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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好冷!”任非凡冲上二楼,裹夹着一股子冰寒气息。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边打着哆嗦,一边伸出双手到保温灯下取暖。
从昨天下午开始,气温急剧下降,温度计上的红线艰难地攀爬到三四度的高度,就死活不肯升上去。田原远怀疑再这样降温下去,他们这里会不会下雪。
两台空调同时被开到了最高温度制暖,室内还是像冰窟一样,田原远便从厨房的沼气管道接了两条管道过来,在二楼任非凡的房间装上两盏沼气保温灯。
“我刚刚看了一下气压表,沼气气压只有三分之一了。”任非凡不客气地从宝松前面的盘子里拿走最后一块番薯,“今晚不能继续烧保温灯了,不然小猪的保暖不够用。”
这些日子大猪陆陆续续被卖光,如今猪栏只剩下三只母猪和一栏小猪,小猪太小,在这样的天气里很容易被冷死,必须做好小猪的保温工作。
以往田原远都是用沼气灯来保暖的,可是如今天气一冷,沼气池发酵的沼气数量便急剧下降。现在他们做饭都不烧沼气了,而是用柴火烧,如今看来,沼气池里的沼气能不能供应猪栏的保暖还不可知,他们人的话还是忍一忍吧。
田原远点点头,决定待会就把房子的气闸关了。至于晚上冷睡不着的问题……就到外面扛几块老木根回来,烧火盆取暖啰。
显然任非凡也是这样想的,他说:“我们以后就烧火盆吧!趁着山顶伐木的这段时间,赶紧捡多一些柴火回来,木头我们指望不上,木根烧火正好!”木根耐烧,尤其是树龄大的木根,烟雾少,火焰低,温度却很高,比烧木头好得多。
田原远点点头。
于是,两大一小就打算第二天到山顶上捡些木根回来。
然而田原远第二天的捡柴计划,注定无法实行。
村长田正权,在第二天的时候,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北岭。
“要我把鱼塘还给田生财家?”田原远看着一脸不善的李秀芳,再看看站在一旁不吭声的村长田正权,低头对身边的宝松说道:“你回屋子里,把门关上,除了我和任非凡,谁叫门都别开。”
宝松看看他,又看看任非凡,再看看那些虎视眈眈一脸不善的田家村人,用力地点了点头,一溜烟地往坡上的房子跑去。
待宝松走后,田原远环视了一圈虎视眈眈的田家村众人,嘴唇一掀,吐出三个字:
“凭、什、么?”
“凭什么?好笑!”李秀芳拔高了声音,讥笑道:“这鱼塘本来就是我们的田地,我们想收回来了,自然可以收回来。”
田正权上前一步:“田原远,确实是这个理,鱼塘是她家的田勾成的,她是能拿回来的。”
“村长你也认为我该把鱼塘还给田生财家?当初我可是交了三年的租金。”
“我也只是就事论事,按规矩办事而已。你就把鱼塘还给他们夫妇吧!”田正权恶声恶气。田原远向来对他都是恭敬有礼的,现在这样针锋相对,质疑他的做法,让他很不高兴。
“鱼塘本来就是我们家的,现在我们想要拿回来。放心,多出来的租金我们不会赖,会一分不少退给你的。”李秀芳下巴高高抬起,像是施舍一般。
“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田原远环视了一圈在场的田家村人,“如果我没记错,这个鱼塘里面有三分之一是我家的田地?!你能拿回来,那我是否也能拿回来?村长,按规矩,他们是不是该先把我家的田还回来,还有那几年的租金?”
“笑话,当初我们勾田的时候,怎么没听你有意见?勾成鱼塘了,你父母也没说过要给钱,现在倒好,鱼塘值钱了,你就想起这一茬了?!乡里乡亲的,那一分半分的地,你也好意思要租金,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父母都没管,你这王八羔子忒的见钱眼开!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呢!”李秀芳大声骂道,唾液星子飞溅。
田原远深吸一口气,敢情在李秀芳眼里,他家的田免费给他们用是应该的,一旦收租金就成了不仁不义的人了。那他们当初怎么就好意思要他的租金呢?还怕他以后不续租,硬逼他提前支付了前三年的租金!
老实说,田原远承包这里的山地,一开始就不是冲着鱼塘来的,鱼塘是捆绑山地一同出售的附加物。就是现在,鱼塘对田原远的作用也不大。天气太冷,就算鱼塘地势低能种水稻,在这种天气里也种不了。
可就算如此,鱼塘的价值也是和过去不同的。过去,村民们把水田丢荒长草!李秀芳家里不也是嫌鱼塘亏钱不搞养殖了?鱼塘现在养不了鱼,明年开春天气转暖之后,却能长活命的粮食!过去田原远没问田生财家要回属于自己家的田,是因为对于所有人来说,水田可有可无,可是现在,鱼塘是能救命的东西!
“当初我爸妈都不在村,你们没问过我们就勾了鱼塘,我们没找你们算账;那几年你们养鱼塘亏了钱,我们看你们可怜也没问你们要租金。我们人善,但不代表我们好欺负!村长,那一亩多的水田,可是一直记在我家的名下的,按规定,我把我家的水田要回来,不过分吧?”
田正权迟疑了。他今天过来,其实是收了李秀芳给的好处的。他刚刚说按规矩办事,只不过因为田生财家刚好占着个名头。现在田原远用同样的理由要求他秉公办事,如果他同意,李秀芳那边就不好交代,但是如果他出尔反尔,将田原远的要求置之不理,只按“规矩”帮李秀芳他们一方做事,以后在村里哪里还有人会对他信服?
