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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竟然去世了?
“她是……怎么去世的?”温瞳艰难的开口,语气无比干涩。
“生病,癌症。从检查出来到去世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快的我都不敢相信她真的没了。”温馨低下头,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温瞳原本想说节哀顺变,可看着温馨的表情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也是亲身经历过亲人离世的痛楚的,知道那些安慰的话,还有节哀顺变根本毫无意义。
饶是感情不深,温瞳也有些哽咽,几乎说不出话,只能艰难的呼吸着,因为人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是爱是恨,根本无足轻重。
此刻她也无法再开口去问温馨,姑姑死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是还有没有父亲的病历留下,这些她统统开不了口。
千言万语滚到舌尖,只变成了一句:将来有什么打算。
温馨苦笑:“还能有什么打算,牧场为了给妈妈治病已经卖掉了,这个房子也被卖掉了,还欠了很多债。她算计了一辈子,可临了也没为自己算计到任何东西,可怜又可悲。”
温瞳没说话,姑姑确实是那样的人,任何事情都锱铢必较,仿佛一点小便宜就能影响一辈子似的,从来不肯吃半点儿亏,可没想到临终确是这样的景象。
“姑父……没有来过么?”温瞳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了。
温倩脾气暴躁又小气,所以结婚不久就离婚了,一个人带着温馨来新西兰投靠温父。
温瞳的妈妈anna是个地道的新西兰姑娘,拥有一个小牧场,自己牧牛挤奶,大方又能干。温父偶然间和朋友来到这里,缘分此时开闸,两人一见钟情,便结了婚。
温倩来的时候,anna非常开心,紧张又期待的为她准备好一切,欢迎她来。
起初温倩对她冷言冷语,anna以为是她刚离婚所以心情不好,便笑呵呵的包容了。后来她还是不假辞色,anna再迟钝也明白了,她是不喜欢自己。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用真心对待这个远道而来的小姑子,做任何事都很照顾她的想法,然而却至死也没有感动一直没有瞧得起她的温倩。
反倒温馨和anna很投缘,她和温瞳两人相差三岁,一块儿跟着anna牧牛挤奶躺在草地上听她唱歌很是开心。
然而anna却在一场事故中无辜丧生……
a活着的时候经常跟温瞳说,姑姑是因为和喜欢的人分开了才会心情不好,看到他们一家人难免会不高兴,一定要更加对温馨和姑姑好。
可温倩不知道,anna脾气再好也有感觉,也希望对别人付出的时候,能得到一张笑脸,而不是更加的冷嘲热讽。
“表姐,表姐?”温馨连叫了两声,温瞳才反应过来。
“你想什么呢,我喊了你那么久都没听见。”温馨抱怨。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温瞳忙道歉。
温馨嗯了一声:“我爸爸……可能早就把我们忘了吧,我没有联系到他,妈妈的后事是我自己一个人办的,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所以没有很多事情做。”
“那你要不要跟我走?”温瞳说。
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此时姑姑不在了,这世上唯一还和她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就剩温馨了,她想照顾她。
虽然,自己还不知道有多少时间,但有一点是一点吧,她还这么小。
“跟你走?”温馨啊了一声。
她已经毫无退路了,为了替温倩治病他们欠了很大一笔钱无法偿还,无奈被迫答应去做□□,今天是她准备去的第一天,结果刚化好妆温瞳就来了。
跟她走?无疑是最吸引人的一个问句了,她想跟她走,可她自己呢?
温瞳也才刚成年,跟她走也是拖累她。
温馨此时迟疑了,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如果不抓住可能一辈子就永远没有回头路,可是抓了又能怎么样?
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面对完全未知的将来?她又不敢轻易下决定了。
“嗯,跟我回国,我们会住在一起。”温瞳承诺:“至于姑姑欠的债,我来替你还。”
温馨此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温瞳和她的不同,她身上穿的是普普通通的棉布裙子,而温瞳身上穿的还有佩戴的一些简单的装饰都是当今时尚界大师的作品,很低调却绝对的价值不菲。
而她身上所表现出的气质,也和她截然不同!那是在一种环境下养成的气度,而非故作矜贵。
也许她这个表姐,真的能照顾她?
温馨决定赌一赌,于是点头:“好,我跟你走。”
**
从父亲的墓地出来时,温瞳就让靳西沉在车旁等着,然后独自一人去见温倩。
一是考虑她问到父亲的病时,他在场就瞒不住了。
二是温倩脾气不好,说话难免尖酸刻薄,万一控制不住再地图炮,她也不希望波及到靳西沉。
可万万没想到现在是这样的结果,两个假设一条都没发生,却发生了一个更加难以接受的事实,温倩去世。
温瞳替温馨收拾行李,顺便问道:“我父亲那些病历,姑姑扔了么?”
