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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基帝国的帝都,向来有不夜城这一说法。阳光褪去,夜幕降临时,人们往往才会展现出最真实的自己。在曾经的帝都歌剧院——圣地亚哥这里就能够得到很好的诠释。
歌剧在数百年前就已经被人抛弃了,因为突然之间就没有多少帝都人喜欢花上一两个小时在歌剧院里昏昏欲睡中度过。圣地亚哥最终撑了数十年,最高雅的殿堂最终敌不过没钱的窘迫。于是它破产了,这座歌剧院的主人无力再用金币维持歌剧院的巨额的日常开销,只能将它卖给了另一个商人。
那个商人将歌剧院改成了舞池。他首先做的就是拆掉了百年的文物——“圣地亚哥”的白玉匾,而后换上了另一块金属匾“堕落之地”。他拆掉了那些随随便便拿出去都有上百年历史的凳子,然后铺上了一层廉价的红毯。
“堕落之地”比“圣地亚哥”更受欢迎,人们更加愿意戴着面具在红毯上尽情的扭动着,也不愿意安安稳稳的坐在凳子上听着对他们而言无异于是催眠的歌剧。
于是圣地亚哥败了,她败得体无完肤。仅仅过去了十年,人们就只知道“堕落之地”,而忘记了曾经那个“圣地亚哥”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忘记了。
这天帝都正下着暴雨。雨很大,大到让很多人担心帝都百年来的防水系统能不能承受的住。在暴雨中,人们的活动趋于两极化,大多数人都选择在家里呆着睡觉,还有些少部分疯狂的人依旧选择到堕落之地狂欢。宽阔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就连堕落之地的守门人都忍受不住这暴雨带来的寒意,想着要不要找个面具也进去狂欢一下。
堕落之地的一大特色,你永远也不知道和你一起疯狂舞动的那个面具人,到底是谁。那个跳舞跳得最疯狂的人,很有可能是教堂里彬彬有礼的教父,那个全场最暴露的,身材最好的女人,很有可能是教父手下一个保守含蓄的修女。或者在一个小丑面具下,狂欢的最为尽兴的人,说不定是皇室的储君。
在这里,没有身份,只有面具和狂欢。
只是这份狂欢被人惊动了。
一个穿着长袍的老人突然站在了堕落之地门口,吓了守门人一跳。因为他出现时毫无动静,前一刻他所站的地方还是狂风暴雨,下一刻就是一个老人,一个撑着伞的老人。
“你好。”老人的脸被伞遮住了,看不清楚,但是声音很温和,“我找圣地亚哥。”
守门人愣了愣,他依稀觉得圣地亚哥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只是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于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里不是什么卵圣地亚哥,你找错地方了,老头。”
“可圣地亚哥就在你后面。”老人的声音莫名的带着让人信服的能力,使得守门人下意识的往后看了一眼。
黑色的金属匾上,刻着乌黑的四个字“堕落之地”。
“看到没,堕落之地。”守门人指了指上方的匾,“不是什么圣地亚哥。”
老人拿开了伞,抬起了头,终于露出了脸。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普通到放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只是他有一只眼睛很特殊,是绿色的,那种宝石绿。
一黑一绿的瞳孔,这应该出现在猫身上的景象,出现在了一个老人身上,看上去着实诡异。守门人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但他以为是寒风更大了。
于是他更加不耐烦的,又摆了摆手,想要进去里面取暖:“说了不知道什么圣地亚哥,要进来就交四个金币,不进来就滚远点。”
老人拉住了他,很平静的说道:“十年前,这里挂着的不是这块匾。”
“你神经病吧!”守门人终于火了,他用力的扯了扯手,却惊讶的发现老人那瘦得几乎可以看见骨头的手竟然是那么的有力,如同一把铁钳,死死的钳住了他。
“告诉我圣地亚哥在哪儿。”老人的声音依旧平静,“你不知道的话,我就进去问。”
“滚你妈的!”守门人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老人很平静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守门人愈来愈近的手掌,在即将碰到他的脸时,他才动了。
他只是把脑袋微微偏了偏,守门人一个巴掌便落空了。
“我给过你机会。”老人最后留下了一句话,而后再次动了。
他动作快的简直不像是个老人,不,不像是个人,如同猎豹一般。他俯下身,身体微微前倾,就像是猎豹摆出了捕食的姿势。如果伊恩在场的话,一定会惊呼:“完美的致命一击!”