这几个月,不少村民从城里回到了村里。这些从城里回来的村民,无论是见识、知识还是手腕都比田正权强,有好几个都瞄上了村长的位置,下一届村干部选举很快就要到来,田正权这几个月因为村长的身份捞了不少好处,越发不愿意放手村长的位置。
现在若是帮了田生财夫妇,消息传回村里,大家肯定会对这样的处理结果嚼口舌,岂不是有损他的威信,那就因小失大了。
“村长,不用跟他多说!这小兔崽子就不肯还!”一个和田生财有几分相像的中年男人扛着一把锄头走出来,恶狠狠地道:“你还不还?”说着,抡了抡手中的锄头。
中年男人身后的两个青年也各自从身后抽出来一把西瓜刀,威胁地看着田原远。
这是谈不拢,要动手了。
田原远脸色一沉,还未等他有什么动作,站在他身旁的任非凡一拳击在坡下的一棵木菠萝上,这棵大腿粗的木菠萝树“噼啪!”一声,从中间应声而断。
“我今天把话搁在这了,谁敢为难我兄弟,他/她的下场就和这棵树一样!”
任非凡逼视在场的每一个人,“谁不信的话,尽管来试试!”
众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看着任非凡的目光像是看着一只史前怪物,充满惊疑和恐惧。
来的这群村民大约有十七个,除了田正权和两个村干部,剩下的全都是田生财家的亲戚,他们来到这里,本就是想仗着人多势众,胁迫田原远答应交还鱼塘……他们也做好了田原远会反抗需要动手的准备,然而,没有人愿意被那样的拳头打上一记。
“大家都是同一条村的人,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田正权大喝一声。
他转头,厉声对田原远道:“田原远,你是田家村的人,以后有什么大家都会互相帮衬你的。可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态度,田生财和李秀芳和你父母同辈,我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可你在做什么?威胁长辈,有你这样做人的吗?你这个样子,以后你家若是出了什么事,谁还愿意帮你?大家现在日子都不容易,该是你的,还是你的,不是你的,就还给别人,不要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田原远气笑了,这老家伙以为他这样威逼利诱,自己就会怕了退让了吗?自己今天退一步,明天田家村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好欺负,个个都会来鱼塘打秋风!那些人的德性他还不了解吗?他没有父母撑腰,村里的宗族也不多,在村里确实势弱,可是眼前的这些人说帮衬他?所谓帮衬就是这样换来的吗他压根就不稀罕!
“我田原远今天也把话放在这了!你们想要拿回鱼塘?行,十年之后还给你们!当初我承包山地的时候,可是同样签订了鱼塘十年的租期的!还有,三分之一鱼塘田生财家用了多少年,也要算一算,折成租金还给我,但我不要钱,我只要粮食。”钱现在根本就不值钱,只有粮食才管用。
他和任非凡并肩站在一起,目光凛然,“其余的想都别想!如果想抢走我的鱼塘,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李秀芳,那就这样吧!”田正权骑虎难下,觉得也就只能这样了。
“你!”李秀芳眼看着大家都默认了。顿时急得不行,眼睛一转,计上心头,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打起滚来:“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所有人都欺负我们一家啊……都怪我们善良好心,当初把鱼塘租给了这个龟孙子,现在鱼塘喂大他的胃口了,就忘恩负义了,死赖着不肯还回来了,他不是人啊……呜,可怜我一家八口,上有老下有小……”
以往这一招百试不爽,李秀芳一见武力胁迫不管用,马上就习惯性地耍了起来。
男人总是要脸面的,他们做不出这种撒泼耍赖的举动,李秀芳却习以为常,异常熟练。反正田原远也不敢动手赶她,只要田原远敢碰她一下,她就能在上面大做文章,逼他交出鱼塘,还要他付一笔赔偿费!
田原远上前一步,单手拎起李秀芳衣领。
“你、你要干什么?打人啦!田原远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啦……”李秀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田原远这王八羔子竟然真的敢动手打她!
田原远却不管她的叫嚣,直接将她扔到了大门外。大铁门下面就是堤岸,现在还堆着两个稻草堆,摔不死她的
“村长,你们刚刚看到了吗?唉哟,我的腰好痛,我站不起来了,我的腰刚刚好像磕到什么东西了,我是不是瘫了?!衰鬼,赶紧过来扶扶我,唉哟!我的腰好痛。”李秀芳捂着自己的后腰,大声地嚎叫着,一脸痛苦的模样。
“村长,我看你们还是赶紧扶她去看医生吧,万一瘫了就惨了!”田原远说完,转身在任非凡一拳打断的木菠萝断口下端又打了一拳。
“噼啪!”一截树干凌空飞起,呈抛物线状落入坡下干旱的泥塘里。
他转头,微笑:“真不巧,我和任非凡以前跟一位少林寺的老师傅学了一手,刚刚出手没个轻重,或许李大婶真瘫了也不奇怪,现在可没有救护车会过来接她,你们还是赶紧把她带走吧!”
跟着田生财夫妇过来示威的人全都惊骇地看着田原远的举动。
“请回去吧,各位!”任非凡皮笑肉不笑地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走吧!”田正权颓然地叹了口气,带头离开。
“走?走什么走!?我不走,村长,你必须给我讨个说法!”李秀芳赖着不肯动,她在门外面,刚刚并没有看到田原远一拳打飞树干的那一幕。
“不要再丢人现眼了!”田正权示意田生财拉他老婆起来,叹了一口气。田原远过去表现的太纯良,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硬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