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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梅失踪了,而且失踪了有三天。
王云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准备毕业论文,他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和母亲联系过了,上次联系还是因为钱的事情和她大吵了一架。
他的家境不好,所以自从到外面来上学,他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出去打零工,生活费都是自己挣得,一个月700块,虽然不多但是省着点用吃饭是够了。
除了这个,每个月他的母亲还会补贴给他300块,才300块,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要这钱,因为要了也没什么用,而且要了又是精神上多一重负担。
拿了妈妈的钱,哪怕只有一分,这情也是要还的,而且等到他去还的时候,他就得十倍百倍的还给她。
他不想要这样的负担,可是他也没得选,因为他就算拒绝,他妈妈也会每个月雷打不动的给他打300块钱过来,还是自己跑去银行办的柜台汇款。
每次汇款的时候,她还会加一句备注:给儿子吃好点。
他无法想象,银行柜台的工作人员每次受理他妈妈业务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他想想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他不讨厌妈妈,但他讨厌贫穷,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所以他才更要在学习上发愤图强,他要出人头地,他要做一个律师,不但要匡扶正义,还要心安理得的享受所有人羡慕钦佩的眼光。
否则,他的自尊心无法填补,他的骄傲无处安放。
他的成绩很好,高考结束后凭借着拔尖的成绩,他甚至有望出国去念他最心心念念的那所大学,这是一次人人都想要的机会,也是将他自尊心碾碎的最彻底的一次机会。
面对高昂的学费,王云生默然了,因为那是他卖血都卖不出来的天文数字,也是他家里砸锅卖铁十辈子都凑不出来的机会。
纵有凌云志,家无四斗米。
王云生放弃了这个机会,他退而求其次念了一所不好也不差的大学,从那时起,他其实心里是有恨的了。
他恨他爸爸死的早,也恨妈妈只是个清洁工,他也想过为什么他会出生在一个这样的家庭?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一件事情,他恨来恨去都没用,他的妈妈已经尽力了,他的路终究是要他自己来走,他现在得不到的都得靠他自己去努力得到。
所以有一阵子他和妈妈的关系改善了许多,可也就是一阵子,每次他回到家里还是免不了住上几天就吵架,没别的原因,他的妈妈爱他爱的很用力,可是永远也掌握不了最正确的方法。
他咽不下那些苦菜,也再睡不了那样狭小的床,他不想再看到那些奖状,他不再觉得那是荣誉,只觉得那是他无法抹平的心伤。
他也早过了玩玩具的年纪,可他妈妈总是会把它们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上,还有那些照片,从小到大,咧着嘴笑,露出两颗虎牙,但是穿着就像是个大山里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他试图缓解和妈妈的关系,找到和她相处的方法,可是他一次次的失败了,年代的差距和思维上的拉开,他和妈妈都没有办法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矛盾爆发的那一次,是他的妈妈那个月破天荒的给他寄过来2900块钱,这对他妈妈的工作来说无疑是笔巨款。
他立刻就警觉了,然后给妈妈打电话,询问那笔钱的来路,妈妈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只说‘你在外吃好点,长身体呢’,他不依不饶的问,最后他妈妈告诉他这钱人家掉的,她捡来的。
王云生当然不信,他觉得十有八九这钱恐怕是偷来,也许是医院里哪个病人放在床头抽屉里的,她打扫的时候看到了就起了贪念拿了。
所以王云生让她把钱退回去,并且义正言辞的告诉她,人穷要有志,渴死不饮盗来水,饿死不食嗟来食。
可惜,观念上的巨大差异让这次的矛盾成了无法调和的矛盾,妈妈理所当然的表示,别人掉的她捡的,为什么不能花?
所以那次吵完,他就没再接过妈妈的电话,一是想让两者都冷静冷静,二也是因为他的课业繁重,实在没有心力了。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等他再次听到妈妈的消息时,却是警察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的警官告诉他,他妈妈牵扯几起杀人案件,现在已经失踪三天了。
这对王云生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他买了最快的火车票赶回了余市,并且直奔公安局。
吴钦看到王云生的时候,王云生的双眼通红,这个又瘦又高,眉眼清秀的大学生,读的还是法律专业,可现在他忍住不哭已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妈妈只是个清洁工,字都不认识几个,她为人老实不会杀人的,而且她还有残疾,她怎么可能杀得了人呢!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王云生的声音沙哑,看向吴钦的目光里尽是茫然和无措。
吴钦还在想他要怎么跟他解释这些,而一边也在看着这一幕的宋天恩终于是摁耐不住开口了。
“你先不要想这些,你妈妈现在也有危险,我们要尽快找到她,你带电话了吗?你给她打电话!她是带了手机出去的,我们打她不接,相信如果是你打的,她一定会接的。”
“如果她接了,你就像你们平常聊天那样跟她说,说你要回来了,然后想办法把她骗回家来!”
宋天恩的法子简直让吴钦刮目相看,他转头看了一眼宋天恩,却发现他脸上的表情也很焦急,而那双眼睛又澄澈又温和,他这才觉得这人还算是个秉性良善的好人,之前倒是对他颇多误解。
王云生听了话也在看着宋天恩,那眼神有片刻的纠结,仿佛是在想他该不该相信这些人的话,可想到自己母亲已经失踪了三天,外边又是这样大肆搜捕的局面。
他不确定如果他母亲和外面抓她的人遭遇到了,会不会又节外生枝,所以心一横便就答应了。