没错,完美的致命一击。老人右手一扯,将之前钳住守门人的左手拉开,而守门人的右手还在半空中,于是老人的左手猛地击出,干瘦如爪的拳头击在了守门人厚实的脂肪上。
一个老人正殴打着一个正值壮年的胖子,这一幕看上去很是滑稽。然而更滑稽的是,守门人倒飞了出去。他如同一个巨大的肉球,一路从梯子上滚了下去,还绊倒了两三个正在狂舞的面具人。
其中两个面具人绊倒了,面具也跌落了下来。众人看清楚了他们的脸,发出了惊呼声。
因为这其中一个人正是“堕落之地”的老板,而另一个女人,是他的小姨子。而他们两个刚刚的亲密程度,恐怕不是他的兄弟可以接受的,于是另一个面具人愤怒的摘掉了面具,抓着老板的衣领怒喝。
在堕落之地,一旦没有了面具,其实很可悲。
老板被他的兄弟扇了一巴掌,而后他那身材火辣的小姨子也哭着被他兄弟带走了。他颓废的如同一只败家的狗,而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红着眼睛掐着守门员的脖子:“你在干什么!你他吗的在干什么!”
守门人要喘不过气来了,只能很勉强的伸出手,指了指门口。于是老板抬起了头,看向大门。
一个老人正站在大门口,一手扶着那块金属匾。没错,那块金属匾被他摘了下来,老板愣了愣,他不知道老人是怎么做到的。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老人语调轻快的说道,“我来这里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问问,你们谁知道圣地亚哥在哪里?我记得十年前她就在这里。”
舞池中的众人相互对视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疯老头。他的全身都湿透了,看上去很是狼狈,然而他的表情又很愉悦:“原本我是很高兴的,十年后又回到了这里,可这里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
众人继续沉默着。直到一个唯唯诺诺的女声响起:“那个,圣地亚哥已经不在这里了。歌剧院的老板把这里卖掉了,据我所知,圣地亚哥好像搬到了城西。”
“哦,是这样吗?”老人看着那个戴着小鸟面具的女人,微微一笑,“那就谢谢你了,漂亮的女士。顺便说一句,这里并不适合你,如果你愿意听听歌剧,会发现歌剧的魅力要比这个高太多了。”
小鸟面具看着老人的笑容,脸颊突然红了,心脏也扑腾扑腾跳的飞快。还好戴着面具,没有人看出她的异样。
“那么就是这样,打扰你们了。”老人冲着所有人鞠了一个躬,像是家教良好的老绅士,然后他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老板才反应过来什么,这死老头拆了他的匾,毁了他的好事,就想这么跑了?于是他准备开口怒喝,让这个死老头付出代价。
“哦,对了。”老人突然回过身,又对着老板露出了一个笑容,“你这块匾不好,太脆了。我不喜欢。”
老人的话差点让老板噗嗤一声笑出来,太脆了?金属匾你说太脆了?!
然而老人接下来便让老板笑不出来了,只见老人用力的一脚,竟然直接将金属匾踹成了两半。
“我说了,太脆了。”说完,老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给众人留下了一个瘦弱的背影。临走前,他将断裂的金属匾扔了下来,沉重的金属接触到了地面,发出一道响亮的脆响。
老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让他付出代价那句话。
……
老人撑开了伞,又走回到雨中。
宽阔且黑暗的街道上,就只有他一个人。他抬起头,看向天空的一片乌云,一双异色的眼睛显得深邃而落寞。
“那个,打扰一下。”暴雨中,又是一个撑伞的老人走到了他旁边,微微弯了弯腰,问道,“请问,你知道圣地亚哥搬到哪里去了吗?”
老人愣了愣,回过头,看到了另一个老人的脸。几秒钟后,他又露出笑容:“我也正在找呢。好久不见,卡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