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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小飞被敲门声惊醒,又听门外凌厉的声音,于是起身走了出去,推开门一看,见一个高大威武、青面阔口的黑衣大汉怒视着他,乃不知此人就是薛迎,开口道:“你是谁?”薛迎见是一个英俊的年轻小子,更生了几分怒气,呵道:“你又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苏眉和你什么关系?”常小飞道:“她对我很好,我对他也自然很好,你为什么要问?”薛迎嘿嘿两声,道:“你是不是和她睡过觉了?”常小飞一听怒极,呵斥道:“请你说话尊重点。”话未落,薛迎的长刀已扫向常小飞,出刀之快,难以形容。而刀却在眨眼间长在了常小飞的两指中,薛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根本没看见常小飞如何出手的,只是现在他的刀已无论如何动不了了,他本暴躁性急之人,一声大喝,一用力,刀竟断了,一截掉在了地上,另一截捉在自己手里,他拿着这一截断刀开始发呆,而常小飞已向屋子走去。突然薛迎攥着一截断刀,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一样冲向常小飞,常小飞一转身,那断刀便在他胸膛划了两下,而常小飞一时急迫,伸手便夹住了薛迎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薛迎的右手齐腕而断,带着那半截断刀,掉在了地上,鲜血肆流,人却已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嘶叫。常小飞看着薛迎的惨状,乃道:“我放过了你,你却又要杀我,我才伤了你的。”话刚说完,却见薛迎突然爬了起来,拿起地上的断手断刀,踉跄走了出去。常小飞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可怜,一个人一旦成了一个无用的废人,本就会十分可怜的。
薛迎歪扭着走了好久,却见前面背身站着一个身材美妙的人,是个女人,这女人转过身,却是苏眉。薛迎此时见到了这个被他肆意蹂躏的弱女子,竟心里生出了几分恐惧,而此时他已没有丝毫勇气去对她发号命令,甚至都不敢去看她。她笑得很开心,她看着他昔日怒睁着而此时呆滞无光的眼睛道:“你怎么会输在他的手里,他只不过是个孩子。”薛迎看着她的脸,竟有几分可怖,但他总觉得她不过是个小女子,他虽然那样对待她,但他也是为她做了很多事,她应该不会遗弃他的。但是他错了,她从不会要一个无用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在生理方面还算是个男人。她笑着道:“你走吧,从此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薛迎突然觉得自己已变得一无所有,右手已废,已不能捉刀,而这个被他占有的女人亦轻易就遗弃了他。他带着哀求的语气道:“我还可以为你做事,相信我。”她笑得很灿烂,道:“那么我问你,你还能为我做什么?对了,那件事你还是可以做的,你是不是自认为在那方面很厉害?告诉你,你是我遇到的男人里面最不中用的。”薛迎如同身入深渊,他已绝望到了极点,他想冲上去撕碎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又觉得没什么意义,当然他确实已做不到。他突然用左手捡起了眼前的断刀,一抬手就插进了自己的胸膛,这是他此时唯一能办到的事。苏眉是个爱干净的女人,所以她很快就将这一具尸体埋进了土里,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流,她见了血会头晕,会感到恐惧。她擦了擦汗,满意地舒了一口气,便去找常小飞,她看见常小飞仍在出神,问道:“我在路上竟看到了薛迎的尸体,他的右手断了,是谁杀了他?”常小飞才知刚才之人就是薛迎,道:“他刚才来找我,在我跟前侮辱你,我很生气,是他先拔刀要杀我的,我夹断了他的剑,刚要离开,他却又向我冲来,当时情况危急,出手竟夹断了他的右手,最后他拿起断手就跑走了。”