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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希抓了抓头,最后一叹,跟楚鹤鸣诉苦,“我喜欢他归喜欢,但不可能为了他守活寡对吧?我好歹也算个富二代,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干嘛要委屈自己?”
她自由自在惯了的,发现自己喜欢上张伯岳,连告白都没打算过,万万没想到张伯岳对她也有那方面意思。
从发现这个问题到现在也才几个小时,就已经差点把她愁死。
楚鹤鸣点了支烟,皱着眉头抽了一口,顺着她的话埋汰张伯岳,“他一个病人,没事儿喜欢人做什么?”
这话说得极其无理,但也只有陈希能理解了,颇为自恋道:“这也不怪他,谁让我长得好看。”
楚鹤鸣一嘴巴烟雾没能吞进喉咙里去,顿时呛了起来,“咳咳咳……要死了你!”
换一般人要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当场就能高兴得转圈,转身就能上网去转个鲤锦还愿。
也只有陈希遇见这种事,心里自信之外少不得还有愁苦,“好好活着等供体不好?搞什么情啊爱的,又不能当饭吃。”活像自己没暗恋人家一样。
等着感慨完,陈希就打算脚底抹油,“我先走一步,你再等等,要他身体没事儿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楚鹤鸣觉得这事儿也挺操蛋,谁也没想到张伯岳会亲自去抓陈希的奸,可两人也就好基友关系,又没挑明男女之情,张伯岳气得差点进医院简直毫无道理。
陈希这几年躲张伯岳躲得勤,这一点楚鹤鸣比谁都清楚,也就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陈希的苦心,“你放心出国就是,我后面就来。”
明白了,也就得给人干活儿了,楚鹤鸣应声着,眼神扫过对面的医院,“要找不到供体怎么办?”
陈希已经转身,闻言回过头来看她,眼神咄咄,“怎么可能找不到?”
楚鹤鸣却是难得的执拗,也直咄咄的看了回去,“我是说要实在找不到……就说万一你打算怎么办?”
陈希脸色有些冷淡,“找不到就找不到,生老病死,老天爷的事情谁拦得住。”
楚鹤鸣垂眼,看见陈希捏紧的手心,尾指卷曲的地方隐隐有血迹渗漏,就突然笑了起来,“你放心,不可能找不到。”
陈希这才满意,脸色也好了些许,然后打开门,再也没有回头。
楚鹤鸣手中的烟抽了最后一口,从肺里过了一圈,才沉沉地吐了出来,又看向玻璃窗对面。
半透的白色窗帘在微风里摇曳,隐隐约约里,能看到的也不过几个人影。
而那几个人影里,有一个是陈希放在心里的人,也是她多年的挚友。
微风吹过病房的窗帘,带起窗帘脚下缝着的小铃铛叮叮响,像是难言的情絮,借着风想要说给心上人听。
张伯岳他妈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正拿着纸巾在哭,也不怕晕了妆,“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陈希就是个不安分的,你偏偏不信!这回亲眼见着了,可是甘心了?你多少也顾顾你自己的身体,值得为那种人伤心?”
旁边张伯岳的秘书站在那颇为尴尬,有心想溜但没有老板的命令又不敢走,只能在心里吐槽,你把人家当儿媳妇来管了,可人家跟你儿子一毛钱男女关系都没有,还不许人家谈个男朋友,跟未婚男青年约个炮不成。
张伯岳听着他妈对陈希的埋汰,反正自打陈希拒绝两家联姻之后从她嘴里就没听过能入耳的,听得多了也就不新鲜了,连忍都不想忍。
“妈,她还不是你儿媳妇。”就算自己是个病秧子,张伯岳也不想当个装人闲话的垃圾桶,直截了当给了自己亲妈一刀。
这话一说,张伯岳他妈果然闭嘴了,好好一成功人士,不谈家国大事,在这说人家闲话也好像不太符合自己形象,就轻轻拍了自己儿子白皙的手一巴掌,怪道:“我这是为了谁?”
张伯岳抬眼,“她不喜欢我,你还能硬逼着她来喜欢?”
要一般脾性的姑娘,弄几个手段,不喜欢自己儿子也得装出喜欢来,可偏偏是那个混世魔王,不要脸不要命的,什么都不在乎,谁也拿她没办法,张伯岳他妈也只能叹气。
她倒是逼过人家,可人家直接一把小刀子丢出来,指着自己脖子让她有种一刀,她再有手段也没辙,人家连死都不怕,哪还怕你其他的威胁。
当然,这个事儿张伯岳他妈是不敢让自己儿子知道的,好在陈希嘴也不碎,没传出半点风声来,不然她还怕自己儿子觉得自己给他丢脸。
拿到体检的档案,各种数据还算稳定,张伯岳就跟秘书说:“去公司。”
张伯岳他妈担心自己儿子身体,把手绢一叠收了起来,“反正都耽搁了半天,不如回家休息,公司的事情也不是没人做。”
“不用。”张伯岳心里难受,人家失恋或者是头戴绿帽那也得人家有那个身份,他去敲人家门还打着知道好朋友在这所以来看看的名义,想伤心都不知道从哪伤心着走,不继续上班,难不成还回家当个怨夫去。
前脚才到公司,张伯岳就接到了盯着陈希人的电话,“出国了?”
能打电话来报告自然是不会作假,对方小声道:“老板,我亲眼看着陈小姐在窗口拿的机票,也请人确认过了,这会儿飞机都飞了半个多小时,再真真不过。老板要不放心,我再守几个小时?”