温馨手一顿,然后站起身走向一边的柜子,呼啦一声拉开,一样一样的指给她看。
都是父亲和母亲的东西?怎么会被藏在温倩房间的柜子里?
温瞳顿时疑惑了,记忆里的温倩尖酸刻薄,对anna从来没有一点好脸色,无论她怎样以真心待她,却从来没有使她和颜悦色。
尽管如此,anna还是更加体贴的照顾着她,不让她感受到寄人篱下的难堪,对温馨也是如亲生女儿。
温父死后,温倩更是迅速侵占了所有的遗产,并将她“卖”给了靳西沉。
这样的人,竟然还留着父亲的东西么?还整整齐齐的一一归类摆放好?
饶是温瞳这样心理素质强大,逻辑能力较强的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她到底什么心思。
温馨看出她的迟疑,于是解释道:“舅舅死后妈妈很后悔,舅舅舅妈留下的东西都在这个柜子里,我妈经常拿出来看,但是却从来不让别人知道,我也有一次不小心撞见她在那里偷偷的抹眼泪。她还说等身体好一点了,让我带她回国去看你,但是一直不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她就托人一点点查,结果还没等她查到,就已经……”
说着,温馨捂着脸就哭起来了,蹲在柜门前泣不成声。
温瞳走过去,揽着她的肩膀,眼光不经意落在一个小本子上,拿起来一看。
啪!
整个本子掉在了地上,那是父亲的病历!翻开的那一页正好是他第一次确诊。
浆细胞病,有遗传可能!
温瞳脑子轰的一声,所有的意识全部围绕着有遗传可能几个字。
果然……会遗传么?
温父把病情瞒得很好,至死也没告诉她自己得的什么病,估计他自己也还抱着一点侥幸,希望这个病不会遗传。
温瞳虽然在医学方面知之甚少,可跟着靳西沉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他研究什么课题多多少少她都有些耳闻。
隐约记得其中一个项目就是探讨间期荧光原位杂交检测浆细胞病患者遗传学变化及其临床意义。
研究方向是血液疾病细胞遗传学及生物治疗技术。
温瞳闭了闭眼,眼泪终于涌了出来。
她的手已经无法再去拍温馨的背,或者安慰她,只觉得浑身都是冷的,冷的她想发抖。
整个人顺着柜子慢慢的滑下去,身子佝偻着,最后紧紧的环抱住膝盖,把头深深的埋进去。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觉得自己的生命进入倒计时。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了足够的心里建设,哪怕知道了自己的病很难治,也不会太伤心,可事到临头根本不是那回事!
无论做多少心理建设,该无法接受的仍然无法接受,试想谁能平静的接受自己得了无药可救的绝症?
这么一想,温瞳顿时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特别没有出息,她只是个一般的小姑娘一样,面对死亡有些退缩而已。
不丢人。
基地里的专业医生很多,温瞳当然也没有浪费,看准了二朝不是会乱和别人说的脾气,便去请教他了。
当时二朝扶了扶眼镜,严谨的和她解释:“突发骨痛,视力异常、凝血功能障碍么,由这些并发症判断,很像多发性骨髓瘤,也就是是恶性浆细胞病中最常见的一种类型,又称骨髓瘤、浆细胞骨髓瘤或kahler病。”
温瞳对这个不了解,也没有耐心听他一点点像是做学术研究似的解释,于是请他简单简单再简单的解释。
二朝在简洁中还是无比严谨的告诉她:“骨痛。视力异常是主要症状之一,贫血是另一临床表现,反复感染、肾脏损坏、高钙血症、高黏滞综合征……简单来说,这个病就是坏的细胞不断增生,抑制住好的细胞的分泌,从而破坏身体的机能,而本病至今尚无根治方法,多数病人能存活5年甚至更长时间。”
一句本病尚无根治方法,能存活五年时间,将温瞳彻底打入冰窟。
二朝作风严谨,如果不是绝对的把握是绝对不会做出判断的,虽然年纪尚轻,但是毕竟跟着靳西沉三年时间,所具备的判断力绝非一般人可比,可这一刻,温瞳却无比希望是他学艺不精。
可她越是不想相信,意识却越是清楚,也明白那就是无法违逆的事实,她必须接受自己可能只有几年的时间可以活。
但是几年也很好,不是吗?起码不是几个月,几天。
真的不想承认,自己如今还是幸福的.
可幸福吗?
也许吧,靳西沉对她那么好。
她从前总说:如果靳西沉爱上我,哪怕让我现在死了我也愿意的。
结果上天可能真的听见了这句话,然后将两件事先后办到,想一想觉得真是可笑,但是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只觉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