拿点心去。”
“不必了……”,东方白的推辞太慢,人已经一溜烟走了,惹得他心头一暖。
嗯,有点夫妻的感觉呢。
很快,柳依依就回来了,拿了点心,附带,还拿了一些果脯肉干解馋。
“来,尝尝这个。”,捡了淡黄色的一块小巧点心,她很是热情的送到美男嘴边,“我这里最好的点心了,除了你,别人我都舍不得给。”
一个点心,说的这么珍贵。东方白也不反驳,心意最重要啊,开心的就把点心吞到嘴里。
咀嚼一番,由衷点头,“嗯,你的点心还真是美味。”
松软清甜馨香,他也算嘴刁,可是,入口这种,绝对胜过以前所有。
“算你识货。”,咔嚓咬了口肉干,柳依依大大咧咧应承,“蒸蛋糕,好吃不上火。不油不腻不硬,入口就化,对你这种饿到肠胃脆弱的人,最合适不过。哎,我真是太贴心了。”
“对,你最贴心。”,东方白毫不吝啬赞美,把嘴里实物咽下就道,“我最近也有些事情,不能离开京城。一个月,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若是不行,只能先让师傅送你到谷里,我以后再跟你汇合。”
“什么事啊?这么重要。”
“…..我一个大夫能有什么事,给人看病呗。”,东方白低头敛眸,明显有些不坦荡。
柳依依不禁好奇,“谁病了啊?一个月都好不了,病的挺重啊。”
“一个朋友,说了你也不认识。”,东方白敷衍说完,又去拿点心吃。
美男不是会说谎的人,柳依依一看就有鬼,历时眯起眼把脸探过去,“鬼鬼祟祟,说,是不是你哪个相好的?”
“不,不是!”,东方白着急摆手,“男的,是男的。”
柳依依存心逗他,“男的怎么了?令狐寒不是男的吗?男的照样可以喜欢男的,不是吗?”
“我可没有!”,东方白义正言辞。
对这个问题,他真的一点都不想马虎。
不管令狐兄如何,他真的对男人一点想法都没有啊。
瞧瞧那急切又带着无奈委屈的模样,柳依依憋不住了,笑的趴牀上打滚,“哈哈….”
笑吧笑吧,小丫头高兴就好,东方白也不在意,斯斯文文吃他的点心。
想想师弟的病症,嘴里的美味都打了折扣,哎,那样的病症,他真的一点头绪没有。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