张伯岳无声挂了电话,揉了揉头,神情沮丧,跟秘书道:“饿了,弄点吃的来。”
秘书终于有个机会跑了,立马应声而去。
剩下张伯岳苦笑,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能让自己舒坦一点。
坐在飞机上的陈希,在这个当口才发现自己手心破了皮,拿了纸巾擦了擦,血珠子又重新冒了出来,只得拿了止血贴封了伤口,才侧头看窗外。
空中的景色乘坐飞机多了,看着也无非是那么个样,只是机窗上映出的五官,才让她惊觉自己眼角竟是有了皱纹。
作为资深爱美人士,这可是要了人命了,可陈希也明白,人总是要老的,年华过去,无势可挡。
揉开了眼角的皱纹,陈希心里祈祷着,只盼着这一去再别让自己失望。
也可能是上天终是怜悯,陈希觉得自己怕是一辈子都记得那一天楚鹤鸣给自己打的那个电话。
“喂?”当时楚鹤鸣的声音有些嘶哑,也有些激动得失常。
救助医院外面响着炸弹爆炸的声响,震得房子都在抖,医院里的医生跟护士们都习以为常,连在病床上的病人们都垂着眼好似没有听见。
旁边有红色短发的医生操着英语跟她说刚炸弹炸的哪,下一回有很大可能炸在医院周围,让她先进地下室里躲一躲,他打算把病人和医生护士们全部安排下去。
在这个状况里,陈希不得不捂着耳朵大声道:“鹤鸣,有事?”
医院的地下室有两层楼高,又装了防爆墙,至少比起外面露出的房子更为可靠。
陈希走进地下室里,耳边一下子清净了许多,楚鹤鸣的声音也从手机里传了过来,因为信号不足的缘故有些断断续续,“供……找……到……了。”
本来急促的脚步停了下来,陈希在这一瞬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
信号好了一些,楚鹤鸣在那头还在说着,“我把所有数据发你邮箱里,你发给邹院长看看行不行,要行我们就尽早安排。”
陈希站在那一动不动,一直到楚鹤鸣挂了电话。
后面红发医生推着伤患进了地下室,发现陈希的不对劲儿,便把病人交给护士,上前来摸了摸陈希的头,“希,你是不是生病了?”
温热的手心贴在额头,陈希回过神来,对着医生一笑,“抱歉。”
红发医生正想说没关系,就看见陈希转过身朝着外面跑去,忙道:“站住!希!希!外面还在战争!”
陈希此时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跑出晃动着的房子,在后面院子里寻到了自己的车,半分没有犹豫的开进了人潮涌动的大街。
慌乱的人们互相拥挤着朝着各个方向盲动,车子前进比大城市里堵车时候还要困难,陈希打开了邮箱,点出楚鹤鸣发来的邮件,图片上熟悉的数据让人看得人激动万分。
将邮件转发给了邹院长,陈希又发了条短信过去提醒,旁边有炸弹掉下来,砰的一声,连车子都差点掀翻,车身上顿时被溅上了一层血迹。
本拥挤着的人群,又尖叫着散开,前面一下子空荡荡起来。
陈希看了眼车窗外倒了一地的尸体,摸了把脸,才发现自己竟已经泪流满面。
她没有时间感慨,也无心思为谁缅怀,趁着这个当口,顺利的把车开了出去,在车轮的滚滚黄尘中到了更为拥挤的机场。
以她在这个地方的人脉,拿到一张机票勉强还成,只是要起飞就不知要到何时,只能跟着赴外打工的建筑工人们坐在一起,等待祖国的救援。
几经周转,再回国之时,邹医生给出的数据是喜人的。
本陈希想直接去见张伯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然而半路上倒是遇见她那死鬼爹的律师来拦人,“陈先生的遗嘱,要人齐了才能公开,陈小姐要忙,最多耽搁你半个小时。”
遗嘱那玩意儿,其实陈希从来都不关心,不过老先生毕竟也跟自己相熟,这个面子不论怎么样都得给,就点头,“好。”
去见张伯岳,也不急在一时。
陈先生的遗嘱,在陈希的预料之内,对此她并没有什么话可说,该是她的早在许多年前就有自己母亲帮忙争取了下来,现在陈先生的遗产,她没打算插手。
对于继母跟异母妹妹的失控,陈希没放在心上,只是拍了拍私生子弟弟的肩膀,“这里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陈二本已在失控的边缘,看见陈希跟人相熟的模样,尖叫道:“陈希!你敢联合这个下贱胚子来算计我们母女?”
陈希连眼神都欠给,牛教九道都知道转弯,她这个妹妹一辈子就只知道跟着自己争,还尽争些没用的东西,眼界从来都没开过,跟她说话都费劲。
本来她也只是露了面,遗书此时公布了,她也没留下的必要。
陈先生给她留下的那点东西本就不多,谁也不敢吞了她的去,何况这些东西又哪比得见张伯岳重要。
只是陈二开着车疯狂撞上来的时候,陈希就后悔了。
楚鹤鸣总说自己心不够硬,做事不够狠,她想着为给张伯岳积德,做什么事都求个圆满,哪怕知道她继母跟异母妹是个什么东西也一忍再忍,哪知道自己行善求个积德,积得得要自己的命。
车已经停了,安全气囊早已经全开,是死是活都看上天安排,在闭上眼那一瞬,陈希叹了口气。
其实她是有不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