常小飞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战战兢兢地向家长报告事情的经过,但他哪里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会介意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苏眉道:“那他应该就是自杀了,你要知道,让一个成了废人远比杀了这个人更严重。但薛迎这样的人,死了活该,小飞,以后咱俩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我真的很高兴。”常小飞也高兴了起来。
却说公孙红离去之后,贺老先生才道:“徐大侠,你可知这位道长是谁?”徐青山道:“如果晚辈没有猜错,眼前这位道长便是名动武林的四大高手之一九华真人。”老道人正色道道:“少侠猜的不错,但少侠可知贫道此来的目的?”徐青山沉吟良久,乃道:“昔日我师傅曾受教于真人,而师傅刚刚罹难,真人此来,莫不是为了这事?”九华真人立时道:“道兄,那就带徐少侠内室说话吧。”却说贺财道老先生与九华真人一同起身,徐青山跟在后面,三人穿堂到了内室,却见到一面棺材,徐青山立时掀开棺盖,里面正是万俊风的尸体。徐青山突然见到师傅的尸体,竟悲痛不已,于是跪在棺旁,几近哽咽。
许久,徐青山才起身,慢慢合上棺材,便问道:“却不知真人何处觅得先师遗体。”九华真人怅然道:“几日前的一个夜里,有人于夜里来到九华山,口里含糊不清地喊叫着,贫道出去一看,乃是你师万俊风,而当时他满身是血,已然奄奄一息。贫僧见他面象赤红,而左手心发黑,正是中了昔日神宫梅水毒。但神宫已于十年前消失于江湖,神宫宫主更是不知所踪,却何故梅水毒又重现江湖?贫道又仔细检查,确定为梅水毒无异,梅水毒为武林不治之毒,贫道亦难以治愈,是以很快你师便离世而去。次日,就传来神剑门罹难的消息。于是贫道便负着你师之尸体来找你,只因你是神剑门唯一嫡传弟子。”徐青山道:“神宫既已消失于江湖十年,而神宫梅水毒重现江湖,难道是神宫宫主重出江湖?而下毒之人又是如何下的毒?但我看所有尸体上都有剑伤,却显然是厮杀所致。”九华真人道:“我们现在尚不能断定神宫宫主是否重出江湖,但这件事一定与神宫有渊源。所下毒之人,必是让神剑门没有防备之人。还有,中了梅水毒,往往会神志错乱,杀戮自残,重者自震心脉而暴毙。是以神剑门弟子身上的伤,实际是互相杀戮所致,你师傅功力较深,乃强力驱毒,不致心性大乱,他一路坚持到九华山,本想告知贫道什么,只因梅水毒毒性之大,已耗尽他所有功力,最后毒性侵遍全身而死。”
徐青山叹道:“早闻神宫之梅水毒毒性之大,天下少有,原来不是虚言。敢问真人,神宫宫主冷如霜是怎么样一个人?”九华真人长叹一声道:“冷如霜本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弱女子,却因一个人而变得十分可怕。”徐青山那天听常小飞于玄帝的遗书中提到冷如霜,于是问道:“这个人是不是玄帝?”九华真人奇道:“你又怎么知道?”徐青山遂将常小飞的经历告诉了九华真人,九华真人一阵唏嘘,脸上露出悲伤之情,竟陷入回忆,怅然道:“他竟已经不在人世了,他竟已经去了。”念叨了很久,才回过了神,道:“玄帝仁义有德,为武林人所敬仰,亦是贫道之至交。谁知却因早年风流之事付出了生命。刚才你说那位小友的母亲叫做常婉柔,那便是了。”
徐青山道:“但求真人讲一讲这段故事。”九华真人怅然长叹,道:“当年玄帝远赴科考,邂逅一富家小姐,美貌贤淑,爱怜不可自拔。那女子亦深爱玄帝潇洒大气,从此如胶似漆。但玄帝生性风流,竟又迷恋上了那富家女子的一个丫鬟,此事最后被那女子发现,顿时发怒。最后这女子让玄帝在她和那丫鬟之间做个选择,玄帝答应不和那个丫鬟来往,但不许那女子惩罚那个丫鬟,那女子答应了玄帝的条件。谁知在一个夜里,玄帝居然带着那个丫鬟偷偷逃离出去,再也没有音讯。那女子一时悲愤交加,在一个夜里亦离家出走,再无音讯。”
徐青山道:“不知后来的事如何?”
九华真人道:“后来玄帝创立玄道门,成为一代武学宗师,他的夫人,便是当年那个丫鬟,她的名字叫做常婉柔。而同时,江湖有一个组织,一直跟玄道门过不去,玄帝曾遭多次暗杀,而这个组织的名字,就叫做神宫,这神宫的主人,便是一个叫做冷如霜的女人。”
徐青山道:“敢问真人,这冷如霜是否就是昔日被玄帝抛弃的女子?”
