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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修者露出关切之色,从芥子袋中取出丹药就双手奉上:“这里是我派的一等疗伤丹药,内服外敷,天魔血有毒,得尽快驱毒才是。”
这位李东来在龙谷历练时与如真相识,个性磊落大方,值得相交。上个月李东来顺利结丹,如真送上一柄亲手炼制的灵剑,虽然限于自身境界,并非上等法宝,但也是件难得的灵宝,此刻就在李东来背上。
此刻李东来没顾得上替同门介绍,就先送上了本门丹药。
如真听到师夜被打落悬崖,心急如焚,但脸上不动声色,谢过李东来,接过伤药,一边敷一边作出松了口气的样子:“那魔人实力极高,我与他交手,也是两败俱伤,他负伤而逃,单靠我一人之力是追不上,幸好有你们把他解决了。”
此刻李东来才替她与楼子涵介绍,两位首席见礼,彼此都是淡淡的,楼子涵是眼看这贾如真一直只与李东来说话,显然是没怎么把自己放在眼内,他心里不大舒服,腹诽这石碑留名炙手可热的人物,看来人品不咋样。如真也没想跟他多打交道,她还惦着去抢救一下师夜,懒得敷衍这位首席,是以两者都冷淡得很。
李东来说糙也不糙,见到两人不大对付,一时打消了兴头,却对如真说:“我们收到七派会盟的召集,说即将在贵派举行磋商会议,恭喜贵派了。”
如真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瞳孔一缩,前世的经验告诉她,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只有李东来这等毫无政治头脑的粗线条人物,才会认为七派选了灵音派的地头来会盟磋商,是对这个中等门派高看一眼。
她心内警惕,信口却回道:“同喜同喜,与有荣焉,只是我还未接到门派通知,不知磋商的是什么事情呢?”
李东来挠挠头,“我也不知道。”说着望向楼亦涵。
楼子涵道:“想来不日便有公告发诸天下,贾真人是东道主,到时可要一尽地主之谊啊。”
如真笑笑:“自当如是。”
这七派会盟时不时就要来个磋商,定然是有什么决议难下,只是为何选择灵音派这个中等门派来开会,真的费煞思量,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看情况再顺势而为吧。
三言两语间,如真与清华法门诸人约定到时灵音派再见,便挥手作别。她目送一行灵马跑远,连忙踩上飞剑直飞前方悬崖。
方才她担心惊动清华法门诸人,强自按捺,此刻见众人远去,她催动飞剑越飞越急,心中无比焦灼,心想:“这魔头虽诡谲难测,却从未害我,这次更是舍命为我,倘若真的就这样陨灭了……”
她一时失神,天魔之体可能再入轮回?
突然之间,她眼中映入大片的蓝色血花,触目惊心。
如真落下飞剑,踏足洒满血花的泥地之上,只闻自己心跳如雷,耳畔风声呼呼作响,她一步步走到悬崖边上,只见这里血迹更胜,地上足印杂乱无章,最边缘之处崩坏了一大片山石,犬牙交错的碎岩边沿,涂满蓝血。
她探身往下唤道:“师夜,师夜!”
只有呼呼风声过耳,没有丝毫回应。
她祭出飞剑,沿崖而下。
这悬崖深不可测,她下了十数丈,还见不到底,心愈发往下沉,不知道哪里来这么一条地缝。幸好下到而是丈时,她面前有一物掠过,她抓在手上一看,却是一片黑色羽毛,想是从师夜身上掉下来的。
想到他坠到这等深度才张开羽翼,必是怕清华法门众人追来,他头脑还能保持清醒,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催动灵剑,一连下到百丈之下,却是一道极为湍急的地下暗河,难怪清华法门那帮人没有继续追击,师夜身负重伤,自高空坠下,又是掉入这等深河之中,想来是有死无生。
如真落在河畔,河水汤汤,不住冲刷两岸,更溅起不少水花,不一时就打湿了她的鞋袜袍角,她呆呆的看着河水不知所踪的流向,突然心灰意冷。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丹田气海内那棵神木轻轻晃了一下,不知从哪里吹来一丝微风,力度微弱到大约只够带动神木的一片叶子,但神木却整整晃了一下。
她觉得心脏都不跳了,屏息良久,神木又轻轻晃了一下。这次她真切感应到风吹来的方向,发足飞奔过去。
暗河一直往前数丈处,有一块凸起的礁石,河流冲到这里,都狠狠撞在礁石之上,再掀起一股漩涡,方才不甘不愿的绕过礁石,继续奔流。
如真奔到礁石之后,果然见到一只苍白无比的手,死死抠在礁石之上,手指关节已呈铁青之色。
如真费了很大力气,才一根根掰开师夜的手指,令他松开礁石,松开的五指依旧弯曲着,无法恢复原样。师夜仍有细微呼吸,人却已晕死过去。
如真把他拖到岸边,手一掀,将他脱了个精光,只见他身上林林总总大约三十余道伤痕,其中最深一道从肩背一直砍到腰际,深到脊骨,再往里一点就能把他给砍残废了,伤口血迹经过这段时间已经被河水洗刷干净,那些伤口泡得泛白发胀,更是狰狞。
如真匆匆一瞥,咬着嘴唇,从芥子袋里取出干燥衣物,反正两人身材相差太大,勉强给他裹了,自己练的小还丹取出一瓶打开塞子便往他嘴里倒。师夜毫无意识,也不会吞咽,倒进去的丹药又从捏开的嘴角滚了下来。
如真低骂一声,从芥子袋里取出一瓶炼药用的琼花露,自己灌了一大口,含上一颗小还丹,凑上师夜的嘴唇,拿舌头一点点的给他推进去。
一连喂了三颗,如真都觉得有几分气促,把丹药和花露放在一边,拿手按在他丹田之处,催动神木之气,源源送入他体内。
直过了大半个时辰,师夜才悠悠醒转,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但深渊之下仍是灰蒙蒙的,光线暧昧。
师夜醒后,一双深邃细长眼睛更是紫得泛蓝,苍白的脸上棱角尽去,竟然有种惊人的柔弱之美,他似是一时没有回神,只晓得怔怔瞧着给他疗伤的人,瞳仁内晃晃的,只有她的影子。
如真也不说话,继续催动掺杂着神木气息的灵力,直到自己丹田渐渐空泛,师夜方才“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这一口血,就吐在如真的袍角,蓝的发紫。
师夜皱皱眉:“抱歉……”
如真猛然收回手,吼道:“你道什么歉,道歉有用的话,这世上就没有枉死的冤魂了。”
师夜愣了愣,忽然笑道:“我又没死,你担心什么!难道担心要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