九华真人道:“不错,冷如霜多次刺杀玄帝未成,远赴塞外,练得奇毒梅水毒,竟遣人混入玄道门,在玄道门下毒,而常婉柔身中神水毒,不治而死,玄帝一时悲愤不已,心灰意懒,终在十年前退隐江湖,再无其踪迹,玄道门亦从武林消失,而与此同时,冷如霜与她的神宫亦消失于武林,再无音讯。”
徐青山道:“但从玄帝遗书上所说,玄帝夫人竟没有死,而是与她和玄帝的儿子一起生活,书中又说玄道门郝天存与冷如霜合力将他打下悬崖,却有这样的事。”九华真人道:“玄帝用半生时间创出玄天九诀,而玄天九诀中最厉害者,乃是玄天一指,那位小少年指发如此厉害,则为玄帝之子亦大有可信之处。但常婉柔身中梅水毒,怎能复生?郝天存为玄道门大弟子,颇得玄帝之学,然其与冷如霜合力对付玄帝,实在出人意料。如此的话,冷如霜与郝天存则尚在人间了。”
徐青山思索片刻,道:“那日晚辈眼见师门罹难之后,遇见丐帮柴潇长老,乃认为神剑门灭门之事为魔道门所为,意在夺取名剑,一统武林,真人以为如何?”
九华真人道:“洪荒痴迷剑招,几近入魔,其唯一的目的,便是打败所有高手,成为武林第一。昔日与玄帝一战,成为轰动武林之战,玄帝败在了他的手里。但此人近十年内再没有出现在江湖,据说一直深居魔道门,要说此事乃魔道门所为,贫道倒觉不然,以洪荒这样的人,绝不会轻易出手,而且如此招祸,冒天下大不为之事,他决不会做。他一出手,便要一击必中。”
徐青山道:“如此说来,当非魔道门所为,那么却到底是何人所为,难道真的是冷如霜吗,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九华真人轻捋胡须,道:“凡事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们还是让你师傅入土为安为好。”
徐青山道:“真人所言极是。”贺老先生亦点头称道。
徐青山带了两个人,告别了九华真人和贺老先生,抬着棺材向贺府而出,待到大门处,听到一女子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徐青山回头,却是贺蓉蓉,仿佛几年前的模样,徐青山一时看得痴了,好久才开口道:“蓉蓉,你还好吗?”
这女孩就像一个永远快乐的天使,无论她的心里多么悲苦,她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竟连别人都会因她而不再悲伤。她道:“我很好,只是这几年没有你的消息,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样。”
徐青山道:“蓉蓉,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离你而去?”
贺蓉蓉笑了,笑得很凄凉,道:“我知道,我昨天见到他了,只有他那样的人,才配做你的朋友。但于我,更应该感激他,几年前他救了我一命,几年后他又为保护我而来到贺府,我更不是草木,怎会无动于衷。”
徐青山叹息一声:“公孙红经历了太多的苦痛,他一次次从别人的鄙夷与轻贱中站了起来,蓉蓉,公孙红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我不想朋友难过,不想朋友失落,你能明白吗?”
她笑了:“我明白,你去做你的事吧,多一些公孙红这样的朋友,路便也好走。我不会选择你,更不会选择公孙红,我只希望你们平安回来。”她笑得很开心,谁又知道她心中的苦。
他终于头也不回地走了,到了完全看不见那楼阁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独自发着呆。
徐青山蹲在师傅的坟头,看着这一片同门的坟冢,满是凄凉与伤感,终于,他向师父同门辞了行,向大道上走去,他走得不慢也不快,真正的行路者都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能在保存体力的同时又不浪费时间。他已不知道自己到底走过了多少路,然而走了数不清的路,路依然没走完,这只因为本就没有能走完的路,即使生命的结束,路亦不可能走完,只不过走路的人就换成了另一个人而已,正因为这样,人世才会世代兴替。
徐青山继续往前走着,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老人坐在地上,不断地咳嗽着,他的身旁躺着一个人,一个死人,这死人是屠海。而这老人,竟是那么熟悉,但是记忆中他好像没有这么苍老,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